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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种 番外完结 (七声号角)


  “1926走一趟,美男子,尝尝人间烟火可行。别整天活得跟你妈只雏儿似的。”
  季元现捏着他下巴,垂眸不屑,“老子高中就不是雏儿了。”
  “嘿!打住!”秦羽赶紧伸手阻止,他没想让季元现科普未成年床帏秘事。俩男人,该发生什么该做什么,他也是有过经验的人。“不说过去,只说现在。”
  “今晚去吧,我做东。再叫点圈里排得上号的人,热闹热闹。我跟你说,现哥儿。1926新招了一批MB,个顶个儿的盘靓条顺。会来事儿,技术也不错。”
  季元现盯着秦羽,半响吐出一句:“羽子,高一那年我和奶昔就想送你点忠告。要想活得久,洁身自好。”
  “听话,趁今天有空。我带你上疾控中心查查,身体可还健康否?”
  秦羽正乐着,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他双目圆睁,夭寿了一般。“滚!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闹掰兄弟二人组,当晚准点出席1926。
  顾惜有应酬,来得比较晚。等他出场时,秦羽早在舞池里跳嗨了。季元现单独坐吧台,面前放着杯“今夜不回家”。
  一口没动,好似他在纠结,今晚到底要不要回去。
  身边搭讪者有如波涛,一浪接一浪。总有人自命不凡,奢望落入现哥法眼。结果均以失败告终,反而是清醒的调酒师和这位清醒的酒客,相聊甚欢。
  1926的格局没什么变化,但八年过去,老板一个个走,装潢一茬茬换,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意思。
  季元现始终记得,他在这里喝下第一杯今夜不回家,然后遇上立正川。从此这心这魂,还真就没回来。
  调酒师耍着花活儿,与季元现闲聊,“说来也奇怪,从两三年前开始,这儿的老板都做不长。营业状况挺好,谁知道缘由。”
  “就这个月,又得换新老板。据说来头挺大,背景雄实,美派海归。我估计他买下1926,只是来玩票的。”
  “买酒吧玩票,除非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代,”季元现撑着下巴,手指捏着高脚杯。他那双过了水的眼睛格外好看,霓虹灯洒在睫毛上,勾人得很。
  “但凡是个脑子没问题的大来头,就该投资点其他事业。”
  调酒师笑笑,“可能吧,不过人各有志。”
  “谁知道呢。”
  “是啊,”季元现叹口气,他回首在舞池里寻找秦羽,怕那傻逼人来疯,当众展示脱衣舞。视线逡巡一圈儿,锁定秦羽时,上衣是没了,好在裤子穿得挺严实。
  季元现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这你妈谁陪谁散心。
  他喉咙有些干,转头闷下今晚不回家。
  “谁知道呢。”
  季元现往舞池走,给卡座上的顾惜打手势,他要送秦羽回家。傻逼秦不懂看人眼色,一喝大就话多,见季元现来,扯嗓子嚷嚷上了。
  “这!我兄弟!绝世好零,啊。今晚来个攻,给他性生活!”
  “本人实名制!求求大家救救孩子!救救这个八年没有性生活的社会老畜生!”
  “我——嗝!”
  “就你妈话多!”
  季元现忍着不给他脑瓜开瓢,半拖半就将人带走。要不是看在开裆裤的份儿上,现哥很难做一次人。
  顾惜问他们需不需要叫车,季元现说有代驾,让他赶紧回去玩。卡座上一堆妖魔鬼怪,也唯有顾道长能镇场。
  走出1926,季元现扶着秦羽右拐。这丫酒品相当恶劣,刚刚声嘶力竭大吼大叫,这会儿又宛如猪嚎,恸哭起来。
  秦羽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儿,我的现儿!你他妈好苦啊,八年,这八年你到底怎么过的啊。”
  季元现:……
  “求求您别咒我,好得很。”
  “现儿,现儿啊!来,跟哥哥讲讲,你和那畜生的爱情故事!”
  秦羽揪住他衣领,肝肠寸断。
  合着失恋的是他一样。
  季元现耐着性子:“我们相遇,我们相爱,我们做爱,我们分开。够明白了步。”
  秦羽一声大吼:“立正川你他妈是畜牲!”
  季元现:……
  算了,让这货睡一晚马路牙子吧。
  相去不远的酒吧门口,正有一群人走进1926。为首的男人就着嘈杂音乐,耳力敏锐地听见一声吼。他福至心灵般退出门外,四下看去,却空无一人。
  “立总?”
