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又尝了一小口,然后像被蛊惑似的将碗里的酒都喝光。酒仿佛带着温度,从他嘴里热到腹里,然后是全身。身上的寒冷和疼痛都消失了,说不出的温暖和舒服。他看向男人,眼神清明了几分。他端着碗,站起来,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去,递出碗,还想再喝。男人却笑着将酒囊往身后一掩,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酒,你不能多喝。”
男孩发出失望的“唔唔”声。
男人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他的头发早已脏成一团,男人却没有一点儿嫌弃的神色。
“跟我走吧,”男人说,“我会教会你像一个人那样生活。”
他就和男人走了。男人似乎在四处流浪,他们一走就是很长时间。
在他身边,男孩习惯了穿着完整干净的衣服,用腿走路,吃熟的食物,等等。他常常窥伺男人的酒囊,但是一次都没敢出手。
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倒了一碗酒,却不递给他。他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渴求地望着他。
他却问:“你有名字吗?”
男孩一愣,摇头道:“没……有。”
男人点点头,继续说:“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就叫……”他四处望了望,又看到自己手中的酒碗。天上的星星倒映在酒中,似在闪烁。“就叫星盏吧。”
他开心地说:“好——星盏——你叫——什么名字?”
“我嘛,”男人轻轻笑起来,星盏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被草搔了一下。“我叫安负行。”
“安负行——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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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凉没有想到陆星盏会给自己来这么强硬的一句,愣了一下,自觉刚才那句话没什么得罪人的地方啊。他推了下眼镜,说:“陆老师您别误会,我作为安负行的经纪人,刚刚为他办完入院手续。安负行没有其他家属,现在应当由我们来照顾,您可以回去了。”
“不。”陆星盏回的又快又干脆。
谭凉又愣:“为什么?”
“他由谁来照顾?你吗?你会照顾人吗?”
谭凉:……
他还真不会。
“陈沐,她虽然可以,但毕竟是个女人,有不方便的地方。”
陈沐:……
说的太对了!
“所以,我正好没事,就留在这儿好了。”陆星盏说的理直气壮。
“陆老师,”谭凉脸上浮现冰冷的笑容,“公司会派专人来看护安负行,您不必过于担心。”他刻意加重了不必二字的发音。
“别人不清楚他的习惯喜好,而我熟悉他。”
陈沐:嘤嘤嘤,好想逃走。
谭凉看他半晌,说:“您是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了?”
陆星盏微微笑,嘴角弯起的弧度却锋利:“我只是处于休假中,过来帮个忙而已。”
最终谭凉走了,陈沐被他强行留下,搬个小马扎抖索索躲到门口表示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室内又剩下陆星盏和安负行两个人。陆星盏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来看,是条短信,言简意赅。
安负行还没有醒,睡得深沉。护士将血检报告送了过来,没什么大事,需要休息。陆星盏看看空空的病房,让陈沐下去买点葡萄。陈沐忙不迭应了,出了门,长舒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翘首盼女神专辑:QAQ当电灯泡真不是人干的事!
重归二人世界,陆星盏还没来得及干什么,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是他的经纪人。他咬牙切齿接了电话,扬声器中传来对方声嘶力竭的声音。
“你小子干什么去了!!!有狗仔拍到你抱着人进医院!是不是你!”
陆星盏连忙捂住电话,看了眼安负行,还好,没醒。他压着薄怒道:“我就在医院,怎么?他们有证据证明被拍的人是我么!”
“没证据是没证据,这个节奏好带。但他们现在已经把医院围了,你一出来就是个死啊!怎么办啊哥!”
“好办,”陆星盏笑道:“我待在这里就行了。”
“你特么能待一辈子啊!”
“你抓着他们没证据这一点带带节奏什么的,热度很快下去。到时候这儿记者不多了,我再伪装一下出去,就这么定了!”
对面还要说什么,陆星盏给挂了。他溜到门那儿,门外无声,又溜到安负行身边,看他依旧呼吸平稳没有苏醒,愉快地俯下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安负行的指尖。安负行的手洁白修长,但右手被裹了一层层纱布,微微蜷曲着。陆星盏凝视着安抚的脸,思考要不要也亲一下,就听到门那边儿有一点杂音。
他回头,看到了刚刚回来的捂着嘴快要吓哭的陈沐,目光一沉:她看见多少了?
