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轮 (子不鱼)

　　“阳哥你他妈油碟里面被人放了闹药把你他妈闹翻了么？”
　　邱阳一愣：“啥玩意儿？”
　　程煜不禁扶额，左江骂人爱飙方言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就是说你有病。”程煜默默地说了一句。
　　邱阳饶有深意地看着祁鸣，“啧，都放肆到阳哥头上了。”
　　祁鸣挑衅的看着邱阳，“彼此彼此。”
　　左江：“……”
　　程煜：“……”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然后四个人两前两后分次下楼，程煜抓着邱阳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着，祁鸣和左江跟在后头，左江小声问祁鸣：“邱阳以前是个咋样的人啊？”
　　祁鸣想了想，回答：“是棍子招呼到头上都能笑着给对方一脚的那种人。”
　　左江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摇头，帐了半天才没好气地说：“你他妈说人话！”
　　祁鸣忍着笑意，心想左江你他妈可真有能耐，骂人一溜一溜的怎么脑子到了这块儿转的跟螺丝一样，不拧就不动了。
　　“人话就是，你招他他也不一定看你一眼。”
　　左江这回听明白了，哎哟，一个这么傲的人居然拉的下脸去照顾别人，而且还属于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狗皮膏药照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煜不领他的情，从一开始就是。
　　但阳哥坚韧不拔啊，努力进取啊，被嫌弃了阳哥从自身找原因，虽然他一身贱气也挑不出哪儿不对，但好歹让他把程煜这个大蚌壳撬开了个缝儿，至于能不能摸到蚌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左江看着程煜那修长挺拔的身姿暗自羡慕，“程煜身材真他妈好，招人嫉妒。”
　　祁鸣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问道：“你喜欢程煜那种身材的？”
　　“尼玛给老子滚！”左江一巴掌呼在祁鸣背上，“老子就是单纯觉得程煜身线好！”
　　祁鸣笑了笑：“你说的都对，下回别他妈打背，心脏都快打出来了。”
　　左江冷哼一声，扭头走了，祁鸣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中操场的时候程煜碰到了张晓，张晓看见程煜特别吃惊，“你出院了？这么快就来上学了？”
　　程煜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
　　张晓笑着说：“我本来还想着再去医院看你呢。”
　　程煜抓着邱阳的胳膊，邱阳全程一脸我就是个送货的小哥你们不用理我，当然张晓怎么可能忽视邱阳呢，于是又问邱阳：“你要把程煜送回家吗？”
　　邱阳点头：“对，送货上门。”
　　张晓噗嗤一声笑了，“那要不要我帮忙？免费的哟？”
　　邱阳摇头：“货主应该不同意。”
　　说完邱阳看了眼程煜，程煜真是懒得理他，又问张晓：“你周末去俱乐部了吗？”
　　张晓说：“去了，练跑桩差点把自己拧在一块儿。”
　　程煜无言以对，但是想了一下张晓拧一块儿的画面，有点崩人设的感觉？
　　说到轮滑邱阳就没话说了，但是阳哥好学啊，他立马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问道：“跑桩是什么？”
　　“就是——”张晓顿了顿，“这个怎么说呢。”然后她看向程煜。
　　程煜：“轮滑入门级的一个花样动作，这个人多跑起来好看，观赏性很高。”
　　邱阳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点头，程煜有些怀疑他究竟听懂了没，毕竟轮滑不像花样滑冰运动那样出名，一般人学轮滑就单纯觉得轮滑很酷，学几个动作出去装逼显摆最舒坦不过了。
　　正说着，安妮突然出现在邱阳身边，冷不防地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邱阳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吓我一跳，这大晚上的。”
　　安妮顿时有点儿小脾气了：“我叫你了啊，你没听见。”
　　邱阳挠了挠头：“我还真没听见，阿煜你听见了吗？”
　　程煜一脸懵逼：“有病？”
　　邱阳笑了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两大美女都过来了。”
　　张晓在程煜旁边，笑着说：“什么嘛，我就是路人偶遇好嘛。”
　　安妮往邱阳边上凑了点儿，长发飘飘，一股子女神范儿，不失礼貌地问道：“你好，我叫安妮，和邱阳他们同班的。”
　　张晓笑嘻嘻的打招呼：“我叫张晓，嗯……算是程煜朋友吧。”
　　张晓认得安妮，不过安妮不认识张晓。
　　程煜没否认，倒是安妮神色僵了僵，大概没想到程煜会有朋友吧，还是女生朋友。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前面聊天走路，跟在他们身后的左江和祁鸣瞬间有种“尼玛老子好像错时空了”的感觉。
