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掀开被子, 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从声音都能感觉到敲门的人非常小心谨慎。
席忱跳下床,打开了门。
晏北拎着一套衣服,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
看到席忱, 他立刻扬起一个笑脸, 只是有点僵硬,语气也满是小心翼翼:“忱哥, 我们今天要去参加电影节, 你穿这套衣服……好吗?”
“好。”席忱接过衣服, 进了屋里。
他没关上门,晏北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席忱先去洗漱,晏北就站在门口看着他。
洗漱完, 席忱开始换衣服, 他也不避着晏北,直接开始脱衣服。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都早已习惯了在彼此面前不穿衣服的样子。
晏北看着席忱笔直修长的腿, 看着他光裸的背。以前每次看,他都会忍不住上手摸,手感真的很好。但是今天他不敢,今天也是第一次,他面对席忱的裸.体,心里没有太多的欲望。现在只要还能这么看着这个人,他就觉得庆幸和满足。
席忱不知道,昨天晚上晏北一整晚都没睡,一直坐在他门口看那本日记。
看他四年来如何带着绝望和期望去寻找仇人,那些小细节,看得晏北心疼不已。又看到后面,他们两个人相遇,席忱在日记中写到,他没有亲人了,晏北就跟弟弟一样。晏北眼泪就忍不住哗哗掉,更是后悔得不行。
席忱换好衣服,朝晏北走了过来。
他忽然皱了下眉,晏北立刻就僵住了。
“你昨晚没睡吗?”席忱捏着他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晏北虽然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但眼睛里的血丝和眼底的青色,还是一目了然。
下巴处的皮肤灼热滚烫,晏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没事的……”
席忱收回手,忽然道:“你别去了吧。”
晏北大惊:“忱哥……”
“嘘!”席忱又伸出手指压住了他的嘴唇,问,“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席忱曾经问过,晏北想也没想,就说了信。
可事实证明,他没有做到。
晏北颤抖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然相信席忱,哪怕昨天说了那些混账话,可他心里,其实依然是相信席忱的。
他只是被那九年的分别吓怕了,哪怕明明知道那些不是席忱的错,他就是迁怒。他不是真的质疑席忱,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他没有安全感,他害怕。
“嗯?”席忱听不到他的回答,又微微皱了下眉。
以前每次席忱说这个字,晏北都觉得那微微上挑的尾音性感得无可救药,现在他却觉得心惊胆战。
“我信!”晏北一咬牙,道,“我发誓,真的,我再也不会……”
“好了。”席忱捂住他的嘴,“信我,就在家里乖乖等着,好吗?”
晏北又僵住了。
席忱也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很认真地看他。
晏北终于妥协,哑着嗓子道:“好。”
席忱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说:“乖。”
晏北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涩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席忱眉心轻跳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你在这里,我当然会回来。”
“好。”晏北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我送你去门口吧。”
席忱也点头。
晏北又去拿了几套衣服过来:“这些衣服都搭配好了,你颁奖当天,就穿这套吧,如果有意外,这套也可以,这是第三选择……”
席忱一一答应着,到了门口,晏北打开门,就被席忱拦住了。
晏北一怔:“我送你上车……”
“不用了,就到这里吧。”席忱歪头看了看,指指脚下,说,“你能不能,就在家里等我几天?不要出这道门?”
晏北不解他的意思,他很不想答应,但最终还是点头。
席忱似乎很高兴,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去。
晏北一开始还浑浑噩噩,只能被动承受,后来终于受不了,抱着席忱,狠狠地吻回去。
在他快由吻升级成咬的瞬间,席忱及时把他拉开了。
看着席忱微肿的唇,晏北下意识就要跟出去。
席忱指了指脚下,晏北只好停住脚步。
席忱轻声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好。”晏北只能点头。
眼睁睁看着席忱走出他的视线范围,晏北心里又开始焦灼不安,急得在屋子里打转。
好几次想追出去,但都想着答应过席忱的话,而不敢动。
最后直到过了航班时间,晏北查了一下,知道飞机已经顺利起飞,明白就算自己去追,也追不上了,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想两个人的事。
到这个时候,晏北才算有点明白席忱的意思了。如果他跟着去,有工作要做,还要面对媒体,他不可能静下心来想这些事情,别的事情一打扰,这事就过去了,但矛盾依然存在。所以,席忱的意思,是希望他想清楚吧?
