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从小城市考到了X城的国师大,四年窝在他的宿舍里安安稳稳的度日,毕业就业的空档期又被院长强留了两个月,继续窝在自己宿舍,去光明报道,也许诺有教师宿舍分配。住宿一条龙啊,生活真是顺风顺水,严谨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一路到了光明中学,下了车一看大门,嚯,真是气派。
光明中学,是X城有名的私立中学,初中高中部分置马路两边,占地面积合并算来也快赶上一般大学的大小了。来这里上学的大体都是家境丰沃的,也有一些极其优秀的普通家境的孩子靠着奖学金在这里学习。
明家主业并非教育产业,学校只是明义老先生热衷教育的产物,希望将资产用在有意义的地方。
明义奋斗了多年,却发现已经偏离了自己的初衷。然而一把年纪的他也没了力气继续投身教育,便将校长之位移交到最年幼的孙子明知言手上。
董事会接到消息的那晚,瞬间炸开了锅,连夜召开会议,这虽然是明家的家族产业,可是也有各股东的股份,交到一个刚刚博士毕业的孩子手里,学校的前途、股东的利益谁来保障?
明义半夜被催来会议室,他打着哈欠,揉了揉眼屎,拍拍桌子,会议室顿时安静了。老头嘴一咧,“我占多少股份?”
董事会秘书代为答道:“百分之七十。”
“完事儿。”明义站起身,锤了锤腰,摇着身子走了。
于是,越洋飞机刚落地,明知言换了身衣服就走马上任。
新一代明校长雷厉风行,从上到下一通整顿,管你要是留学还是高考,都得认认真真地学习,住宿制地学,闻鸡起舞地学。原本抱着怀疑态度的董事和老师被明知言的管理整顿吓得收了声,老实说,这小明校长比明老校长强硬多了。
他还搞了一块电子大屏立在校门前,全天候滚动播出学生规范和教师规范,隔三差五的还有新增条目,学生老师一起背。
“为人师表,重德重礼……衣着整齐,仪表整洁…… 这怎么跟院长的小册子一样。”严谨抓抓头发,看看自己皱巴巴的白短袖,用手拽了拽,嗯,很整洁,于是昂着头走了进去。
明知言还没接手学校时,明义就去国师大预定了严谨,并搞出了一个实验班项目,面向社会招生,只要中考分数高于分数线都可申请,学费全免,就一条要求——培养方向全凭班导做主。声明也写得很清楚,班导是特聘国师大应届生,没有从业经验。
消息放出便在X城家长中激起一片哗然。能进这样的学校一般家庭是不敢想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班导是个刚毕业的,虽然是国师大的,但只是个本科生,犹疑的人不在少数。
但从最后招生来看,项目仍然是火爆异常。毕竟班导只带一门课,再怎么毁人不倦,也是有限度的,30人的实验班名单最终由明老校长敲定。
明知言看着爷爷搞出来的规划书,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严谨推开门,将行李箱撂在门外,拿着特聘书,挺了挺身板,走了进来,声音嘹亮,自报家门,“校长你好!我是新进高中语文老师严谨,这是我的聘书!”
明知言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又不是在军训报数。他接过聘书瞭了一眼,爷爷的大字签在右下角,看来就是这人了。
他放下聘书,抬眼打量严谨,白短袖、牛仔裤,一头毛乱翘,架着一副圆眼镜,看着有些书卷气,小身板没什么肉,活脱脱的还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拿你的资料来让我看看。”
“嗯?哦。”严谨一愣,立马跑出办公室,在走道里掀开箱子翻出毕业证、成绩单、见义勇为奖……乱七八糟的一堆文件,整落齐了,拿着走到明知言跟前递了上去。
这回靠得近了,严谨看得也仔细了,顿时心惊肉跳,woc,冤家路窄!是那个未老先衰的迂腐校长!让他知道我打群架会不会立马被扫地出门?
明知言正一头扎进他那乱糟糟的证明里。他抽出成绩单看看,清一色六十分,体育成绩A等倒显得很突兀,分数整齐地诡异。他突然想到了何季礼院长说起的学生,“知言啊,我一世清誉怕是要毁了,我给学院招了个妖孽……”
明知言抬起头问道:“你是何院长的学生?”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严谨的神思,他咧嘴一笑,点点头。
这一笑,让明知言又想起了什么,“你在河滩打过群架?”
严谨挺挺身板,坦荡地做着自我辩白,“我那不是打架,是为了告诉他们社会险恶,他们这种弱鸡别学着人靠拳头混,我身为老师以身作则,亲自教学……”
明知言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浅笑道:“把学生守则抄一遍。”
明知言起身要去开会,不忘补一句,“就在这里抄,抄完我来收。还有你那头发,修整齐了。”
“哦。”严谨撇撇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饭碗还是人家给发的!
