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杰克苏 (一味愚)

　　“……我比较想……陪你。”
　　颜辞:“……”
　　秦书费了很大力才说出来的话，却让颜辞无所适从。如果说在之前颜辞不知道他心意的时候他说出这种话，颜辞只会觉得这是朋友之义，但现在他知道了，便觉得这话有些不敢直视。
　　颜辞知道别人喜欢他并没有错，可是就他个人而言，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喜欢，而且他也不想让秦书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情感难过。
　　颜辞心情混乱，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含糊着回了句:“嗯……谢谢，只是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忙。”
　　“……好，那我不打扰你，先挂了。”
　　“嗯，再见。”
　　挂了电话，颜辞长叹口气，收好手机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才继续慢慢往前走。
　　天气变得更冷，骤然一阵寒风后，竟然飘起了雪花。
　　颜辞一怔。
　　今年K市的雪果然比往年来得更早。路上行人大多因突如其来的雪而惊慌，担心越下越大，不少便加快了步子走路，偶尔也有几个兴奋的，跳着玩雪。
　　颜辞不惊慌也不兴奋，除却最初的愣怔之外，就只静静看那雪花，然后伸手去接。
　　冰冰凉凉的雪瓣在手上不消片刻就化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顿了片刻，然后把手收回来，放回口袋里，垂眸静站着。
　　他站在人行道的路灯旁，雪花接二连三的落在他身上，他的衣服和头发间，隐隐约约有一层浅白。灯光一照下来，他那处便比四周明亮许多，更清晰的同时，却又更单薄——他是一个人承受着这暗夜的孤光的，像是跟整个黑暗的世界，隔绝的。
　　顾暄远远地看着。
　　透过车窗他看到飘着的雪花，明亮的路灯，以及路灯下单薄的身影。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适合孤独的，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沉寂而好看的。空韵的气质，再无出其二，一如你当初，在竹林见到他的第一眼。
　　可你又不忍心他孤独，因为你知道他难过。
　　顾暄默默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
　　他没想真的丢下颜辞，就想气一下他，或者让他伤心，像是变相的惩罚，看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自己，他就会得到心理平衡和满足。
　　他自然知道这种做法就像在耍小性子，幼稚又无理，可他就是奇怪地忍不住——谁叫这个人不听他的话，跑出去跟不该见面的人见面——尽管他知道自己也有理亏。
　　颜辞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就在车上看着，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够了，便有些忍不住了。外面天寒地冻地下着雪，依颜辞那个执拗的性子和异于常人的思维，鬼知道他要站多久，要是把人冷出病来，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
　　于是几十秒后颜辞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又停在他面前，然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车里面的人对他说:“上来。”
　　颜辞愣住:“你……”
　　你没走
　　“外面很冷，快点上来。”顾暄再重复了一遍。
　　颜辞直直看着他，却没有上去。
　　顾暄微叹口气，知道颜辞这是想明白自己的心思，不高兴了。
　　他不上去，顾暄就只能下去，只能走到他面前对他轻声道:“上车吧。”
　　颜辞:“……”
　　颜辞转身就走，却被顾暄一把拉住抱怀里:“还使性子了？”
　　颜辞挣扎了几下，顾暄越抱越紧，他怎么都挣不开，只能放弃了，对着顾暄冷冷道:“不知道使性子的到底是谁，故意把我扔下，故意冷眼旁观，故意让我伤心难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很多事都不给清楚的解释，却永远都想让我顺着他的意思独断专行!”