陈沐更加惊恐,连连摆手,颤着声音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我、我……”她哭丧了脸:“我这就跟公司说我病了来不了。”她把葡萄往桌子上一放,立刻打电话,然后在陆星盏满意的目光中走了。
陈沐到了楼下,手机震动。她看到来了条存款提示短信,显示她的账户上多了些钱,金额等于她五年的工资,备注显示,封口费。
陈沐将手机放好,抖着腿走了。她现在只能祝愿安哥自求多福了。
第61章 睡相
安负行只在医院呆了两天。这两天里,陆星盏也一直呆在里面,两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一开始,安负行表示自己受伤不严重生活可以自理,要求陆星盏回去,但陆星盏笑眯眯表示外面很多记者,他不能出去,只能在这里躲两天。
面对如此合情合理的借口,安负行无言以对。但某些时候,他总觉得陆星盏热心过了头。比如说,陆星盏会把他爱吃的葡萄洗好剥皮剔籽给他,弄得安负行有点惊恐,感觉自己像古代被服侍的贵族。关键是陆星盏做这些事时总是翘着嘴角,很愉快的样子,看不出一丝因被困所应有的烦恼。
晚上时,陆星盏也睡在病房里。护士给这个房间加了一张床,让陪护休息。陆星盏直接将床推到了一起,拼成一张大床,美名曰这样晚上有事可以方便照料。安负行往床边靠,笑容有点僵,表示自己一觉到天亮无事可照料。陆星盏连连摇头,态度强硬,神情严肃正直地表示照顾伤患是自己的职责。
最后陆星盏如愿以偿。
室内的灯关了,楼道和外面的光漏了些进来,可以将室内的物品看个大概。
陆星盏在安负行身边很快睡着,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做了一个舒服的梦。
安负行白天睡多了,躺了一会儿也没有睡意,便拿出手机上了微博看看。微博上每天都有新热点,今天的热点不是他,陆星盏现身某某医院倒是还挂在热搜第十二位,点进去,一溜带节奏澄清的。他瞥了眼在他身边睡得香甜的陆星盏。对方将马尾松开,有点长的头发向后垂去,露出线条清晰的脸部轮廓。
他也许是睡得热了,将被子往下踹了些,露出肩膀部分,然后翻身朝着安负行,伸出手臂。
安负行:……
他垂着目光看横在自己脖颈间的手臂,放下手机,将陆星盏的胳膊拨开。没等他重拿手机,陆星盏又将胳膊搭了过来。
安负行:……!
这次两人靠得更近,他可以感触到对方的呼吸扑在他耳边,泛起细小的痒。安负行苦恼地抬起身子看看陆星盏的床。他现在手不方便,要将陆星盏推回去挺麻烦,就把身子又往床边靠了靠,想着算了吧,说不定一会儿陆星盏就翻回去了……接着一条腿就搭了上来,正落在他两退中间,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某个部位正贴着他。
安负行僵着身子,一种要炸的感觉蹿上头皮。他紧抿着唇将陆星盏的手臂再次拨下去,这次更快,直接环上了他的腰。
这种姿势太过暧昧,即使他不愿多想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坐起身,手脚并用将陆星盏推回原来的地方,舒了口气。
非常精神,不想睡觉。
安负行就这么坐着拿起手机,找了部电影看着。他插着耳机,没有听到陆星盏床上又一阵动静。然后,一只手又搭了过来,位置精确,正好在安负行的某个部位。
安负行:!!!
……还让不让人歇会儿了!!!
第二天早上,陆星盏睁眼看到紧靠着自己的黑发,愣了两秒,突然一阵冷汗,环在那人腰上的手却没松。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成了这个姿势!
目前,拼成的双人床上,安负行侧身对着陆星盏,头抵在他的颈弯处,呼吸吹拂到他露出的锁骨上。陆星盏只觉那呼吸带来的每一下的痒都痒到了心底,渐渐发酵酝酿成一种要命的感觉。更要命但是两人身体还紧贴着,他的手还环着安负行的腰,像灌了铅那样抬不起来。
“完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不断放大。他知道自己既然醒了就应该放开,可是另一个念头虽然被压缩到了角落里,但十分坚决。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不能放。”他看着安负行沉睡中清俊的侧脸,呼吸有点紧,心跳有点快。每一秒似被拉长,掺进带着折磨的蜜,却又嫌短,希望这次的拥抱永远别结束。他感到自己的掌心开始燥热,连带着身体一起。目光不自觉地移动到对方微合的淡色的双唇上,喉咙有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