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 (长生长恨)

　　唐安拿出手机，编辑发送了一条短信。
　　约莫三两分钟后，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人踏过及踝丛草朝这边走来。黑色布料将他身上遮得严严实实，连脸上也戴了一副口罩，只露出一双妙目，却无法看出性别。
　　信使走到唐安面前，伸出一只同样裹着手套的手。
　　唐安会意地递出一个小瓶。
　　路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交接。
　　这眼神太犀利，让唐安迟疑一下，摸了摸他的头。
　　Lolita眉毛一扬:“那么快开始吧。”
　　唐安去拿唐谨恒的药剂，一拽，没拽动。
　　唐安不说话，抬眼看他。
　　唐谨恒声音虽小，急切之意却不减半分:“别去。”
　　唐安加大了力度。
　　最后他没有强抢过来，是唐谨恒自己放了手。
　　唐安转身把药剂给路陌:“喝了它。”
　　路陌后退一步。
　　他说不清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喝，喝了就会有什么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
　　唐安叹气，把拿着药剂的手背在身后，问他:“你想不想让我亲一个？”
　　路陌疑惑地点头。
　　“闭眼。”
　　路陌听话地闭眼。
　　他提防着，警惕可能被灌入的液体。
　　但贴上唇的是一片柔软，他不由得放松唇齿。
　　唐安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将嘴里的药剂渡给他。
　　路陌拼命想挣脱唐安，然而未果。他惊惧的眼里带上了泪水。
　　就像是一尾上了岸的鱼，剧烈挣扎妄图脱离空气的牢笼，最后仍是没了声息。
　　信使上前检查一番，确定路陌现在只是一具提线木偶后点了点头。
　　“口哨为令。”信使说。
　　唐安表示明白。他对路陌说:“听到哨声，杀了我。”
　　路陌直勾勾地盯着他，双手变出利爪，翅膀张开，羽毛根根立起，已然做好准备。
　　唐安的眼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阵，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
　　速度与力量的对决。到底谁会赢呢？
　　唐安说不好，他只知道，面对路陌，他必输无疑。
　　——————
　　“……路陌……醒来……”
　　这句话的力量霎时将路陌从迷雾，深水，总之是一片混沌中拉拽出来。
　　“……苏醒即……咳……是……沉睡……”
　　虽然“钥匙”不太流畅，但从路陌清明的眼睛可以看出解锁成功了。
　　“别动。”唐安躺在草地上，用眼神制止压在身上的路陌，“保持……原样，别被……咳……看出来。”
　　路陌嘴唇发抖，入目满是唐安身上惊心的伤口。脖颈和心口各有一道巨大的抓痕，他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灌进肉末的气管和崩掉一个金属环的核心。
　　唐安皱眉，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紧张什么，又不……咳……不痛。”
　　气管的阻塞让他说话有点困难，隔一会就会咳嗽两声，听上去挺严重的。
　　“你好好听着，千万别让我，咳，说第二次。”唐安郑重其事道，“你一会要装作你以前那样受控的样子，拿起能源站在原地不动，信使会来拿走它，你心里必须认可他，不然能源就会报废。咳，我不想你意气用事，最好听话。接着唐谨恒会给你一瓶药，按照他说的做，然后跟他走，不许想着报仇什么的，听见了吗？”
　　唐安的声音很低，但长久的静默让远处的Lolita起了疑，拖着调子喊道:“喂——你们还打不打了，小安安你想翻盘就快点，拖拖沓沓像什么话哪？”
　　唐安眼神一凛，快速吩咐道:“一会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他说着，伸手去抠核心。尖利的指甲剜下三分之一的能源后，便直直向路陌心脏刺去。
　　路陌疼得眼前发黑，硬是挺着没哼一声。指尖深入心脏，将小小的碎片卡入心室。
　　宝石开始起效，唐安的手指退出时伤口已经愈合。
　　“给你的部分有点多，是想着给你朋友留一些的，不过你爱给不给。”唐安做完一切，无力地瘫软，看向路陌的眼里是似水柔情，“动手吧。”
　　路陌不动，他说:“你说过你会活下来。”
　　唐安想起来那个小小的谎言:“那个啊，失策了。”
　　“你根本就没把自己算进去。”
　　“是又怎样，反正现在你也只能走这条路了。”
　　路陌闭上眼:“我不会做的。”
　　唐安看着他，突然笑笑:“就知道你会这样。”
　　他快速出手，将一剂针剂扎入路陌大腿。
　　路陌速度是很快，但是猝不及防下没有快过唐安。
　　他最后听见唐安说:“幸好有后手……再见了，小崽子……”
　　——————