　　顾暄:“……”
　　见顾暄不说话，颜辞心头火更大，真心用了狠劲儿去推顾暄，却还是推不开:“顾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让你走。”
　　颜辞又气又好笑，这人居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推也推不开，颜辞干脆抱着他脖子泄愤一样狠狠一口咬下去。
　　顾暄猝不及防，突然被这么一咬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就任由颜辞咬，把人抱得更紧的同时，一手还轻轻摸他的后背。
　　淡淡的血腥味从口齿间蔓延，颜辞知道他把顾暄咬出血了，他想暴虐地继续咬下去，让顾暄好好疼一回，却又担心顾暄太疼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
　　“咬完了？”
　　颜辞冷冷看他:“咬完了。”
　　顾暄伸手帮他擦去嘴角的一点血迹:“那现在该我了。”
　　颜辞一怔，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整个人就被顾暄扣在怀里，然后是他低头吻上自己的唇。
　　很轻，很温柔。
　　像是在吻花叶上的一朵雪。
　　然后他结束了这个吻，下巴搁在颜辞肩上轻声道:“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吗？”
　　颜辞:“……”
　　颜辞没说话，气却消了大半，但却不想这么便宜了顾暄，免得下次自己又被他这么折腾。
　　他还在组织语言，顾暄盯着他瞧了一阵却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了一下:“以后不会再这么着了，我保证。”
　　“……”
　　“不信那我再让你咬一口”
　　“够了够了……”
　　顾暄莞尔:“那现在可以跟我走了？”
　　“去哪……”
　　“回家。”


第86章 【八十六】
　　转眼便是一月，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和一个多月的寒假。
　　颜辞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所有的功课和考试，就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别人回家都宛如中了大奖，乐不可支，就他一脸冷冷清清不为所动的模样。
　　颜辞家里的情况室友们多少还是知道点，就没有再多说，只是随意宽慰了颜辞两句。颜辞知道是他们好意，便也一一应着。
　　这次回家跟以往不同的是有顾暄亲自送，颜辞刚听到时很惊讶:“你开车送我回去”
　　顾暄想了下:“如果你不想我开车，我们可以坐地铁，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送我”
　　顾暄笑笑:“顾先生送顾夫人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需要什么理由？”
　　颜辞:“……顾夫人你毛线!”
　　顾暄眨眼:“不好听吗？”
　　“当然不好听!”
　　“那就叫这个了。”
　　颜辞:“……”
　　顾暄最终还是开车送颜辞回家了，颜辞也懒得问他最近是不是闲的慌，只是顾暄没有开他平常用的那辆劳斯莱斯，而是换了一辆好看但较为普通的车。
　　“你为什么换车了？”颜辞坐在副驾驶上。
　　顾暄没有回答，而是想了想问道:“阿辞，你说我这次要是去见你妈妈，会不会很唐突”
　　颜辞一愣，然后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两下:“你……你要见我妈”
　　顾暄发动车子没有开，手放在方向盘上摩挲了一下，然后低头笑了笑:“见家长不是迟早的吗？”
　　颜辞怔住:“你……”
　　“不应该吗？”
　　颜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喉咙有些干涩，眼睛也有些模糊，他明明想看顾暄，看到的却是不真切的轮廓和零星的水雾。
　　顾暄偏头看颜辞，却见对方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眼泪将掉未掉。
　　他心底一酸。
　　“顾暄……”颜辞有些哽咽:“你愿意……”
　　“嗯，我愿意。”顾暄轻轻擦去颜辞的眼泪，又把他揽住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吻着他眼睛:“别哭了，我什么都愿意。”
　　我愿意跟你一直在一起，愿意把我们的情况让其他人知道，愿意跟你一起见家长，愿意跟你面对所有的困难。
　　顾暄的亲吻和安慰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颜辞反而哭的越发厉害，怎么都止不住，顾暄一开始还帮他擦，到后面干脆只抱着他任他哭。
　　颜辞一直以为这感情注定没有结果，风险太大，顾暄不愿意承担，所谓的长久所谓的一辈子都是梦里的话，他总想着过一天是一天，哪日分开了……也就分开了。
　　他不再敢奢望，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真的给了他这样的希望，对他说，我什么都愿意。
　　他哭着哭着就笑了，然后又哭了，哭哭笑笑，狼狈不堪，便抽噎着伸手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两把:“我他妈……不……不是活在梦里吧？”
　　“……不是。”
　　“不骗我”
　　“不骗你。”
　　“真的？”
　　“真的。”
　　颜辞说不出到底是感动还是安心，只觉得像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的人，终于见到了不敢接近的光。
　　直至这一刻，顾暄才知道颜辞心里有多深的爱意和期待，而自己曾经又有多让他伤心过。
　　喜欢的人相守一生是件很正常的事。可他却哭成这样。
　　他定是一开始也希望过，然后逐渐失望，最后绝望，把所有的深痛埋在心里，一个人的时候翻出来细细尝，就着酒咽下。
　　顾暄也有些心酸，只是他情绪一向内敛，所以表面上便看不出太大波动来。他抱着颜辞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骗你。”
　　颜辞点头，没有再说任何话，这样的转变就宛如做梦。他没有去问顾暄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也没有问顾暄是否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只觉得这个人能给他这样一个答案，他已暂时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