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星:“不急。”
项凌没理他:“我急。”
“……”
——
当天晚上,张星星从医院后门开了一辆黑色大众,将项凌包的严严实实塞进了车里,全程悄无声息,离去了无波痕,丢下了一群还在医院门外堵着的记者大军。
张星星没有直接将人送回楚江原来的房子,楚江出了事,他家周围肯定蹲了记者,现在去就是明天上头条的下场,呆愣也有精明的时刻,没有人总是傻子。
去的是张星星的家,三室宜居房,宽敞不空旷,该有的装饰都在它应该摆放的地方,不奢华不张狂,挺符合张星星喜庆的性格。
项凌手没好全,加上头脑受了伤,将人小心搀到沙发上坐着,张星星忙前忙后调试空调的温度,而后又去了厨房百度搜索病人应该吃什么给项凌做了一顿养身晚餐。
以前总是项凌忙前忙后照顾继父,晚上加班回来的再晚,继父胡乱吃点,他一个人没得吃,连澡也不及洗就睡了,没人关心的日子过得那么久,突然有人对自己这么好,项凌犯贱觉得挺不习惯。
张星星将荤素搭配均匀的晚饭推到他面前,说道:“吃点,边吃我边跟你说点事。”
项凌拿起刀叉叉了一小坨花菜放进嘴里,不咸不淡,味道刚好。
看见项凌吃东西了,张星星才开口说:“我建议你再休养几天,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回去公司,反正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公司帮你实锤了,这段时间没什么工作,好好养一阵子。”
其实从今天一整天来看,项凌基本猜透了一些事,病房里的水杯始终都有两个,床头的花束也只有两捆,说明这四天来,除了张星星,公司没有一个人来看他,没有人来,也就是说公司和自己之间隔着一条鸿沟,跨不过。
张星星和他说话的时候,只字不提公司的其他人,连一个像样的人名都没有,休养两天是小事,他怕的是回公司遭人为难吧;出院不挑早上挑晚上,走路不走正门走后门,躲仇人杀手也就这个规格了。
“休两天,我回去。”项凌波澜不惊,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张星星:“你这两天是确数还是量词?”
迟迟没等到回答,张星星拍桌子不干。
“我不同意,你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他们不安好心,这次《夏风南吹》的周导出了事,你醒了,他还没醒,这部片子的所有掌权都从他手上转出去了,很有可能你白忙活了知道吗!”
最坏的结果就是片子不播,不上映拿不到钱,凌美的巨额违约金他怎么还得起。
项凌有些不知其中利害,固执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按他从江湖打拼过来的经验,换了种身份,他也能如鱼得水,偌大的天地总有安身一隅,怕什么。
张星星始终不放心,他跟在楚江身边久了,他知道除了他本身是朵玫瑰,周围全是刺,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浴血,寸步难行。不知为何,他觉得醒来之后的楚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有股不近人情的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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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浴完,项凌坐在床头翻看张星星为他整理的关于凌美视频的资料,公司前史,人员组织结构以及最近公司安排一应俱全,张星星办事毫不含糊,项凌觉得身边有他,前途应该会好走一点。
随手翻了一页,他看到了关于《夏风南吹》网剧的拍摄备案,不过备案写的潦草,不像正规的记录,除了标题,就是简单的剧情介绍,导演,制片人,演员,皆无信息。
项凌有些迷茫,难道说这部剧和凌美视频没有关系,不是公司安排的艺人活动?
他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是凌美高层所有人的名单,项凌第一眼扫到了一个熟悉又让人窒息的名字。
——姬若河。
凌美视频最高执行人。
项凌曾经为了他忤逆青春的男人。
——
离开他之后,项凌便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地方,他一个人打拼,消息闭塞,无法全面了解曾经的那个男人,只小道途经得知他过得风光,比自己好,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凌美视频的头。
凌美视频,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的地方,却是他一手打下的天下,那么他应该是高坐王位,冷眼看着旗下的赶路人吧。
八年了,很久了,记忆悄然模糊,破损不堪地让项凌若没有提醒,都记不起来还有这个人。
项凌面上无色,心海早已荡起了惊天海浪。
他记得自己吗?他还有念想吗?可他那样忙于云端之上的人,何能去管蝼蚁般的小人物。
心中忽而平静,反正他身已亡,能和姬若河再见也不过其他身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
张星星擦拭头发上的水珠站在门口,项凌余光瞥见他,将手里的资料翻到前一页,问:“为什么《夏风南吹》没有详细记录?”
