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绎两颊带着病态的绯红,虚虚拉住他:“不用,我有话跟你说。”
谈衡乖乖坐回来,看着他觉得有点忐忑。
蒋绎问道:“你朋友的孩子签了哪个公司?”
谈衡一听是这件事,(谜之)松了口气:“哦,前两天签了星汉,谈氏旗下的。我跟你说啊,那孩子天分不错的,赚了钱不能流了外人田不是?”
蒋绎淡淡瞥了他一眼:“原先签的不是星汉吧?违约金是谁付的?”
谈衡呆了一呆,因为他们俩结婚这么多年,蒋绎从来就没提过钱的事。谈衡也压根没想过他会问,所以根本没想过要编瞎话。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照实说:“是我。”
蒋绎点点头:“原来你账上少的那笔钱是给他付违约金了?”
谈衡吓出一头冷汗:他真是无比庆幸自己的思虑不周,幸好没说假话!
哪知蒋绎又问道:“你什么朋友啊,家里连违约金都付不起吗?”
谈衡顿时语塞,他赶紧干笑了两声,临场发挥:“前些年他爸跟他妈离婚了,那男的啊,一分钱都没给他们母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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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绎冷笑了一声:“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当心近墨者黑。”
谈衡头顶悬着不祥,手忙脚乱地自圆其说:“……不是,孩子妈才是我朋友。”
蒋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多帮帮人家孤儿寡母应该的,过些日子让孩子把他妈一块接来吧。”
给自己挖了个深坑的谈衡苦逼地笑了笑:“没问题,应该的。”
蒋绎翻身躺下,似乎不想再跟谈衡说话了。谈衡如释重负,赶紧熬粥买药去了。
当夜蒋绎烧到三十九度。谈衡平常都睡得很死的,那天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安,蒋绎难过地动了几下他就醒了。迷迷糊糊的谈衡一摸蒋绎额头,立马睡意全无。他赶紧打电话叫医生,自己又是烧水又是拿药,楼下客房里的谈正都被惊醒了。谈正简直快要气死了,他挑拨得多走心啊,可是当事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第二十九章
谈家有家私立医院,院长是从小给谈衡看病的老先生。谈衡大半夜急吼吼地把人从被窝里叫起来,老先生吓了一跳。听明白事情原委后哭笑不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谈老爷子急病呢。你爱人这症状听着就是普通发烧,没事的,你要是不放心,我找个急诊的大夫上你那去一趟。”
来的医生是个一板一眼的年轻人,看过蒋绎后,他谴责地看了谈衡一眼:“有点发炎,不过不严重,养几天就好了。谈先生,恕我多句嘴,您爱人生病期间,还是应该禁房事的。”
谈衡把头低得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连连称是。
医生拿了药递给谈衡,内服的外用的,一一交代清楚,正好蒋绎测好体温。他拿了体温计一看,皱了皱眉:“哟,体温有点高,应该打针退烧针。”
本来烧得有点迷糊的蒋绎听见这话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
谈衡知道他最怕打针,赶紧抱着他安慰。他看着医生不甚熟练地拿针取药,忍不住问道:“大夫,您新手?”
医生白了他一眼:“也不算,毕业以后就没干过这活了。可是今天来得仓促,没带护士,只能我自己上了。”
蒋绎还没怎么着,谈衡先惊悚了:“那什么,那您手重不重?”
