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暮安起身跑去接听,大概五分钟,他又回到季淮身边,脸上是与接电话之前完全相反的愁容。
“发生什么了?”季淮问。
“我妈妈告诉我,上次的面试我通过了,后天就可以进组拍戏。”连暮安低着头说。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是一直想拍戏吗,干嘛一脸不开心?”
“进组拍戏,你知道我要在剧组里呆多久吗?”连暮安虽然问他,但自己有马上竖起手指回答,“一个月!我一个月都不会在家里呢!”
“哦,然后?”季淮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连暮安咬牙切齿,“然后你就一个月没办法看到我了!”
连暮安临走那天,连尚峰帮他提着行李上车,面色淡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别一吃点苦头就想跑回来,我可不会去接你。”
“我才不会。”连暮安嘟囔。
“还有,收一收你的少爷脾气,那边不是家里,没有谁会去惯着你,”连尚峰严父架势十足,“别丢了连家的脸。”
“我自己的事关连家什么事?”连暮安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你太啰嗦了。”
“再叫我老头子我就抽你。”连尚峰又这样说,他看看连暮安的脸,表情略微柔和了下来,“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连暮安一脸不耐,他悄悄掩饰着缓缓流淌在父子之间的暖流,这是很稀有的东西,不能让他发现,不然被抽走了怎么办?
季苏急促地跑过来,小脸满是不舍,“暮安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一个月,说了只待一个月快不了也满不了!”连暮安冲冲的。
季苏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眼眶湿湿的,“暮安哥哥拍戏加油。”她从口袋拿出一个小花包,“这个是我自己缝的,你带着它就像带着我。”
“我为什么要带着你?”连暮安不屑,但却还是粗鲁地收下了,挥手驱赶,“完事了,下一个!”
季淮笑眯眯地看着他。
连暮安瞪过去,“愣着干嘛?下一个!”
“来了来了。”季淮认命地走过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连暮安不悦,“我说什么?你说啊!”
季淮想了想,自己要说的连尚峰已经说完了,只好摸了摸他的脑袋,“路上小心,拍戏平安。”
连暮安还在等着,结果就没下文了,皱眉:“这就没啦?”
季淮沉吟片刻,带着试探道:“我会想你的?”
“……”连暮安盯着他,许久别开脸,“哼!”
连尚峰说:“好了,时间快到了,可以出发了。”
“季淮。”连暮安低声叫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回来之后,你的面具一定要全部摘下来,知道吗?”
季淮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心里有点暖,捏了捏他的脸,“我尽力。”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暮安离开家的一个星期后,季淮考完了试,寒假开始。
季苏也放假了,她是个主动的孩子,所以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连尚峰本来是想趁着假期多和女儿相处亲近,但没有那个倒霉儿子在家,听不到三天两头挑事的话语,他竟还有些不习惯。给连暮安打电话,那小子总是说两句就“要拍戏了,挂了拜拜”,就这样很无礼地先挂了。
他只好委屈的去找妻子倾诉,“你说他到底随谁的啊?怎么那么没礼貌的呢?”
季清仪爱怜地摸了摸连尚峰的脸,“随你,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连尚峰有些窘迫,把季清仪抱进怀里,“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了吗?”
他们如同热恋一般拥抱着说了几句情话。季清仪想到了什么,说:“不然咱们去旅游吧。你不是说家里静得慌吗,带着孩子出去走走呗。”
连尚峰沉默了。
季清仪以为他不愿意,便作出嗔怒的样子点了点他的胸膛,“你不会还想着公司的是吧?那几个项目不是都稳定了吗?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带着季淮和苏苏也可以。”说完就转身背对他。
连尚峰握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我有说不愿意吗?你想去哪不管什么工作我都会推了陪你。我觉得去旅游挺不错的,刚我在想,暮安不是在B市拍戏吗?那我们就去B市,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季清仪笑着摇摇头,这个人明明就很想念儿子,可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像例行公事般的严谨,“想”这个字都不曾说出口。
“行行行,你说的算。”季清仪说。
“去旅游?!”季苏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灿烂,“我想去我想去!我还没有旅游过呢!”
