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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 (Ashitaka)


  “我恨不得你能死!”林娜压着她喊:“你怎么不死!你怎么不死!”
  夏青这人冷心冷情,却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她不容分说地揪起林娜的头发往后拼命拉扯,吼着放手,扯的林娜神容狞恶,脖子后仰成了一道弯弯的弧。李鸢承认他一时蒙的不知道是救林娜,还是救林虹。
  林娜率先松手,翻过身跳下,脆响一巴掌,挥傻了被打偏头的夏青。
  林娜奔出房门。
  卧室一时竟像按了暂停键,都像鱼被丢上了水岸一般急促喘着。但这一刹的失神和整理里,没有林娜提了把明晃晃菜刀冲回来的设想。
  性命相见,同归于尽。李鸢往后想起那晚,得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她二姑。他说彭小满,说求你靠点谱,在意你的人不会让你当英雄。结果又是一顿自打脸,他也要当。他下意识地护在三个女人身前,展臂拦住了林娜。
  结果,倒被人嫌了不够英雄。
  “你快去拦住她呀!”
  电光石火的,夏青抖着声音锐利一嗓,迎着林娜手里的刀口,双手将毫无准备的李鸢狠狠向前一搡。
  酒店的电视其实调不出来台,电脑打开连半天连不上局域网,逼得彭小满趴床上写起了周末作业。没写完半张真题,便心不在焉,扒拉床头的优衣库纸袋,掏李鸢买的新买卫衣出来折腾。
  一会儿盖头上闻闻味道,就试穿过一次,能有狗屁的味道。一会儿展开铺平,侧卧上去蜷起身子,倚贴在衣服肩部的位置。一会儿套在自己身上也试了试,结果肩宽太宽,袖子太长,四处空空荡荡,坠在身上直晃荡。男性的尊严竟没病发,没惹彭小满自怨自艾起自己不怎么爷们儿的豆芽身板儿,反倒兀自慨叹起李鸢的身高腿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有点儿,“我男人就是这么身材伟岸”的娘们心态。
  最后玩儿脱,把自己个儿一不小心玩儿勃了,躺床上DIY了默默一把才算熄火。没等把黏糊糊的一团团面纸拾掇起来,丢宾馆马桶里销赃,手机就响了。显示来电人是李鸢,彭小满心说:敢跟我说回不来让退房,我他妈就敢给你新衣服绞成擦脚布。
  “说吧李少侠。”
  “还在酒店?”李鸢声儿沉沉的,坠坠的。
  彭小满难得没飞快地捕捉到微异:“不然呢哥?!你让我等你的欸!”
  “那你,那你来接我一下么?”
  “我一个两腿走路的去接你一个骑自行车的?你直说你想遛狗不就行了?”
  李鸢在电话那头笑了。
  到底是从他的鼻息里察觉出了情绪。彭小满舔了下嘴巴,跟着笑了笑:“发个地址来,套子要不要带?”
  “别,野战还有点早。”李鸢短促地叹了一口:“你慢慢走过来就行,我就在这儿坐着等你。”
  晚上的青弋稍稍嫌冷,彭小满打开高德定位一看——您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点五公里,步行全程预计用时三十五分钟。彭小满“靠”了一声,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骑上。
  青弋的夜晚酿在水汽里,有如印象派画作,越眯远瞰,越模糊,越美。李鸢左眼是挺模糊,还挺疼,好比女孩儿戴反了美瞳。因为连同鼻梁一齐磕在了床脚上,流了一滩的鼻血。
  李鸢不敢想。
  不敢想,要是周文晚上没快如流星般踹开`房门撞开李鸢,毫不忌惮地劈手抢过那刀,在林娜那样突然的精神状态下,自己得是个什么横死的下场。说不怕那是低级装逼,是矢口否定了生而为人的正常生理。李鸢要说,他当时慌得头脑空白,心脏更是一刹停跳,眼前闪过无数殷红的预设。
  而后脑海的第一反应,不是“这还是个家么”,不是“一群疯子”,不是“我为什么要和这样一帮人格缺失的人绑上血缘关系”,而是“我靠,活着真好,死里逃生真好”。
  彭小满长久以来一直被注意到的那个“怕”,他也是突然就理解到了更深的一层,更有感触,更又与他的一块孤岛相连。
  周建忠夏志苗本在阳台抽烟,不愿多牵扯丈母家鸡零狗碎的闲事儿。是隔着一个房间听到了叮咣五四的大动静,才进了屋里,飞快地冲进了卧室,傻眼,面面相觑。
  愣的愣,沉默的沉默,捂面哭的哭,坐地上按着鼻梁咬牙倒抽冷气的抽冷气。
  “你他妈傻`逼是吧!怎么弄死她不行你拿刀杀她!你他妈上赶着把你自己往局子是吧?!”周文把手里菜刀“咣当”一下掷在伏地痛哭的林娜眼前,扭头看他爸他姨夫,一下子就乐了:“闹完了你俩他妈的进来了?怎么,打扫卫生收拾场子啊?”
