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辰就不说了，这孩子不爱读书成绩不太好，估计也不在意档案上多这么一笔。
但肖树林不同，这孩子是个天才，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以后高考考上清华北大都不是问题。
不得不说，李睿有老寒的风范，是个仁慈的人民教师。所以，他一直在据理力争，一定要保下这两个学生。
一向不爱发表言论的寒非零这次也难得站出来，成了那少许人中的一个，表示应该给两个孩子一次机会。
会议被下午的上课铃声打断，大家都匆匆忙忙拿着课本去教室上课。
很凑巧，寒非零下午的两节课，正好是肖树林班级的课程。
进入教室后，他和平常一样，开始讲解课本，然后拿出了U盘，给同学们播放了一段素描的勾勒方法。
第一节 课结束后，他就吩咐了一道素描作业，打算第二节课让他们自己动手画画。
整节课上，寒非零只有少许几次，刚好将视线落在了肖树林那一桌上。
肖树林和平常一样，很认真听讲，而且他的手里还拿着画笔，像是在跟着视频里的讲解在实践。
但陈林辰和平常不同，没有将书本树起来睡觉，而是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着肖树林，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自己的处罚。
到了第二节 课的时候，寒非零以市级的一个绘画比赛为由，当众叫肖树林出去了。
其实市级的绘画比赛这事儿，寒非零早就和肖树林提及过了。当时肖树林说会考虑。
若是以往，寒非零不会再催促，今天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想要当面和肖树林聊一聊罢了。
寒非零看得出来，肖树林和陈林辰之间，虽然陈林辰是进攻的那一方，但真正做决定的应该是肖树林。
他没有带着肖树林去办公室，那里不适合谈话。他直接将肖树林带到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天桥那边。
天桥是连接两栋教学楼的桥梁，四周空旷，远离教室，适合谈话。
两人在天桥站定的时候，肖树林便开口说，“寒老师，上次你说的那个比赛，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别看肖树林平日里不苟言笑看起来很冷漠，但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心里防线并不像大人那般。
见寒非零没有回答，而是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肖树林的眼神已经有些慌张，还隐隐带着愤怒。
“你别紧张，老师只是想和你聊聊。像朋友那样。”
肖树林瘪着嘴，没有回答。
寒非零：“市级的这个比赛是很好的平台，本市的很多小画家都是从这个比赛脱颖而出后，被大众所接受的。老师认为，你有这个能力能够在这次比赛中得到好的名次。当然，名次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方式。你平时的作画空间都是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你肯定没有尝试过在大众面前作画，甚至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一副作品。这些都是你未尝试过的。所以去参加这次比赛，你能学习到很多东西。”
肖树林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依旧很冷淡。
“寒老师，这些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找这么多借口，不过就是想要以此开启“教训”的话题吧。
第59章 Chapter 59
寒非零对于他话里面的怒意视若无睹，真诚地点点头，“是的，你很聪明，看到我别有目的。”
“寒老师，如果不是学习上的事情，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是没别的事情，那我先回教室了。”
虽然一直知道肖树林这个学生性情高冷，但寒非零还是没想到，他的脾气居然这么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寒非零开口叫住了他，“其实，老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怀疑自己。就算你所喜欢的和别人一样，也都是心头好，那就没有所谓的对和错。”
听到这话，肖树林回过身看向他。
视频流出的这两天，所有人看他和陈林辰的眼光，都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但眼前的这位美术老师好像不太一样，因为肖树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担心。
顿了片刻，肖树林重新回到寒非零跟前站定，问：“老师不觉得我们恶心，或者垃圾吗？”
寒非零摇了摇头。
石桥上有铁栏围着，底下是一片翠绿的草地。
寒非零手肘搁在铁栏上，身体微微向前倾，视线落在前面的草地上，没有直接对视肖树林——他认为这样或许能让肖树林觉得不那么紧张。
然后，他非常风轻云淡地开始诉说。
“树林，老师不知道你对同性恋爱这种事了解多少，但同性取向的人不是垃圾，也不恶心。它更不是一种病，只是一种不同的人生选择。虽然在我们的生活周边，很多人还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但其实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已经接受了同性恋，甚至在法律上同意同性结婚。比如，荷兰、比利时、西班牙和挪威等几个国家都是。这些就足以说明，同性并不完全是错的。”
肖树林站在寒非零背后，望着他的眼神有些闪动。
虽然这些事情，他自己早就上网搜过了，但从老师的口中听到这些，感觉还是很奇特。
寒非零像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般，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的消息，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自己很快也会知道。或者，你已经知道了。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同性恋并非错的，它不是洪水猛兽。可是，作为老师，我还是想告诉你，即便这样，在彻底踏上这条路之前，老师希望你能想清楚。”
肖树林握紧了拳头，神色微变。
“同性恋本身不是错的。但是，如果你们走上这条路的话，你们要承受的必定比常人还要多。虽然，你今年才十五岁，但依你的智商，老师知道你能听懂，也希望你听完能认真思考一下。”
说罢，他突然转过身，背靠在铁栏上，面向了肖树林，眼中依旧满是真诚，问道：“好吗？”
肖树林比方才还要震惊。
如果说从寒非零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心中平静了许多，那眼下这位老师以对待朋友的口气在和自己聊天，这点着实让他很惊讶。
过了半响，肖树林才点了点头。
寒非零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如果你们想要在一起，现在肯定是不行的，你们现在还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当然，对于你来说，或许这些都不是问题，那对于陈林辰而言呢。你以后轻轻松松就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有很好的前途，可陈林辰能跟上你的脚步吗？要是你能保证自己学习不落下，又提高陈林辰的成绩，让他和你一样考上理想的大学，这样你们以后才能更靠近，而不是渐渐远去。”
听着，肖树林又蹙起了眉宇。
“就算你们以后一直在一起了，你们不仅要接受工作上的压力，还得面临周边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不是所有人都和老师一样开明，也不是所有人都抱有仁慈的心。他们会用眼光甚至是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你们，在你们的心上一刀一刀地落下伤痕。老师就是希望你想清楚，你足够强大吗？强大到能面临所有的困难，和你的伴侣一起走下去？”
这时，寒非零抬眸看向了肖树林，视线是炙热的。
他说了最后一句，“如果你们接受不了这些，那不如趁早放弃，能让彼此少受点伤害。你们可以重新开始，过别人口中的正常生活。”
这句话犹如一记闷雷般砸在肖树林头顶上，寒非零明显看到他握紧了拳头，身体颤抖了下。
寒非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肖树林抬起头，眼神笃定，“寒老师，我很喜欢陈林辰。我觉得，我以后一定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却能说出“一辈子”这样的话，确实也让寒非零很是震惊。
随即，寒非零突然笑了。
然后，在肖树林诧异的眼光中，说了句，“为了让你觉得好受一点，老师告诉你一个秘密。”
肖树林：“？？”
“老师现在的恋人也是男的。而且，我和你们一样，从初中就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你看，我现在过得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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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夜墨电话的时候，寒非零正在开车，要回市区的工作室。
因为刚好在大桥上，寒非零不敢乱来，直接按了扩音，将手机放在前面的架子上。
“男神，我在开车。”
对方像是也刚从车上下来，随着那头传来“碰”的关门声后，夜墨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刚下课？”
“下课挺久的，学校里有些事，和其他几位老师开了下会。”
“嗯。”
其实，经过下午和肖树林的谈话，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很美丽。
“男神，我现在觉得胸口有点闷。”
“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不是啦。是因为学校的一些事。”
“噢？”
接下来，寒非零边开车，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夜墨说了肖树林和陈林辰的事情，又提及了下午和肖树林的聊天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