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由己 (虞人梦生)

　　“我跟她说，你跟你儿子，谁都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你也一样，林清。”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我都没碰她，才一句话，她就自己死了。”
　　林清捂着脸哭泣，半晌才看向翟天海，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激愤：“她是被你逼死的！”
　　翟天海坐在那儿，懒洋洋道：“别废话了，把钱给我。”
　　林清冲进屋里，拿出一把刀来。
　　她冲着翟天海来，林清第一次以这么快的速度朝另一个人冲过去，却依然被翟天海轻而易举的擒住了手腕。
　　两人在争执中打碎了许多东西。
　　何修远听到声音后惊醒，才刚一出门，林清就慌慌张张的看向他。
　　“小远！——”
　　她的话还没说完，翟天海已经把刀刺进了她的腹部，她看起来是那么脆弱，轻而易举的就把刀插了进去。
　　林清的瞳孔瞬间放大，还没说完话，便往下倒。
　　她想说，别出来，跟小时候一样，把门锁好。
　　“妈！”何修远冲了过来，翟天海溜进了屋子里，快速的翻找。
　　那边的翟东南才刚到赌场，郑林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今天来了？”
　　翟东南不解，“今天怎么了？”
　　郑林顿住了，他昨天忘记告诉翟东南的那件事...
　　他开口道：“我昨天忘记跟你说了...翟天海傍的那小三儿，被雇主甩了。”
　　“赌场的兄弟，昨天在城北又看见了翟...”
　　话还没说完，翟东南突然想起了他下到楼梯后，回头望楼上的时候，楼梯间闪过的人影，郑林还没反应过来，翟东南已经又开着车冲了回去。
　　屋里的翟天海还在着急的翻着，却仍是一无所获。
　　他出了门，何修远已经打了电话，翟天海也自知时间不多，他一把掐住何修远的脖子，气急败坏的问他：“到底，在哪儿？”
　　何修远的眼神恨恨的看向他，他猛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撞开了翟天海，何修远第一次，把翟天海抵在墙上，他眼神冰冷，带着怨恨。
　　翟天海刚想开口，何修远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
　　但何修远的爆发也是暂时的，等他没了力气，翟天海又把他掀翻在地，踩在这人背上。
　　何修远一直挣扎着想起身，翟天海也急红了眼，两人相持着，谁也不肯放手。
　　翟东南回到家，便是看到何修远被狠狠踩在地上的画面。
　　脑中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在翟天海的胸口上。
　　翟天海倒在了地上，翟东南还不罢休，拖着他出门把他丢下了楼梯，翟天海在楼梯间滚了好几遭，整个人摔的浑身是伤，根本无法起身。
　　他回头看何修远，何修远正一步一步爬向林清所在的地方，地上的血流了一大摊。
　　何修远抱着林清，一直小声的叫她：“妈妈...”
　　翟东南站在一旁，都不敢过来看她一眼。
　　何修远伤心的表情太让人难受了，林清挣扎着，附在何修远耳边，用尽最后力气说了几句话。
　　说完，她看了看一旁的翟东南。
　　招了招手，气息微弱的给他留下忠告：“小南。”
　　“你要做个好孩子。”
　　林清缓缓闭上了眼。
　　何修远慌慌张张的探她鼻息，来不及了，翟东南想，他看着林清腹部的刀刃，插的太深，来不及了。
　　何修远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他摸出手机一遍遍的打120，手不住的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有来？”
　　翟东南看着林清身下的那一滩血，何修远绝望无助的表情在他眼里放大。
　　他叹了口气，朝着林清谦卑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您了。”
　　“我做不成好孩子。”
　　翟东南转身朝楼下走去，翟天海已经被摔成了昏迷状态。
　　120的急救车来了，声音在外面响起。
　　翟东南看了看医生护士急匆匆的往这边赶，他从腰间拿出刀来，对准翟天海的脖子——没有犹豫的狠狠刺了下去！
　　“哥！”何修远才跑出来，便跌坐在了门口。
　　他怔怔的看着翟东南，翟东南也回头看他。
　　眼神还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又很温柔。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何修远。
　　他有些后悔，今天早上出门前，太没出息，连一个吻都不敢落下。
　　此刻，他只能用目光仔细刻画何修远的脸颊，好让自己记得清楚一点。
　　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没时间了。
　　何修远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跑过来疯狂的拉他起来，嘴里还不停念着：“走啊！快走啊！”
　　翟东南不动，何修远眼泪都快急了出来。
