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薛继这回没砸，他只是取出了相机里的储存卡，把相机丢还给了狗仔。
“走吧。”
第35章 这个问题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唐旭和薛继十指紧扣的手时戛然而止。
薛继把那张收缴来的储存卡揣进兜里, 没有立马走回来, 而是走到另一边的桌子上, 面容冷峻道：“你呢？”
还有狗仔？
那是个姑娘，面前摆放着一杯茶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看着有几分眼熟。
唐旭走过来，细看之后勉强记起她的脸：“你是那个......那天的记者？”
这姑娘抬起头, 有些意外地说道：“您还记得我呀？”
唐旭在记人脸这方面并不擅长, 但这个记者在张颖追悼会那天冒着雨拦下他和薛继的事给他留下了印象。
“张璐璐？”薛继看了一眼她胸前的挂牌，表情似笑非笑, “记者转行当狗仔了？”
“我不是狗仔，”听他这么一说, 张璐璐连连摆手，“我跟刚刚那个人不认识, 我只是刚好看到你们......”
薛继哼笑一声，“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分，这个点只有剧组才能留在景城里。”
他从边上拖了张椅子坐下, “说吧, 为什么混进来？”
唐旭默默地挨着他坐下，薛继这会儿的气势逼人的样子和他平时见到的几乎判若两人。
不过挨得近了，他还能从薛继身上闻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辣椒味。
他瞥了一眼薛继泛着红润水光的嘴唇，挺佩服这人这么能吃辣的。
张璐璐一脸纠结，半晌后才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在调查张颖自杀的事......我怀疑她不是自杀。”
这不是唐旭这几天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但从一个不相关的记者嘴里，这还是第一次。
唐旭和薛继对视一眼，唐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句话刚问出去后张璐璐一脸难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在她出事前我曾经采访过她，”张璐璐开口了，“采访她是我接下的第一份工作。”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也不管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两个艺人，“采访的问题都是事先罗列好的，我是第一次做，很紧张......时不时会忘词，但是她人很和善，被问到一些比较过分的问题也不生气，还叫我不要紧张。”
“我能感受到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哪怕是后来有人说她有抑郁症，我也是不信的。”
“我特地去看过她演的戏，你们知道吗？她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人，我觉得自己都快被她圈粉了......”张璐璐抿起了唇，“直到追悼会那天，我看到那些在雨里为她送行的粉丝，我才真切感受到粉丝对偶像的爱。”
张璐璐定了定神，“不仅是我，她的很多粉丝也不相信她是自杀。她应该有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将人生暂停在疗养院——无论是作为一名记者还是作为一位粉丝，我都想把她的事情调查清楚。”
她握着拳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着亮光。
唐旭朝面馆外飘去，他私心希望外面的张颖能听到这番话。
有人在为她感到不公，有人在为她查明真相。
“到目前为止，你查出什么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张璐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叹息道：“没......”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张璐璐重新挺起脊背，“我之所以来景城，就是因为我发现正在拍《回乾传》的那个肖远，他和张颖是认识的，关系还很亲近，说不定还有过恋人关系。”
唐旭点了点头，张璐璐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发现的，但这一点和他猜测得已经八九不离十。
桌上的茶水已经渐渐转凉，张璐璐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明天还会过来，你们千万要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唐旭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璐璐已经走到门外，还回过头来低声说道：“我翘了班，在他们剧组当群演。”
“加油。”唐旭看她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心想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典例。一般的娱乐记者，不会在工作之余还关心明星的私事，只有这种尚未磨平棱角的职场新人，才会带着一腔热血横冲乱撞。
薛继站起身，往他们原先那张餐桌的方向走，顺口评价道：“她不适合当娱记。”