张星星没啥特殊表情,说一件普通事似的,道:“《夏风南吹》这部网络剧本来是找凌美的萧尘主演,他是柳姐旗下的艺人,后来周导说要你拍,这个角色也是你争取的,柳姐不高兴,公司也将冠名撤除了。”
自家公司的艺人不服从公司安排,明目张胆抢戏,和外导勾搭,擅自签署拍戏条约,纵然楚江有天人绝色,搞得倒外人,内部人也不会任他放纵的。
没了凌美冠名的旗下艺人的戏,等同于公司放弃了这个人,所以若是《夏风南吹》上映获得好反响,楚江就有底气完全脱离公司,开自己的工作室,钱不是问题。
“那戏还能播吗?”虽是疑问的语气,项凌也心知杜明,他有一半的希望和一半的绝望,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不过在他看来,失败的概率要大于成功,没听张星星说外面的狂风暴雨吗,他估计回公司就得面临炒鱿鱼的风险。
柳姐不是好惹的,凌美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艺人,大牌明星多的是,少了自己一个地球继续会转。
项凌顿了一会,又问:“凌美总裁是叫姬若河?”
张星星点点头。
即刻,他反应过来,咋呼道:“你该不会……”想勾引他吧。
项凌没否认他所想,只说:“我会争取机会,我不会离开凌美。”
张星星这下可没什么好表情了,苦口婆心劝说:“还是别了吧,你在公司风头那么劲,老总肯定对你印象不好,说不定话还没说就被赶走了。”
项凌合上资料书,翻身下床,道:“要不要打个赌,我不会走,而且我要在凌美扎根,你信不信。”
真的不一样了,张星星不晓得怎么思考,以前楚江就知道骚和扭腰,现在怎么有骨气跟凌美干了。
他愣愣地说:“你现在去哪?”
项凌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道:“沙发,通晓搞定它。”
第3章 乞求
项凌回公司的前一天,悄悄回了一趟继父的家。
以一个陌生的身份再次回到曾经的家,项凌心里五味杂陈,酸苦辣咸痛占满,唯独少了喜悦。他脱离了继父强加给他的锁链,本应高兴,但这一次怀着泯灭的记忆怀念,去看这座遭受残风败雨拍打的房屋,少不更事的回忆更加残破不堪。
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家;怎么说,在外披荆斩棘,满身伤痕的时候,也只有这里暂时给点庇护,起码继父睡着的时候,他疲惫的身躯能轻松点。
走至家门口,习惯性地翻口袋里的钥匙,却恍惚发觉自己早已身无长物,他原来的一切全都随着那场车祸灰飞烟灭。
项凌轻轻敲了敲门,屋内有轻微的碰撞声,短促一声,很快消失;他又敲了一下,这次里面的声音要更急,更显得不耐烦,少顷,男人粗暴地扯开大门,胡子拉渣地瞪着扰他找东西的不速之客。
猛地一眼看上云天,项凌心中遏制不住的颤抖,内心的恐惧随着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
项凌拼命遏制心中残忍的想法,用上天上次的伪装镇定说道:“请问,这是项凌的家吗?”
云天上下打量他,带着不善的眼光,粗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哼声:“嗯。”
云天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项凌只好自己开口:“我叫……楚江,我可以进去说吗?”
乍听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云天愣了一下,随后满腹狐疑让他进了门,啪叽关上门,靠在门背上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敲门的时候,云天应该在屋里找什么东西。项凌不经意扫了一眼屋子,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住过的房间一片狼藉,衣服床单,摆放在书桌上的记录笔和纸张全都扫在地上,无章法的搅在一起,上面还能清楚地看见几个零碎的脚印。
项凌了解他的继父,云天除了不曾给的父爱,还特别喜欢找自己要钱,不赌博,不□□,就是买酒喝,去高档的地方买醉,有时候喝醉了被别人抬回来,脸上还有淤青,大概是撒酒疯跟别人起了冲突。
他这一死,什么都没留下,带走了一切,云天赖以挥霍潇洒生活的摇钱树倒了,云天怎能不发疯。
项凌站在自己房间几尺外,怔着不动,忽然,云天在后面叫了起来,声音粗暴至极:“操,老子想起来了,你就是撞死项凌的人吧,你他妈还敢来这里,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