  酒吧总经理喊道。
  那人回头,略微自嘲地轻笑两声。距离最近的俩MB真真是看直了眼——男人一身挺阔西装,既显深沉,且英俊逼人。他的头发尽数往后一撸,眉目浓烈,鼻梁挺直,唇形如弓。他叼着烟,一点猩红映在瞳孔里。又雅又痞,特大气。
  估摸是幻听,他转了神,提起嘴角朝总经理笑,“见外,您是我哥的人。”
  “叫我立正川就好。”


第五十七章
  送秦羽到家,季元现累掉半条命。他将人安顿好,后半夜才回到自己家。
  洗完澡,好端端的睡意全无。季元现干脆倒杯咖啡,上书房焚一炷香,手抄般若经。
  佛说八万四千法门中,般若法门最为殊胜。般若经其内涵以空性为主,透过对空性的了解而斩断烦恼障碍。
  说白了一词概括“四大皆空”。
  季元现这几年,没什么大本事,倒为了一人背诵佛经。他算不得虔诚信教徒,但思来想去,一不耽于美色;二不贪恋红尘;饮食崇尚养生多年,远离大鱼大肉,差不多算只大白兔。
  乍一看,还挺有我佛门中人的意思。
  季元现越抄越来劲儿,甚至自我解嘲为带发修行。时间一长,大小品般若手到擒来;兴致好,他能唱一首配了曲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人生在世,修人修性修心,到底还是要审视自个儿。掰开良心,看看是否依然鲜红如血。季元现信得很随便,表面热衷大乘佛教,讲人有佛性,需认真修行,明心见性。
  可他本质偏向上座部佛教,即所谓小乘佛教。人就是人,佛就是佛,人只能解脱自己,不可成佛。季元现是明白人,他自个儿不过二把刀,有什么能耐超度别人。
  现代青年讨厌之一,可以接受指点,不可以接受指指点点。
  手抄佛经的习惯一旦保持下来,搞得季元现大有遁入空门之感。路上见一清纯可爱的小男生,都不敢起色念。总觉是违了心,有辱佛门。
  秦羽看不惯他这点,生怕哪天季元现一张口,“施主,阿弥陀佛。”
  那才是夭了寿了。
  佛经抄到天明,窗外世界逐渐鲜活。几束朝阳投到玻璃窗上,泛着柔和的光。
  季元现一夜没睡,喝完咖啡,在浴室洗漱完毕。他换一身休闲装,今天要去城北戏园听戏。那名男旦要唱王宝钏,专门发了消息给季元现。
  现哥开着大众出门,想起上次秦羽说他脑子坏了。他倒觉得挺好,越活越无欲则刚。
  这天儿降温迅速,今年天气特反常。春秋几乎消失,夏季早到早退。一通爆烈的炎热后,玩厌倦那般,将人世甩手扔给了冬天。
  周末有点堵车,季元现挂空挡,想从后座捞一件薄大衣穿。手机响铃一阵,他瞥见名字,快速接通。
  “妈。”
  季夫人的声音没怎么变,这几年却日渐衰老。眼角皱纹确实多几条,隐隐有美人迟暮之感。季元现叛逆八年,成功将全家上下耗得没了脾气。
  算了,他爱结婚结婚,爱男人就爱男人,不指望了。
  季老子当年大发雷霆之怒,扬言没这不孝孙。后来薛云旗长居国内,慢慢给老年人做思想工作,慢慢疏通关系。
  薛云旗功不可没,季元现承这个情,顺势把大提琴学下去了。
  偶尔还会去薛云旗的乐团帮忙。
  “今晚有个宴会,你没事的话早点过来。在香舍里酒店,都是你爸当年的战友朋友。叔辈们聚会,你没迟到的理由。”
  季夫人距退休不远,这两年调了任,担着闲职开始养老。几年一晃,她也随心开悟,把季元现的事情给看淡了。
  没有人是不会变的,聪明人懂得顺势而为。既然季元现喜欢男人,便让他喜欢。如今他独立了,翅膀硬了,说话有底气。又有几人能管他性向。
  季元现应下,早不与母亲置气,他学会调节亲人关系。其实人与人之间,也就那么回事儿。
  “今晚您去吗,需不需要我来接您。”
  “不用了,我有其他事。你多注意身体,降温太快,不要感冒。”
  絮絮叨叨闲扯一阵,季元现挂了电话。其实再强势的女人,她也是母亲,普通而平凡的母亲。季元现从不曾责怪当年母亲的阻拦,是自己没实力,怨不得谁。
  现在季夫人反而催他,年纪眼看增长,总要找个人定下。
  思绪再劈叉,季元现又想起立正川。他赶紧从包里摸出颗软糖来,含住了,才敢继续想。习惯猛如虎,季元现近几年没那么意难平,也没那么心苦了,嗜糖的习惯有所好转。
  他想起顾惜说立正川十二月回来,秦羽说那小子红着眼猛赚钱。光听形容,已离艺术家相去甚远,是个满身铜臭,市侩的商人了。
  季元现忽有伤感,那些年意气风发,执意仗剑走天涯的少年,经年一过,便也混迹在市井庸俗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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