  没人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文走过去强扳起李鸢的下巴,粗鲁地将衣袖往他鼻子下一堵:“抬!”
  李鸢挣开他。
  周文勾着他锁骨,泄愤似的紧紧蒙上李鸢的口鼻:“少你妈不知好歹!”
  “救命之恩”也不行。李鸢皱眉,抬脚蹬开他,擦掉血迹站起来,拿上书包走。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后续,不担心林娜再次奋袂而起,更不担心林虹报警抓走家里一票闹到局子里。因为李鸢心里很清楚,除了林以雄和周文,这家里每一个,都有高贵的不可一世,又分文不值的自尊自傲。出人命了,那也必须是藏着掖着,蒙着不能让外人看到。
  “嘿兄——”
  彭小满就着点儿深沉的夜色,老远就看树影下,骚包红旁,小区公园休闲长凳上坐个深沉装逼的长腿怪。拐个大弯儿绕他背后,蔫坏的猛力一记降龙掌。差点儿拍得李鸢原地蹦起,鼻孔哗啦啦再次飙血。他转过头。
  额头上汗涔涔,帅脸上斑斑点点的褐色血迹,漂亮眼角微微浮肿,挑着一高一低的疏朗的眉毛,满脸你丫智障吧。
  “弟……”彭小满瞪眼,差点儿咬了舌尖:“怎、怎么了你?”
  彭小满五光十色的表情变换,李鸢如数收下,而后眼皮一耷,倏然弱势尽显。他吸口气,抱着他腰往他怀里牢牢一靠,倚贴上去。听胎音,差不多是这么个模拟动作。
  不需要任何一句话,这么一个动作,彭小满就彻彻底底地心软成铺开的一滩了。
  不追问了,不聒噪了,不抖包袱讲段子了,紧紧回抱着他的头脸,揉他的乌黑发顶,回馈以细致沉默的抚慰与温情。月色被阻隔在了树梢之外,对影不成三人,就他俩男孩儿。
  “不是打的吧?”差不多任李鸢这么一声不吭地抱了二十分钟,彭小满才轻轻问。李鸢不回话,哼哼也不哼哼。
  别他妈睡着了吧草。
  “哎?”彭小满用小肚子顶顶他的脸。
  “不是。”贴着彭小满肚子的左脸挪开,换到右脸,“有点硌。”
  挑三拣四给你脸了还。
  “不是就好。”彭小满摸他后颈上略略扎手的头发茬:“你吃了没?饿不?”
  李鸢收紧手臂:“……我早都闻到你口袋里的味道了。”
  “那旺财你不就好棒棒。”彭小满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个还滚热的肉夹馍贴他脸上,“爽了就松手,我腰已经麻了。”
  变了种的肉夹馍一定得放青椒沫儿,西北人要大骂——呔!不正宗!但忒香,忒好吃。彭小满特意叫摊儿上的老板多放点儿香菜和浇头,李鸢一口咬进嘴里全是纤维折断的清爽脆响。彭小满找了家小卖部,跑去买了包婴儿湿巾,盘腿在长椅上坐着,替他一点点擦着唇周的血渍。
  “你这去趟奶奶家跟上了趟战场似的。”彭小满摸摸他鼻梁边泛着粉红的一块皮肤,触上去凸出又滚烫,轻轻一按,“你是撞到这里了吧?肿了。”
  “嗯,摔过去就先鼻梁着地了。”
  “叫你长这么高鼻梁,傻了吧?”
  “是,我活该,我倒霉。”李鸢侧过头瞥他一眼,把肉夹馍往他嘴边一递:“香菜我都咬干净了,这边瘦的多。”
  彭小满就着他手咬了口,“你不跟我说说么?”
  俩人一人一口地吃完了,李鸢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甚至牵连到的过往,桩桩件件,说得精练简省,但也没有遗漏,皆呈给了彭小满。叙述本身就是纾解的过程,说完就卸下,很多是这样。
  像本《知音》,还是精编版。
  这里彭小满的第一个“说出来会被打”的想法。按下这个念头,随之而来涌上的,便是满满的心疼,怜惜,与无法名状的忿忿。他在李鸢的缓慢而平静的叙述里,尝试着一步一步,溯洄从之地找到了他言行与品性的起点。
  家庭真的是个透明模具,剔透明净,倒扣在子辈的顶上。并不影响阳光播撒与土壤酥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做到了遮风避雨,无微不至的地步。但拘囿在这样各色的狭小空间里,周而复始,积年累日,这个模具的形状是怎样,果实便不得不潜移默化地循着这样的形状生长。
  “你应该挺讨厌他们的吧?”彭小满下巴搭在他肩上,抱着李鸢的小臂。
  “我很少讨厌人。”
  “至少讨厌你堂哥。”彭小满笃定,“你一说他表情就跟喝了马桶水一样,你自己八成都感觉不到。”
  “他也只能说……排斥?”李鸢转过头来看他,“我对他们都不是讨厌,都是排斥,而且也不是一直都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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