　　唐谨恒远远看见路陌站起身，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不是，结束了？”他轻声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周翼听。
　　信使前去确认，不久后便举起手，露出手上的核心。
　　唐谨恒腿一软，被周翼搀得紧紧的。
　　信使牵着路陌的手，将他带回来，同时把能源抛给Lolita。
　　“见证结束，还请Doctor Lolita不要违约。”
　　“哼，那是自然。”Lolita拉起新宠的手，脚步一转，“我们就先走了，拜拜~”
　　信使对他们点头致意，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场只剩下活人死人各一双。
　　唐谨恒揉了揉眼睛，对路陌说:“去把他抱来。”
　　路陌依言行动。
　　唐谨恒拿出准备好的披风，盖在唐安身上，又给周翼的翅膀做了伪装，这才让周翼打电话叫车。
　　叫车其实又是叫方思宇，连他自己都感叹说都成了他们的专属司机了。
　　方思宇本是个话痨，此刻却是安安静静地开车，不时回头看几眼路陌和他抱着的躯壳。
　　到了小山村，一行人正要离开，方思宇突然叫住他们。
　　“让我试试。”他说。
　　方思宇扳过路陌的肩，令他正视自己的双眼，发动魅惑技能:“忘记他，忘记关于唐安的一切。”
　　离他较近的唐谨恒虽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但仍然感觉到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连忙撇过头，又站得远了些。
　　也许方思宇的力量没有他说的那么微小。
　　加上药剂的作用，应该能稳成吧。唐谨恒想，一边抹去眼角的湿润。
　　路陌起初没反应，接着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方思宇一惊，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如此过激的反应，发生了什么？！
　　唐谨恒察觉到异样，当场低骂一声，对方思宇吼道:“按住他！”他自己则拿出针筒吸取一瓶药液。
　　他快步到路陌身边，急躁地在他手臂上寻找静脉。方思宇也配合着抓牢他的胳膊。
　　解药打下，唐谨恒又去掐他的人中，嘴里骂骂咧咧:“真他妈是个情种！还想强行清醒，真当我配的药是别的什么垃圾玩意儿吗！路陌！醒来！”
　　他后来又嘀咕了一句，方思宇听得真切:“你想让唐安白死吗？”
　　也许是解药和触发语，也许是唐谨恒那一声抱怨，路陌咳出一口血，逐渐醒转。
　　“唐安……”他喃喃道，泪水划过眼角。
　　唐谨恒沉默不语，从方思宇手里拉回路陌，冲他点点头:“谢了。”
　　徒留方思宇一人看着他们背影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真·烂尾高能，非战斗人员快速撤离！


第18章 第 1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核能！短小、烂尾、完结齐聚一堂，就说吓不吓人。。此文完结后更双变。。感觉一上来写这么高难度的怪怂的。。
　　尾声
　　他自由了。他死了。
　　他觉得他应该会很心痛，就像以往他看见他作践自己那样。但现在那里只是堵塞，仿佛下一口气就要吸不进来一样。
　　他知道就算他不遇到他，他也会死去。只怪自己喜欢他。
　　他跟着周翼学习，在两年后也顺利考上大学，学的是那个人以前的专业。他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不必腥风血雨，不必冷眼相待。安和而平等。
　　这是你想让我看的吗？
　　他放假时会回到小山村里，和唐谨恒他们一起住，顺便能和他探讨问题。
　　少女也醒了，她叫路余。面对他的情况，他的朋友只是像以前那样怜爱地摸摸他的头，不多语。
　　这是别人治不了的伤。
　　他偶尔也会去看他。唐谨恒为他修复过身体，让他看上去像长眠一般。
　　但他不会再睁眼了。
　　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不会冲动地提出还其能源的蠢话。
　　因为这是他的愿望。
　　他想取悦他，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他拒绝了唐谨恒为他装上简易核心的提议。
　　那不是他。他说。
　　他有时候也会稍许埋怨，为什么不为自己藏起一点呢，那样我也不会仅仅是站在这里看着你。
　　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疯狂，却一天比一天沉淀。
　　这是恋尸。他自嘲。
　　那又怎样呢？反正这以后的路也是他自己走了。
　　路陌，陌路。这名字真是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