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看自己的脸干什么,“我的脸上有解题过程吗?”
黎程辉认真想了想,答:“没有。”
边汶南看他十分理直气壮又面无表情的脸,放弃了追究,就在他重新低下头想要接下去解出答案的时候,笔尖顿住了。
黎程辉等了一会儿,转笔的手都酸了,“怎么不写了?”
边汶南机警地看出他想要投机取巧的心:“你自己算。”
……
班里大合唱,选的曲目是烂大街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曲目是边班长选的,为了不烂大街,还采用了文艺委员的建议,大合唱刚开始,和结束时清唱两句,然后由最后一排吹口琴伴奏。
黎程辉也是第一回 知道边汶南还有吹复音口琴的技能。
边汶南教会了最后一排人,教不会对吹口琴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黎程辉,临近大合唱的日子,边汶南只好给他一个人单独开小灶。
在教学楼顶楼的水泥平台上,边汶南开始了每天午休的开小灶时间。
黎程辉光着膀子坐在平台上,他的校服被人征用,此刻正垫在班长大人的屁股底下,防止灰尘沾到他身上。
手把手、一对一的教导,勉强将黎程辉稀少的口琴艺术细胞调动起来。
不过离流畅地、不破音地吹出一首曲子还有一段距离。
“听厌了,休息一会儿,”黎程辉把手里的口琴一收,“你还会别的曲子吗?”
边汶南摸了摸屁股底下的校服,把口琴放到了唇边。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国歌?”
……
黎程辉停了停,“这首是什么?”
边汶南的双手动着,一个个音符从他的口中手下流泻出来。
吹完后说:“Together.”
“你自己编的?”黎程辉看着他,见他点头,得寸进尺地要求,“再吹一遍。”
边汶南瞥他一眼,果真将口琴放到了唇边。
阳光之下,坐在水泥台上的少年轻垂眉睫,专注吹着口琴,风拂起他额前的发丝,也把口琴声吹得远了。
那又是与讲题的同桌,记笔记的同桌,趴在桌上睡午觉的同桌截然不同的样子。
黎程辉心里无比的清楚,他与自己从前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但是又无法说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更加优秀?更加聪明?还是更加的好看?
黎程辉呆了一会儿,边汶南吹完了忽然一只手将他手里的口琴给拿走了,他诧异地看到黎程辉把那支口琴放到了唇边,心里跳的厉害,不知是洁癖发作还是怎么……他都不擦一擦口水么?
更令边汶南诧异的是他吹出了一小段曲子出来,虽然断断续续的,与他自己刚刚吹得相比,就如同一个才开始学走路的小婴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下一秒他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被人压的仰躺在了平台上,边汶南看着那人的脸压上来,刚刚在口琴上移动的濡湿唇瓣覆在了自己的唇上,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徘徊在耳边的剧烈心跳声。
口琴从他们身上滚落到了水泥台上。
边汶南看见从那人头顶发丝间投在他眼睑上的光线,有些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说亲就亲,绝不含糊。
南南:(白眼)
*
努力更更更~
第九章 并肩同行9 他同桌的学识渊博里……还有涉及到这方面的?
