最后的狂欢 (冒雪行疆)

　　“吓我一跳，我以为他生病了。”王丽女士将他从我们俩身上抖开，严肃道：“赶快去吃饭，一会儿我去刷碗的时候发现剩了，就唯你是问。”
　　“是是是。”爸爸一叠声地走了。
　　王丽女士看了看他背影，又低头看了我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她抱起我亲了亲额头，然后也向餐桌走去。他们两个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和记忆中一样，只要在一起，就有无穷无尽的话题，真的很吵。
　　我应该离开这个梦境，但是我此刻却怯懦了。不是玩笑话的自认怂，而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心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去，我不想睁开和他相似的眼睛，我情愿在回忆里游荡。
　　我曾经多么庆幸末日那天的到来，我就又多么悔恨我当时的无知。我在那天之前的记忆里跳跃着，直到我看到远神递到我手上，陈琦的，还带着发胶的头发。
　　不论我是否愿意，我的锚定将我拉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回忆完了。
　　五：少年啊，你终将与他重逢。


第79章 谈话
　　你的人生是什么样？我的人生是这样的，稍微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马上就被踹进另一个爬不出来的深坑。
　　走到今天这里，我才发现，为了爱，我爸和里昂的爸爸都做了些什么。他们好歹问我和里昂一次，如果我和他谁有一丝犹豫，他们再把担子甩给陈予白的儿子也好。现今这个局面，我到底该怪谁呢？
　　我他妈居然没有时间细想我要怪谁！里昂的客厅已经要被塞爆了，科里斯他们一大堆人都围着我，每个人都急的要命，听声音陶恒欢大夫和尧哥也都回来了，在陶医生面前，我装死也就只有这几秒的机会。我该怎么和他们说呢？那块屏幕马赛克打得比岛国动作片还严实，我实在没有办法。又有谁能想得到呢？我的爱人留给我的杀手锏，早在我们还没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情扼杀掉了。
　　陆息然和顾清，行，坑自己儿子这点上，你们俩是专家，特别精准狠。想和他们俩好好说说，可惜不在。哦不，顾清在的。
　　“别担心，我已经醒了，但我想先和顾清教授说几句。”我忍着头疼从轮椅上坐起来，对科里斯和里昂说：“你俩也一起去。”
　　“欢迎旁听啊！”
　　可惜都是些不爱八卦的人。除了我们仨，谁都没来，我后备役八卦小伙伴门神都没来，都不怎么合格啊。
　　顾清静悄悄地躺在那里，仪器平静地滴滴答答，说明他还活着。阿花本来蹲在他肚子上，看见了我，有点气，但还是跳到我身边来。
　　能听到的吧？我相信真正的盖亚比我和陈琦这种半吊子都要强上很多倍。
　　“阿花，你来，你蹲下扮演一下陈琦。”
　　它瞪了我一眼，蹲了下去。
　　“我、里昂、科里斯，还有阿花扮演的陈琦。”我指了指我们四个，苦笑道：“真正的他，被陈予白抓起来了。这件事会不会把你气得马上坐起来？”
　　“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半路出逃的兄弟陆息然特别有小聪明，他在经历重要事件的时候总把我戴在身上，所以当我接受GAIA的针剂后，陆续就都想起来了。”
　　“一切的源头是什么？是父爱吧，我想。陈予白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了一个英雄，所以提前弄残了他，然后通过我爸来接近你；我爸心生愧疚又心怀侥幸，所以将陈琦送到你这里，借此来保全我，也让陈琦好起来；而你为了自己死后里昂的下半生，接受了陈琦作为一个吉祥物。计划很好，但我爸爸仍觉得不够安全，所以他又联合了科里斯的爸爸，在西伯利亚给我们留下了资源，而科里斯的爸爸也顺势给科里斯买了一份保险。”
　　“我真心觉得你们的计划特别棒。如果顺利的话，陈琦成为了GAIA，智商超群，举世无双；我彻底告别苦逼的GAIA人生，变成一个富有的普通人；里昂成了一个普通的精英人物，看着也会长成AI界的大牛；科里斯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富贵人生。在这一系列交易中，谁都没有收到伤害，每个爸爸的角色看起来都完美极了。”
　　“但是你没有想到吧？你将所有的解套能力都压在自己身上，却在快要成功之前陷入昏迷。陈琦匆忙接过你的责任，有成果却没有对抗任何阴谋的能力，这就给了陈予白可乘之机。现在好好的一盘棋整个垮掉，除非接受陈予白来当这个操盘手。”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即便我们想到了双保险，陈琦也将所有算法都交给了我，但是我已经被你和我爸剔除了数学记忆能力，无法回忆起来。但回到当时的情景中，这是你们为了确保GAIA的唯一性，做出的正确选择。”