第3章 第 3 章
严谨吭哧吭哧地抄了一个多小时的学生守则,二百来条规则,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不是废话?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扯淡,比赛就是竞争!
他边抄边吐槽,抄完手指发酸,甩甩胳膊,写上自己的大名,想了想又在名字下画了个框框,补了一句——守则冗长,可删减,抹杀个性,需警惕,然后满意地拉着箱子走了。
不愧是顶级私立中学,教师的待遇也蹭蹭的上涨。
这公寓两室一厅,一屋同住两个老师,装潢简约古雅。
后勤处的大爷告诉严谨和他同屋的是二年级的美术老师沈江,严谨到公寓时没看到沈江的人,他看看哪间卧室空着,便搬了进去。
严谨没多少行李,将衣服一股脑填进衣柜,几本书堆在书架上,然后趴到床上开始睡觉。
严谨呼呼大睡时,沈江回来了,他看到玄关多了一双鞋,知道自己的室友终于来了。
沈江芳龄二十八,但毕竟是搞艺术的,常年窝在室内不见阳光,皮肤透着白,长得清瘦,乍一看不比严谨大多少。一开口,声音也是绵软,更显得幼龄。
“严老师,一会儿要开会了,你快醒醒。”他轻轻敲了敲严谨大敞的卧室门。
严谨眼皮颤抖,就是睁不开,脑子还在神游,“啊?什么会?点名儿了再叫我。”
沈江走进来,推了推他,“严老师,你都毕业了,这是教师会议。”
严谨翻身坐起,一觉睡完脑袋的毛更乱了,他扒拉了两把,看到沈江,伸出手,“你好,我严谨。”
沈江握住他的手,“我是沈江,准备走吧,要开会了。”
严谨点点头,跳下床,顶着鸟窝就准备出门了。沈江有些看不下去。明校长在位一年,他们教师守则就背了一年,仪表整洁已经深深刻入脑海,不怪沈江有强迫症似的想给他把头发剃了。
“严老师,你的头发。”
“什么严老师,多生分,叫严哥。”
虽然严谨在老师眼里是个祸害,但也不妨碍他考场一霸的威名,四年中被全院四级的兄弟姐妹供着,“严哥,画个重点?”
沈江文文气气的,哪搞过这一套,跟江湖拜把子似的,况且自己比他还大七岁,“严老师,我比你大……”
“哦?哈哈哈,老沈你长得很嫩呐,那你随便叫,谨儿、小谨儿,随意。”
沈江废话也不多说,握着小梳子,上来就把严谨按到椅子上梳了起来。严谨的毛软,可是天生带点自来卷,总是乱翘,沈江单靠一把小梳子也拯救不了他。
沈江翻出发蜡,使劲往上抹,左右一分,搞出来个三七分,给他压得平平整整,油光锃亮,再配上那圆眼镜,严谨左看看右照照,“老沈啊,会不会太复古了,看着不像个好人啊?”
严谨仰着头看着沈江,沈江这么一看,确实有点像汉奸……
时不我待,就要开会了,明校长的首要教义就是不准迟到。沈江咳了两声,“严……谨,挺好的,像明星……”
严谨信了他的鬼话,又照照镜子,也是,有什么发型是自己的颜值撑不起来的呢?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向大礼堂走去。
他们到的倒是挺早,守住了规范,可是偌大的礼堂就两人坐镇,坐得还靠后,每每走进来一个老师,都要盯着严谨看好半天,一步三回头地看,咬唇抿笑地看。
严谨大喇喇地岔开腿坐着,没受视线的侵扰,沈江倒是坐不住了,好像是自己被扒光了公开处刑,“严谨,头低着吧……顶上的灯挺刺眼……”
这一说,严谨非但没缩下脑袋,更是扬起来乱摆,“不觉得啊,光线正好。”
摆头之际,明知言款款走进礼堂,身形修长,白衬衫平整干净,脖颈直挺,下颌微收,手上捏着文件夹,目光越过严谨乱晃的脑袋,不由也多看了两眼。
可校长就是校长,也就看两眼便收回了目光,走上主席台,拉近话筒,做开学前的动员大会。
新学年开始,新生入校,迎新会内容繁杂,从体检到校园参观,晚会举办,二年级学生担任指引工作,一二年级的老师们则要保证活动的秩序与安全。从任务划分到小组安排,明知言安排地滴水不漏,唯独没给严谨安排什么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