“不说适合不适合吧，”唐旭跟在他后面，听他这么说不大赞同，“不过如果每个娱乐记者都是这一类的那就好玩了，大家都在刨根问底地追求真相。”
他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唐旭一直认为记者和狗仔不去破案都可惜了，以他们提问题的刁钻程度和挖料的能力，一定能短时间内对案情做出进展。
薛继已经坐回了原位，听他这么说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想。”
唐旭在他对面坐下，正要说话，就听面馆老板站在柜台处朝他们问道：“那个，你们能吃得稍微快一点吗？我们这边要打烊了。”
唐旭应了一声好，老板的头重新埋进了柜台下面。
唐旭和薛继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一齐默契地架起筷子，火速开始解决自己那份面条。
估计是吃得太急，薛继被呛了一下，加上辣酱的作用，一张脸一下子就被呛得通红。
“......”唐旭忙给他倒水，结果刚倒出来的水太烫，一时半会儿喝不进嘴。
“你要是不介意，”唐旭见他两眼冒着泪花，把自己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朝他推了推，“我这份，不辣的。”
薛继的纠结几乎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薛继捧起碗，没有任何犹豫地喝下了唐旭那碗面汤。
缓了片刻后，他只吐出一个字：“......酸。”
唐旭眨眨眼睛，“我加了醋，你看见了的。”
加醋不酸难不成还会辣吗？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
两人吃碗面吃得浑身发热，特别是薛继，被辣得背上出汗，原本套在身上的厚外套也给脱下来挂在了椅背上。
面钱是唐旭付的，薛继一边用纸巾擤着鼻子一边在他后面瓮声瓮气地说道：“一碗面条，你这顿饭请得真划算。”
外面空气都是冷的，唐旭将外套拉链一拉到顶，半张脸埋在立起来的衣领里，侧过身子看着薛继，从善如流地回道：“那这次不算，下次重新请。”
他刚说完这话，胳膊就被薛继从后面紧紧攥住了。
唐旭朝他看过去，以为他对自己这句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却发现薛继一言不发，整个人的表情动作好像都有些僵硬。
“......你怎么了？”
薛继两只手紧紧地扒在唐旭身上，他深呼吸两下，声音都打着哆嗦：“我说，我看见张颖了。”
他刚说完，唐旭虽然被他抓着，但还是强行转了个身，桃花眼里仿佛藏着星星一般炯炯有神：“哦？你能看见鬼了？”
薛继：“......你兴奋个什么劲？！”
“没有，”唐旭一口否认，表情却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好吧，其实就是有人陪我，我有那么一丢丢的高兴。”
趁着薛继还没甩手走人，唐旭伸长了手勉强勾住他的脖子，“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能看见，你也能看见，你都不用通过我就能直接和张颖对话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唐旭，张颖面带感激地朝他们飘了过来。
薛继：“......我觉得不好。”
他接连后退几步，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完全不敢再看一眼张颖。
“这怎么了？”
因为他们在面馆门口逗留，面馆老板以为出了什么事，从屋里探出头来问。
“没事没事，我们吃得有点撑，不大走得动。”唐旭一边解释，一边走过去扶起薛继。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薛继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发抖。
唐旭心里觉得怪异——为什么薛继会这么怕鬼？难不成是发生过什么给他留下了阴影？
面馆老板哦了一声，没有怀疑，叮嘱了一句“吃多了要多站站，站一会儿就舒服了”，接着就关了门。
薛继当真是被吓到腿软，唐旭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感受到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你先站站稳，把眼睛睁开。”唐旭拍拍他的背安抚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安抚一个一米八几的巨型幼儿，“算了你闭着眼睛吧，不看鬼不看鬼。你保姆车在哪儿——我先把你送上车。”
他朝张颖比划手势，张颖也没想到自己的出现能把人吓成这样，默默地飘远了。
薛继的头伏在唐旭肩膀，大概过了有两三分钟，他才闷闷地说道：“在车库里，我开我自己的车过来的。”
肩膀上埋了颗脑袋，唐旭想起上回俩人一起在公墓见鬼后的情景，叹了口气，“你这情况说不定能把车开成火箭窜上天......我的车就在外面，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十分钟后，在车里玩手机的明兴被人从外面敲了敲车窗。
他把车门解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旭哥，我们现在是回......”
这个问题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唐旭和薛继十指紧扣的手时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