　　“看起来是不是像一个玩笑？明明都没有什么错，就像几个人精心用钻石来做镶嵌画，却拼出一坨屎，也像用耐克画沙画，画出一个特步来。”
　　“我没有怪你们两个，真的一点都没有。你们两个的分工其实很明确，一个来拯救世界，另一个来照顾自己的孩子们，要是能做到，真是非常棒的结局。很遗憾，还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你和我爸最错的地方不是试图改变我和里昂的命运，而是你们两个觉得自己能力特别强，什么都想要。我爸就不说了，自己是个半吊子逃兵，不能负担孩子，还硬生；你更是，明明聪明绝顶，整个世界也已经扛在肩上了，为什么还要单独分出另一只手托着里昂呢？”
　　“我要从你们这里吸取教训。我想过了，自己能力实在有限，心里装不下这个世界的未来了，我只想要陈琦。他能健康活着回到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管了。哪怕以后整个世界都成为陈予白的奴隶，他也最多只能活那么几十年，转瞬即逝，对整个人类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痛苦而言。”
　　“但是，是啊，一定有但是，我又觉得不甘心。明明是你和陈琦呕心沥血的成果，为什么要便宜一个大魔王呢？凭什么你和我爸辛辛苦苦的计划被他打乱呢？你甚至来不及和里昂好好告别。我们没有错，错的是陈予白。我针对他，看他不顺眼，和整个世界也根本没关系，只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而已。他不倒霉，我也活不下去，我如果活下去，也是一定存着让他倒霉的决心。”
　　“他倒霉了，这个世界就能好一点。所以，我想拯救我自己，就要先拯救这个世界。”
　　“拜你和我爸所赐，我彻底想不起那些数字、公式和图像来，所以，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那个曾经是个智障的徒弟找回来。你也要快点醒过来，有机会我想和你讲讲脑子还没修好时候的他，比你认识的他可爱多了。”
　　“他有两次差点死了的时候，陶恒欢大夫很是搞了一阵封建迷信，结果陈琦活了过来。我感觉有关人造人实验的事还是您最权威，我们四个也给您磕个头吧，请您保佑我们，顺利会师。”
　　我从轮椅上爬下来，按着阿花的头，低下去。里昂和科里斯也低下头去，重重及地。
　　“我们要搬家了，在那里你会更安全，我爸将地址告诉我了，那个需要我、里昂和科里斯三个人指纹的矿藏库，我猜你和安德烈将军还会在里面放点别的好东西。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爱和支持，这会支撑我们一直走下去。”
　　“我以前特别不信子承父业那一套，我知道你们也非常反感，但是造化弄人，我们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我说完了。你们仨有什么要说吗？”我艰难地爬回轮椅上。
　　阿花率先跳回顾清教授肚子上去，卧在那里摇摇头。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发烧好几天了，醒了连口水都不喝，就说这么长时间的话。”科里斯开始叨叨。
　　“哎，我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生龙活虎，什么问题都没有。”我答。
　　“所以，搬完家我们可以直接研究永生项目了吗？”里昂红着眼睛问。
　　“可以了吧……你们不想问问别的吗？”
　　“不想。”他们俩异口同声道。“没什么想的，”里昂看了科里斯一眼，“我们从来都不觉得queer是你的责任。你现在不用勉强自己，我们非常高兴。而且我就说，顾清可有钱了，不会让咱们捉襟见肘过日子的。”
　　高兴？高兴得红了眼睛吗？为了安慰我，真是什么都愿意说了。
　　“你也不要勉强自己了，我现在去告诉他们一下。一起来听多好，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再掏出点勇气再和他们说一遍。”我说着要转身。
　　“一起去。”里昂说。
　　“反正都是陈予白的锅，扔过去就好了。”科里斯抓过我轮椅的把手。
　　客厅里的人很全，抱着板子的明月，远神、门神、暖暖姐、华哥、黑勇哥，陶大夫、尧哥。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又失去了讲出真相的勇气。
　　无论怎么说，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打算先说那个坏的。我再也想不起算法了，我在幼年时期已经被设定成一个数学白痴，以为自己记住了，其实完全没有。好消息也有一个，我找到了我爹、顾教授还有安德烈将军留下的宝藏，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缺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