她高涨的情绪让连尚峰满足了起来,“以后苏苏想去哪里旅游都可以。”
季苏抱着连尚峰的脖子开心的笑着,觉得幸福极了。
另一边,季淮对这个邀请却轻轻地摇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季清仪本想看到他欣喜的样子,得到这样的回答很是失落,“我其实主要是想让你散散心。”
“妈妈,我真没事的。”季淮揽着季清仪的肩自然而然地说,“我假期就喜欢在家里呆着,去外面太累了。”
季淮都说喜欢在家了,季清仪也不好在强硬要他一起来,皱着眉想了想,最后一咬牙道:“那我也不去了,就在家陪你。”
季淮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说什么呢,你怎么能不去,你们三个人和和美美地出去玩多好啊,我真的不要紧的。你还不放心我的自理能力吗?”
“可……”
“好啦,妈。赵姨这几天休息,你还留下来我有得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很累的。”他做出难为的样子,“你就安心去玩吧。”
季清仪还在挣扎,“你不去苏苏肯定也不想去的。”
“苏苏的工作我来做。”季淮依然没有犹豫。
第一次旅游的兴奋和季淮于情于理的解释,季苏很快就不再纠结他没有跟着的事,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踏上旅途。
在临走前,季清仪感觉还有好多事没有叮嘱季淮,可一回头,就看到季淮站在门口笑着向他们挥手,千言万语堵在了喉间,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季淮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担心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她看不到的是,在车子行驶出季淮的视线,他转身进去是,脸上的笑意层层剥落,露出了茫然而淡漠的真实,
季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家里非常安静,冬天窗户密封,所以外面的声响也不会传进来,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十分空旷。
他放松自己,放假了,他闲下来的时间也多了,一闲下来他就会发呆,一发呆就容易头疼,他查了一下,这个症状叫偏头痛,疼的时候只能吃止痛药,所以他尽量不发呆。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睡觉。昨晚他没睡好,正好。
家里没人,季淮就随意躺在沙发上,充足的暖气就算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季淮在这样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慢慢陷入黑暗。
做梦了。
还是那个梦,季淮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被禁锢着,那些人说什么他听不清,他甚至没有把重点放在那个无助的自己身上,他紧紧盯着那扇门。
然后一切又一次重演,他在欢呼雀跃中被一刀砍下,旁观者的季淮在此刻感同身受地经历了疼痛,他疼得叫出了声,可还是没有将视线从门上移开。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惊惶地冲了出来。
梦境到此结束。
季淮一身冷汗地醒了过来,背上的感觉不像在梦里那么清晰,但还残留着撕裂般的疼痛,他不敢再躺着,坐了起来。
他看着四周,只觉得心也空荡荡的。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垂挂在胸膛的锦囊,却摸了个空。
季淮低一看,锦囊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着他,他整个人失去了血色,慌乱地摸索着胸膛,然后再在沙发上搜寻。
沙发上也没有,季淮几乎不能冷静思考,他颤抖了起来,连思维也跟着颤抖了。他乱了手脚,从沙发上跌落,顾不上爬起来,他就趴在冰冷地地板上找。
总算在茶几脚边找到了。原来是绳子断了,在他的时候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季淮紧紧地将锦囊攥在手了,深呼吸几下,才平复下来。
他重新挂在脖子上,低头捏了捏里面的小瓶子,“吓死我了。”
他突然觉得无比的委屈和无助,像是飘零在没有尽头的海面上的一片叶子,周围的寂静让他感到害怕。
“我……”他想问自己怎么了,一开口,眼泪跟着声音一起落了下来,他张口无言,茫然地流泪。
在机场那天,听到警察告诉他罗哲去世时的心情又一次莫名的重蹈覆辙。
突如其来得让他无从抵抗。
季淮忍不住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江湘敏拜托了妈妈好久,才说服她把自己送到连家来。
虽然暮安不在家,但是那个骑士在呀。她想着,骑士是暮安最信任的人,一定有很多值得交流的经验,她可是暮安的未婚妻,必须要更加了解丈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