他需要想什么呢?
晏北把这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昨天没看到席忱中间的日记,以为席忱的父母还活着。昨天晚上看完全本日记才知道,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那枚芯片也消失了。他那天出车祸,被赵寒他们送去医院,医生成功给他做了脑CT,他已经不怕那些辐射,医生也没检查出他脑子里有问题。那就说明,芯片已经彻底消失。也就是说,席忱回家的路,也没有了。
他不可能回去,其实没必要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过,假如有一天,席忱找到了回去的办法……其实,也没什么,说好了要用生命去爱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呢?就算席忱离开了,不也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曾经?够他回味一辈子了。想着在遥远的外星球,还有一个人爱着他,说不定哪天又忽然出现了,说不定席忱还能再弄一枚芯片出来,让他也去外星球开开眼界,想想还挺带感的。
晏北想到后面,都忍不住笑了。又觉得自己实在很蠢,昨天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明明可以更好沟通的。
他最近休息一直不好,昨天晚上又一整晚没睡,想明白后直接窝在沙发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接下来的几天,席忱没有和晏北联系过,晏北也信守承诺,没有出过门。
刚开始,那滋味相当煎熬,简直坐立难安。后来,晏北发现,只要他相信席忱一定会回来,其实日子也不难过。他也明白了席忱让他留下的第二个目的,培养他们之间的信任度。
到了颁奖礼这天,晏北早早地守在电视前,等着看直播。
前面所有的流程对晏北来说,都是冗长而无趣的,唯一的乐趣,就是在镜头扫到台下时,偶尔能找到席忱的影子。
席忱穿着他给他搭配的礼服,帅得发光,只要镜头扫过他,不管有没有正脸,晏北都能一眼认出来。所以,晏北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哪怕坐到后面,小腹胀得难受,他也只是换个姿势,夹紧了腿,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看见席忱的机会。
终于到了最紧张的时候,晏北不自觉身体前倾,恨不得直接钻进电视里去。
当“席忱”两个字从评委会主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晏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欣喜了,他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电视屏幕前。
画面切到席忱脸上,席忱看起来也很惊喜,但很快就挂上了得体的微笑,和身边的人拥抱。
走到台上,接过奖杯以后,席忱先用英语说了一段感谢词。
晏北忍不住笑了,这段话是他写的,席忱当时还说不一定就能获奖,结果还不是背得那么熟练。
“最后,要感谢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席忱忽然切换成中文模式,捧着奖杯微微换了个角度,看向摄像机的位置,眼底有光芒在流动,他下意识咬了下嘴角,居然在害羞。
晏北心脏忽然狂跳起来,他似乎能预感到席忱要说什么。
“谢谢我的爱人。”席忱抬起手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动,他将戒指贴在唇上吻了一下,“是的,我结婚了。”
晏北觉得要疯了。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席忱羞涩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小傻瓜,我爱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掌声更热烈,席忱都转过身了,忽然又回头,对着镜头说了句:“乖乖在家等我。”
这次不仅有掌声,还有笑声,席忱感觉脸颊微微有点发烫,但还是很镇定地走了下去。
晏北这才彻底明白,席忱那天说“我还能怎么爱你”不是无奈,而是真的疑惑。他说“让我好好想想”,不是想要不要分开,而是想怎么表达爱。
明明是他不信任他,明明是他蠢,席忱却依然想尽办法来宠着他。
席忱真的,太好太好了。
晏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一下子蹿到沙发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就抱着沙发狠狠地啃。啃着啃着眼泪就下来了,于是更加用力地啃,最后直接把沙发啃了个洞出来。
他这时候也明白了席忱不让他跟着去的最重要的理由,如果这会儿他在现场,绝对控制不住自己,肯定直接冲进去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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