一阵风拂过发梢,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唇上有些许凉意,和奇怪的刺痛感,边汶南用手抹了抹嘴唇,发现手背上沾上了少量血迹,他脑中闪过一霎方才那人突然覆身而来所做之事,力道没控制好,几乎是砸到了自己的唇上,唇齿交接,硬生生磕出了个小口。
边汶南尝到了血液的涩味。
刚才呆愣住的心跳,此时忽然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狂跳起来。
他捂住了胸口,手掌之下能感受到心脏那种前所未有的搏动。
然而那个做出这样莫名其妙行为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边汶南眯起眼睛被他发梢间的阳光刺到眼之时,那人俯身看着身下的他,一张空白的脸上出现天崩地裂的神情。
边汶南坐起身来,天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屁股底下垫着黎程辉的校服,那人丢下校服就逃走了。
他的手还放在胸口上,找到了一个控制心跳的好方法——跳动一下便将π值往后背一位,很快卓有成效,呼吸平稳了下来,心跳也渐趋正常。
边汶南脑中清明,甚至把黎程辉转学过来之后的所有记忆画面都闪现过了一回,再结合刚才他的行为,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同桌喜欢他。
是那种情情爱爱的喜欢。
两个男性。
边汶南并不觉得惊讶。他很早便知道自己对女性只有欣赏,没有欲望,因为生在单亲家庭,母亲又比较强势,他并没有接受任何有关情爱的教导,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对于男性也没有欲望,以为自己是可能是无性恋。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男性的亲吻,甚至心里还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边汶南星期四的活动课闷在学校图书馆里头,除了找到了一些描述两个男人之间的恋爱故事的书籍之外,同时也补了许多关于同性恋的知识。
期间他的同桌面上仍然是正常无比的样子,但是冷着脸发呆的频次上升了许多,肢体接触更是直线下降,或者应该说黎程辉全程处于避着他的状态。
边汶南觉得这充分暴露了他心理素质过差的缺陷。
还得加上看着冷静,实则冲动极易被气氛熏染这一点,就拿当时忽然在他吹着口琴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亲上来来说。
边汶南在烦恼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向边母坦白性向。
他以这么多年来边母的性格推测,她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极低,除非有奇迹发生,还有一定的可能性达成最完美的结局。
没等他把这个“奇迹”考虑出来,这几天一直板着“高冷”脸的黎程辉先憋不住了。
黎程辉失眠了这么多天,头痛眼睛酸,英语老师的随堂测验里单项选择、完形填空、阅读理解一溜的错下去,结果另一个当事人呢?
穿着黑丝的老女人上课之前,和蔼的把自己还有坐在他旁边的人叫起来,“Good boy!”先夸了边汶南一番,让他坐下去,然后拉下脸,瞥向黎程辉,“Leo,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上我的课了?你看看你试卷上的都是应该错的吗?”
……
黎程辉全程低头瞪着边汶南试卷上的一百分,像是能在上面冻出个冰花来。
然后看到他同桌偏头看了一眼他的卷子,皱了一下眉头,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黎程辉站了一堂课,倒是站清醒了。
这几天糊里糊涂乱成一团的脑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另一个当事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不,不止是没事人一样。
黎程辉觉得他似乎还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就差顶着他那张天生的“微笑脸”哼歌了。
排练大合唱的时候,他还看到在前面指挥的这个人,朝着全班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边汶南平时脸上自带的笑,而是真的笑……黎程辉也形容不出来,反正被闪到了,还唱破音了,幸好他声音压得比较低,没人听到。
黎程辉也不知怎么的,憋得慌。
而且因为从小到大情绪都不习惯外露,黎程辉觉得现在他就像是一座压着滚烫的岩浆,即将要爆发的冰火山。
不就是一个吻吗,黎程辉以前在国外的两个朋友也经常抱在一起亲吻……好吧,虽然他回国前,才被告知他们是一对儿基佬。
他也亲了他同桌……他也是基佬吗?
黎程辉双目放空,嘴里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边汶南口中的口琴声一停,看向旁边,他手里是新买的复音口琴,金属外壳上像镜子一样映出边上人的脸。
黎程辉长了一张极好的脸,鼻梁高挺,眉目深邃,比同龄人看上去要成熟一些,但是其实内心还是一个臭屁的毛头小子。
在国外待的那么些年显然只拓宽了他的恋爱观,没有增长他的恋爱经验。
“同性恋是一种常见的性取向,绝大多数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先天便决定的,并且无法改变,是无法由自身控制的东西。但是可以确认的是,这并不是一种有关精神的病症。……”边汶南搁下口琴,把自己这几天了解到的都说给他听,看着黎程辉,就像是看着一只迷途的大羔羊,还是傻乎乎的那种,白长那么大个。
黎程辉脑子临时被塞了一堆正经的学术用语,高冷脸上难得带了点茫然。
他同桌的学识渊博里……还有涉及到这方面的?
“同桌,那你是基佬吗?”
边汶南听到这句话,口中的话顿了顿,思考了半秒,点了点头:“我是同性恋。”虽然是不久前才意识到的。“并且,从你那天亲吻我的行为来看,你应该也具有这种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