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春秋 (Kiraffey)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Kiraffey
- 入库:04.10
“他孝顺?他要是孝顺就不会做那种变态神经病的事了!”老人越说越气,胸口也因为剧烈呼吸而大幅起伏。
“大爷您别气,这宋大哥到底怎么了?脑子不好使了?还是六亲不认了?”徐然赶紧给他捋捋气,生怕一个不慎就咽了气。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反正我当是没有生过这个狗崽子了!你是不知道啊,他恶心得很,不找女的去和男的睡,你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这是要我们家香火断在他这一个啊!传出去我们宋家的老脸还往哪儿搁啊!不过我们总有法子治他,他不是心里有病吗?我们就把他送进学校里重新教育教育!把他给电清醒来!”老人说到后面,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痛快的喜色。
“等等,大爷,什么学校?电清醒是怎么一回事!”徐然截住几个关键词,脸色阴沉。
“就是那种管教他们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孩都学校嘛!都是些不听话的小畜生!他当时还挺倔……”老人说起这个“学校”的好简直要眉飞色舞起来,“不过他最后竟然自己割手死了,你说说他这种不知羞耻的人,连个电击都受不住,他的命还是我们给的嘞!还敢自己死,死了倒好,死了活该!”
老人说到自己儿子的死居然还拍手称快,暑气未消的气温,徐然竟然感觉到了透骨的寒冷。
问清那所“学校”的地址后,徐然就匆匆告别,老人一个人在院内时哭时笑,显然是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徐然不想管他,只想弄清楚何许人眼里的光为什么被强制熄灭,想知道何许人是不是也吃了这么多的苦。
在这座沿海小城停留不到一个月,徐然又出钱托关系找到了当初一同被关在那所“学校”的人。
“你是说那个整天和8号待在一起的学生吗?他也挺能忍的,腿断了也不喊……”
“他们俩算是我们这里边最能撑的了,每次被电击完都能被掺着走回来……”
“他叫什么来着?不清楚啊,93号?98号?不记得了……”
“8号那天晚上直接靠在他身上自杀了,他醒过来还挺镇定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没感觉……”
“我记得他,他长得挺斯文的,不像是犯事进来的,听说还是个高中生呢……”
……
不同的人被囚禁于同一个地方,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个人间地狱。
在收集这些信息前徐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它们被当作简单的往事被提起时,他还是被这一个个平淡的词给压得透不过气来。
两个月,徐然联系到了十一个人,揭开了何许人一直避讳的伤口。
回大学的前两天,徐然在酒店里点了很多酒。每灌下一口酒,他都能看见何许人背上那面多日织成的斑驳血网;每张嘴深呼吸一口,他都能被脑海中构建的电击台刺激得几乎窒息。
“何许人,想我了吗?”徐然迷醉中准确地拨通了何许人的电话。
“你怎么了?”是何许人的声音,徐然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安心。
太好了,太好了,他还在,他还在我身边。
徐然好想把何许人紧紧抱在怀里,不让他遭受那些非人的待遇。
何许人,何许人,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地忍下来?