医生一边试针,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记得了。”说着针头处喷出一道细细的药水,医生满意地点点头:“行了,病人过来。”
谈衡死抱着蒋绎,没动。
医生一抬头正好看见谈衡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哭笑不得:“谈先生,您一直抱着病人我怎么给他打针?您配合一点,又不是生孩子,打个针都不用一分钟。”
蒋绎脸上有点挂不住,推了推谈衡。谈衡只好松手,把蒋绎扶起来。医生举着闪着寒光的针头,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对了,我手可能有点生,没准得扎两下,您配合一点啊。”
夫夫俩立刻都不动了。
医生:“怎么回事?快点,针头一直暴露在空气里也不好。”
谈衡:“还是别了,我们不打了。”
医生皱了皱眉:“这不好吧。按说他这个体温暂时不打针也可以,可是这大半夜的您家里也没人看护,万一体温升上去,谁都不知道,到时候可就不是打一针的问题了。”
谈衡摆摆手:“没事,我看着他呢,体温再升我们就送医院了。”
医生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那吃了退烧药让他发发汗。”临走的时候他还不放心地叮嘱谈衡:“您要是睡了可定个闹铃,起码一个小时起来看一眼。”
谈衡哭笑不得:“他生病的时候可娇气了,一会要这么一会要那个的。您放心吧,我一分钟都睡不了。”
送走医生,谈衡把粥熬上,再一看表,还不到四点。他端了杯热水,刚走到楼梯口,就见谈正从房里出来了。
“小叔叔。”
谈衡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啊,小绎病了。哦,对了,我一会不去上班了,你自己打车去吧;不想去也行,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谈正笑着点点头:“好。”
谈衡上楼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看见蒋绎他就把这点小疑惑抛诸脑后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蒋绎已经睡熟了。
蒋绎睡在床的正中央,只不过他瘦,也没占多大空间。可能房间里温度有点高,他的肩膀网上都裸露在外面。谈衡放下杯子,把蒋绎的两条胳膊又塞回了被子里,然后靠在床头闭了会眼。
谈衡其实睡不着,没过一会,就听见了一阵窸窣声,他睁眼一看,蒋绎又把被子挣散了。谈衡只好重新把他裹好,囫囵团进怀里。
如此直到天光大亮,蒋绎才终于睡醒了。捂了一身汗,蒋绎身上觉得十分难过。他动了一下,谈衡立刻坐了起来:“哎,你醒了?还难受吗?”
蒋绎皱了皱眉:“我想洗澡。”
谈衡:“……不行,刚退烧你折腾什么。起来喝点粥,把药吃了。”
蒋绎却没动,他固执地重复道:“不行,我身上难受死了,不洗澡我怎么上班去?”
谈衡哭笑不得:“你还想着上班呢?你在家歇着吧 ,我陪你,公司几天没咱俩也倒不了。”
蒋绎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扔给谈衡一个后背。
谈衡有点摸不着头脑。蒋绎平常生病只是难伺候一点,脾气可没这么大。
当然了,今天已经是新的一天,蒋绎生了场病对他来说也好像经历过一件大事,一根筋的谈衡是绝对不会把蒋绎发脾气的缘由往前一天的事情上靠的。
谈·傻白甜·衡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熬得滚烫稀烂的粥重新回到卧室,蒋绎还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谈衡低声唤道:“小绎,起来吃点东西。”
蒋绎没动。
谈衡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扶他,边扶还边絮絮道:“喝了粥把药吃了,不然待会要是再烧起来,我就送你去住院!”
蒋绎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非但不肯配合,还烦躁地推了谈衡一把。
病人虚弱,而且本来蒋绎的力气也不算大,但是谈衡手里端着粥,并且因为太烫,不好使力。蒋绎这一推,刚好撞上他端粥的手,谈衡当即没稳住,连碗带粥碎了一地。
瓷器碎裂的脆响终结了其他一切声音,卧室里瞬间安静了。
“你……”看谈衡的表情似乎有点想发火的,可是转念一想,跟个病人计较什么,后面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怎么办?”
蒋绎背对着谈衡,一脸无懈可击的防备表情略微有了点松动。
谈衡把第二碗粥端上来时,蒋绎默默地配合着坐了起来。谈衡喂一口,他就乖乖吃一口,让谈衡深觉欣慰。还剩小半碗的时候,蒋绎又开始拒绝配合。
“吃饱了?”谈衡问道。
蒋绎摇头:“我要洗澡。”
谈衡:“……”
洗澡的要求再次被拒绝,蒋绎又不肯理谈衡了。谈衡也不在意,自己收拾好了一地狼藉,就往床边一坐,看着蒋绎。蒋绎闭着眼,但是谈衡知道他没睡着,他叹了口气:“你说你,脾气这么大,要是没有我,请个护工都得让你气跑了。”
蒋绎平常也算不上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待人接物还算温和,而病中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病中的蒋绎用“恶劣”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而谈衡向来脾气火爆,只有跟蒋绎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温柔,好像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蒋绎身体虚弱,头脑却清醒得很,闲来无事那点烦心事却全都入不了他的心,满脑子都是谈衡的好处。
想着想着,蒋绎的心就软了。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蒋绎一睁眼,正好对上谈衡深情款款的目光,突然就觉得脸上更烧了。他不自在地把脸偏到一边,说道:“我要喝水。”
根据谈衡的经验,蒋绎肯主动说话了,别管是要干什么,那就说明脾气过去了。他立刻眉开眼笑地端过手边的杯子:“温的,刚好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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