　　左江捅了捅祁鸣，“他们这什么情况啊？”
　　祁鸣诚实的摇头，“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左江说：“我老早就觉得他们副班长对邱阳有意思。”
　　祁鸣斜眼看了一下左江：“观察几天了？”
　　左江瞪了祁鸣一眼：“呸，观察你个眼窝窝，运动会的时候不小心撞见的。”
　　“啊，那这就很尴尬了。”
　　左江突然反应过来：“妈的咱俩大老爷们儿怎么跟八哥似的。”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你他妈可真会甩锅，化学作业别抄我的！”
　　“你特么哪只眼睛看见我抄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借鉴。”
　　左江翻了翻白眼，懒得跟你计较。
　　出了校门几个人站在公交站等车，放学高峰期，人很多也很挤，程煜往旁边站了站，他不爱挤公交，所以宁可等最后上车也不愿意急死急活的跟别人挤，而且之前他一直是去放心粮店拿了轮滑鞋穿着去绿地广场的。
　　邱阳眼睛朝着程煜转了转，大概明白程煜的意思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就剩邱阳和程煜还在站台等着。
　　程煜问：“你还不回家？”
　　邱阳往他旁边挪了挪，笑着说：“说好的送货上门，这货才刚出库呢。”
　　程煜一拳打在邱阳肚子上，邱阳捂着肚子表情扭曲，“你……你他妈真歹毒。”
　　程煜斜睨了一眼，揉了揉自己的拳头，邱阳把斜挎包从肚子上拿开，一脸贱兮兮的样子说：“你他妈想去哪儿就直说呗，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程煜觉得神经疼，真他妈疼，他真的想踹的邱阳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最好是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的那种。
　　刚好过来了一辆出租车，邱阳二话没说直接招了手，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邱阳打开车门，把程煜塞了进去。
　　邱阳是第一个能让程煜忍不住发脾气的人，还偏偏不是因为什么出格不好的事儿，邱阳有时候一句话都能把程煜给惹毛了。
　　程煜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上了出租车一言不发，固执的扭头看车窗外的大马路，阳哥心想大马路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跟他面对面聊聊天谈谈心呢，哦谈心，可去他妈的吧，程煜能跟他谈心他直播吞轮滑鞋。
　　这是阳哥的内心活动，此时他完全没想到给自己立的flag居然真的实现了。
　　邱阳问道：“你想去哪儿？”
　　程煜回答：“回家。”
　　邱阳锲而不舍的问：“真的？立刻马上就回家？”
　　程煜又不说话了，邱阳自顾自地跟司机大叔说：“师傅，去新广场。”
　　司机师傅：“好嘞。”
　　程煜忍不住微微侧目，“去那儿干嘛？”
　　邱阳双手抱着头往后一靠，笑的那叫一个欠收拾，“直觉告诉阳哥阿煜想去那儿。”
　　程煜：“……”你他妈直觉真鸡儿准，老子还真想去。
　　车开到新广场西侧入口处，邱阳付了车费，程煜再次抓着他的胳膊走进人群里。
　　新广场的日常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除了偶尔人更多之外。
　　邱阳走的不快，基本上都是配合着程煜的步伐走的，程煜带着他穿过人群，到了轮滑班的训练场地。
　　程煜和邱阳站在家长堆里，俩人一前一后离得也不远，邱阳站在程煜后边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阳哥真他妈聪明，就知道程煜肯定想来这儿，但是腿脚不方便又不舍得花钱打车，所以他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跟人一块儿过来。
　　至于为什么知道程煜想去的地方，那得归功于祁鸣了，谁让他有个练轮滑的表哥呢，就那个整天顶着一头小金毛，逢人就问帅不帅酷不酷的金杰，反正他也不像普鲁申科。
　　旁边的音响还放着节奏感很强的DJ音乐，小朋友们一个个扶着膝盖在场地滑行，不小心摔倒的也自己爬了起来，邱阳在后面看的那叫一个膝盖发疼，但是看到小朋友都戴着护膝，应该没有那么疼吧？
　　他小时候又熊又皮又淘气，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只要不作死的他绝对能往死里作，八岁就把人五年级的一个孩子给打了，至于怎么打的，他自己记不太清了，任他那会儿皮的人神共愤，现在想起来居然还能沾沾自喜，用祁鸣的话说，就是太傲了。
　　小时候是皮，长大了是痞，又痞又傲，眼里容不下别人，除了自己多年朋友，跟谁都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鸡儿关系，偏偏这么个人突然性转了似的粘上了忍耐力非凡但分分钟想戳死他的同桌。
　　比如现在，他又在想如果是程煜现在在这儿当教练，看他一脸瘟神附体的表情这些小孩子会不会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