徐然好想吻住何许人克制的嘴唇,感受他存活的呼吸。
我好心疼你,何许人。
我好想保护你,何许人。
徐然好想抚遍何许人身上和心里的伤痕,替他分担所有的苦痛。
酒入愁肠,对一个从小没有经历过太多苦痛的青年来说,这段时间的痛苦信息输入实在是太多了。
徐然醉了,醉倒在床,耳边只能听见何许人温柔的抚慰。
……
“喂,何许人,我到了。”徐然拖着行李箱站在地铁口给何许人打电话。
“你在哪?我……”何许人逆流而上,小心地避开各类行李,在人海茫茫中寻找徐然的身影。
“我看到你了,你就站在人行道的树下别动,我过来找你。”徐然目光不移,大步直上,穿过人群来到何许人面前。
“累不累?”何许人看见了徐然眼中的血丝。
“不累。”徐然觉得这三个月的舟车劳顿都抵不过何许人的一句关心。
“今天没课吗?”徐然用身体护着何许人走过人头密集区。
“有,不过只有一节,刚上完课就接到了你的短信。”何许人扬了扬手里的课本。
“何许人,我们交往吧。”徐然任由行李箱在不平的石子路上颠簸。
何许人转头,高木林叶间阳光细碎,柔和的光斑爬满他的脸颊。何许人怔了片刻,朝徐然走近半步,鼓起勇气与之对视:“好,我会努力的。”
何许人的脸近在眼前,双眼明澈,阳光如同游鱼,在他清澄的眼底摆尾。
正值午饭时间,林荫道上无人,一切都营造出暧昧的氛围。
徐然很想低头吻何许人,可是他自知不可冒进,只能微微屏住呼吸,用鼻尖轻触何许人的鼻尖,生怕把眼前人脆弱的保护罩吹散。
何许人看着徐然逼近,最后却只是碰了碰自己的鼻尖,心下放松,同时还生出隐约的失落。
竭力克制冲动的徐然,竭力控制恐惧的何许人,竭心走近对方,尝试互为依靠。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最近课业有点多
第27章 方寸
何许人不清楚徐然他们的美院是怎样安排课程的,单从徐然可以连着三个月不在校上课来看,他就觉得美院是个氛围轻松且自由的学院。
徐然返校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冬至未过,北方气温已经连下十几度,这可让打南方来的何许人冷得不行了,才十二月就已经穿上了以前在过年时才穿的羽绒服。
“冷吗?”徐然坐在何许人的对面,看着何许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不怎么觉得冷,但是气温看起来太低了,心理落差上告诉我应该是冷的。”何许人一手端碗,一手解开上衣的扣子透透热气。
食堂里人来人往,乍一看何许人真像和他们活在不同的季节。
“这么喜欢喝这个汤吗?”徐然发现何许人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喝同一个窗口的紫菜蛋花汤。
何许人点了点头,又迅速否定地摇了摇头:“也不是,我第一天吃的就是这样的菜,感觉味道还可以,换来换去太麻烦了,一直吃这个也没什么不好。”
吃完午饭,食堂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回宿舍午休了,可是何许人执意要去下午上课的教室里午休。
徐然拿他没办法,从初中到大学何许人都是这样,生怕违纪迟到,不敢越雷池一步。
何许人下午要上的是现代汉语,好几个专业一起上,可两人到达时大教室里却还是空无一人。
徐然这天的课程全挤在上午,下午刚好没课,索性陪着何许人一起来上课。
两人找了教室一隅坐下,徐然画了一上午的设计概念图,脑力体力都消耗巨大,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何许人上午也是满课,可他在桌上把头一连换了好几个方向都无法入睡。一旁的徐然已经睡了有十几分钟了,呼吸平稳,嘴角带笑,似乎是陷入了什么美梦。
何许人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徐然睡觉。
徐然的面部线条早已褪去了稚气,眉目疏朗,带着成年的俊朗。
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微阖着,偶尔能透过眼皮的缝隙窥见眼珠无意识地转动。徐然的睫毛并不很长,但是茂密极了,每次眨眼都能好像都能扑闪出无数的小星星。
徐然的鼻梁也高,是自己没有的挺鼻子。何许人有些失落地摸了摸自己遗传了父母基因的塌鼻梁,那上面还有被眼镜压出的浅痕。
何许人正在仔细地观察着,徐然突然换了只手枕,把整张脸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何许人吓了一跳,迅速伏案装睡。
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了好几分钟,见徐然并无其他动作,何许人才做贼心虚地从桌上再次爬起。
徐然的右手被枕在脸下,纤长有力的手指虚拢着,每一个指节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温润。中指到掌心处有一层薄茧,想来是以前练球的时候磨出来的。
何许人看过很多次徐然练习,可是还没有一次见过他打比赛。在何许人的记忆里,徐然打乒乓球就像鱼得水而游,即便是训练,他也会毫不退让,从发球到反击,徐然都像个对胜利势在必得的王者。
不知道徐然在赛场上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的练习,突然就放弃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很难过?
这么想着,何许人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先是一根食指,缓缓地触及徐然的食指,谨小慎微,犹如鱼食饵钩。
何许人的手指麻麻的,仿佛有电流蹿过,可是却又与那种让自己畏惧的电流不同,它只能带来奇妙的悸动。
再试探着伸出第二根手指,何许人小心地捻住徐然的食指,闭上眼,并没有再闪现可怕的画面。
接着是五指并上,勉强地握住徐然的手,何许人还是有些排斥,身体又开始不住地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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