　　“你给我起来！走啊！”
　　一个用力，何修远被翟东南拉回了怀里。
　　抓住你了，何修远。
　　翟东南紧紧的抱着他，手指却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划过。
　　他开口说道。
　　“小远，你自由了。”
　　何修远哭的很大声，撕心裂肺，难过的快要死掉的模样。
　　翟东南细细的擦干净了他眼里的泪水，最后才轻轻的，虔诚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别怕，你自由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会伤害你的人了。
　　


第22章 第 22 章
　　何修远的不安印在脸上，他像是被梦魇缠身，睡的很不踏实，眉毛紧蹙，嘴里还在小声念着什么。
　　翟东南被身边的动静闹醒，看着怀里这人。
　　何修远的嘴唇干到起皮，整个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极度绝望的梦境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翟东南的双手还揽在他身后，他轻轻摇了摇怀中人，不确定的叫他：“小远？”
　　何修远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却像是在跟梦里的人对话一般，还没睁开眼，何修远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喃喃道：“别走！”
　　翟东南微微用力收紧手臂，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何修远慢慢醒了过来。
　　他才发现，这是梦。
　　翟东南还好端端的在他眼前，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等到他醒来，就把他带入怀中轻声安慰：“没事了。”
　　何修远才确定下来，翟东南是真的回来了。
　　他埋在翟东南怀里，贪婪的呼吸着这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直到这种气味，这样的安全感把他包围。
　　翟东南见他脸色还是有些惨淡，便想起身去给他倒杯牛奶。
　　何修远却紧张的不行，他拉着他的手指，死死不松开，翟东南无奈，跟他保证：“两分钟。”
　　何修远才舍得放开了他的手。
　　现已经是天快亮的时候了，出租屋里静悄悄的。天上依然繁星点点，客厅还开着窗，热气从地面透上来，又夹带着清晨的微风，吹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何修远跟在翟东南身后，等着他热好牛奶。
　　只是去拜祭了一下母亲，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死去的人，悄无声息的埋在一个地方时，你是很难想起他的，但当你去缅怀看望他时，心境又会有所不同。
　　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若无其事，你会在买祭品的时候想起他，烧纸的时候想起他，还有，勾起回忆的东西太多了，稍微一样，就能把你拉入黑暗的深渊里。
　　他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回忆了个遍，心里才觉五味陈杂，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失魂落魄的不知如何是好。
　　何修远的前十八年，是一场噩梦，也是一场美梦。
　　他因为跟母亲来到另一个家开始噩梦，也因为遇见了翟东南，开始了他的美梦。
　　上天也许真的是公平的，何修远想。
　　他静静的看着在旁边热牛奶的翟东南，只觉得生活也不那么难熬了。
　　“喝完再睡。”翟东南关了火，把热牛奶递给他。
　　何修远抱着牛奶杯，把嘴凑上去轻轻磨着，却不喝。他看着窗外渐露鱼肚白的天色，回头又看了看翟东南。
　　“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A市。”
　　翟东南沉默了半晌，回道，“行。”
　　-
　　这段不靠谱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始于何修远的一时兴起，助攻于翟东南没有底线的纵容。
　　翟东南请假的方式很简单。
　　去一周左右，酒吧临时找个人顶替也不难。
　　只是要扣些工资，有些惋惜。
　　何修远旅行的事儿已经想了蛮久，碍于翟东南没有休息时间，才迟迟没有启程。
　　所以翟东南这次答应这么快，他内心里还带着惊讶和欣喜。
　　翟东南什么都没说，闷声的收拾两人的行李。
　　只在何修远快订飞机票的时候，默不吭声的把自己的卡拿了出来。
　　这张卡还是翟东南出狱后办的，工资都在里面，虽然现在还不到一万。
　　何修远不安了一个早上，才缓过来，不再去想昨天夜里的梦，他看着眼前一言不发丢过来一张卡的翟东南，一时兴起逗弄道：“哥，人家丢卡过来，都是要包人的。”
　　“你是想用这张卡，包养我吗？”
　　翟东南瞧他，却是正经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