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角,顾木棉回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问:“怎么了?”
苏茶曾经想多很多次再次见到顾木棉的样子,或惊喜,或意外,或躲闪,或相拥,或陌然,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是这个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动了动喉结,有些艰难地问:“你……我……”
顾木棉挑了一下眉,道:“什么?”
苏茶此时没有看他,低着脑袋坐在床上手拉着他的衣角像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又好像他第一次见苏茶时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
苏茶想了一下,还是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木棉蹲下来,与他对视,道:“我回家接管我爸的公司。”
他声音低沉冷静,绕着一圈在苏茶的心上打转。
苏茶的手颤了一下,浅褐色的眸子漾着惊喜,“所以你是打算做回顾余年了吗?”
“嗯,”顾木棉,应该说是顾余年拉开他的手,说:“我现在是顾余年。”
为什么要推开他的手?
苏茶心里升起了几丝不安的感觉。
“你下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吧?”
顾余年说,
苏茶盯着他漆黑的像是能吸人心神的古潭一样的眸子没有说话。
顾余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每次苏茶难受时的动作一样。
他说:“昨晚徐泽送你来的。”
“什么?”
“因为你在车上睡着了,他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又不好把你扔到酒店里。”
“那他……”
“他认识我,知道我们俩是朋友,所以想着让你先在我这睡一晚。”
顾余年“朋友”两个字轻描淡写的,但是飘在苏茶的心里又像是一个火苗,顿时升起燎原大火,一点一点吞噬着苏茶的心。
“你……”
苏茶刚说了一个“你”就咬了一下舌头,该怎么说呢,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明明一直很想见他,可是好不容易这么意外地见到他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顾余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完全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走吧,吃饭去吧。”
顾余年帮他穿好鞋,便拉着他去了一楼。
“因为你,我昨晚都没有和别人一起睡。”
苏茶一愣,“和别人一起睡?”
“对啊,之前禁欲太久了,回来这几天不得好好补补。”
他这话说的露骨,倒是让苏茶听了差点踉跄了一下。
这是顾余年吗?你是顾余年吗?
他抬起眸子看他,动了动嘴唇,想问“禁欲”的意思。
“怎么?”顾余年像以前一样拖拉着步子下楼,说道:“你没有看过报道吗,盛华新任总裁作风不正,整日流连娱乐场所。”
苏茶扶着楼梯的手紧了一下,咬着唇一言不发,他是看过,但是没有想到是他,他没有想到是顾余年回来了,更没有想到他回来会这样。
“那我们……”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苏茶问不出口。
可是顾余年一直都懂他的,从小都懂。他给苏茶的面包片上抹上蓝莓酱,说道:“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苏茶接过面包的手有些僵,吃起来食不知味,仿若嚼蜡。
“那没有事呢?”
“没有事啊,”顾余年啃着自己涂抹了草莓酱的面包,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俩现在都是公众人物,被人撞见不好,你懂吗?”
苏茶一顿,咬着面包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懂,又不懂。
苏茶盯着顾余年优雅的吃早餐的动作,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贵气,确实是顾余年,真的是他。
“怎么了?不好吃吗?”
顾余年见他没有啃几口,半天也没有变化的面包,有些疑问道:“我记得你是喜欢吃蓝莓酱的啊,口味变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苏茶悬着的心又微微放了下去,他还是在乎自己的,苏茶摇了摇头,大口啃着面包。
“一会吃完,徐泽过来接你去剧组。”
苏茶点了点头,却发现顾余年一直在盯着自己,“怎么了吗?”
顾余年笑了笑,伸手替他抹掉了嘴边沾着的蓝莓酱,然后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有点酸。”他皱着眉头点评的认真,动作熟悉而且自然。
苏茶愣愣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突然笑起来。
他好看的桃花眼溢着清晨的光,弯弯的嘴角像是半开的花,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可爱又惹人窥探。
“怎么了?”
顾余年不自觉地也跟着他一起勾起了嘴角。
苏茶的脸微红,狡黠地说:“你还是喜欢我的吧。”
不是疑问,但也不是肯定。甚至,也不想听到余年的回答。
顾余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既尴尬,又觉得好笑。
“为什么你会想这个?”
他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光明正大的避开了苏茶的猜测,恰如苏茶所盼。
苏茶喝了一大口橙汁,笑嘻嘻地说:“因为你对我还是这么好啊。”
好吗?
顾余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他明明觉得自己今早对他的态度并不好啊,是苏茶的要求变低了吗?
“你……”
顾余年吐了个“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苏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露骨,是他忘了,苏茶本来就是个小妖精。
“小年,你知道的吧,我喜欢木棉花。”
一声“小年”一下子换回了那些曾经,苏茶上扬着的两个字,隔了漫长而又孤独的光阴,顺着耳膜流到心脏,一下子酝酿起了一片的温情。
顾余年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称了,有些缓不过来,只觉得嘴里的草莓酱有些过于甜了。
苏茶也有好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就这么念出来,突然觉得好听又顺口。他眯起眼睛,继续说道:“小年,你是不是就因为我喜欢木棉花,所以才改名顾木棉的?”
顾余年回答与不回答,苏茶都已经确认了这个事实。
“嗯。”
不过他也答的干脆。
苏茶刚想继续“攻击”,顾余年又添了一句:“那又怎么样?”
“什么那又怎么样?”
“但是我现在不用顾木棉了啊?”
“……”
苏茶一时语塞。
正巧门外铃声响起。
顾余年抿了口牛奶,说道:“徐泽来接你了,走吧。”
又这么满不在乎,苏茶气鼓鼓地看着他,扔了自己手里的面包像是报复一样,“你就死不承认吧,顾傻年。”
“咳咳。”
顾余年差点被还没咽下去的一口牛奶呛到,顾傻年?
他摆了摆手,表示送别:“以后最好不要再相遇了,苏先生。”
苏茶去开门的步子差点被绊倒。苏先生?
“你想得美!”
又希望我们不要相遇,你总是喜欢避开我。
苏茶气呼呼的“嘭”的一声关上了门,赶着徐泽快走,诺大的屋子里又只剩顾余年一个人在吃早餐。
吃着吃着,他盯着对面苏茶剩下的半块面包,突然笑起来。
但是车里的苏茶可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从上车到现在,他已经换了无数了表情了。一开始气鼓鼓的表情,到后来发现自己好不容易遇见顾余年结果就这么离开的后悔,然后想起顾余年今早不明不白的态度的焦虑,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沉思。
坐在旁边的徐泽看着他耍杂技一样的变脸,心惊胆战,这咋见了一下顾余年,神经都不正常了。
顾余年吃完最后一点面包,脑中又想起苏茶刚才上扬的“顾傻年”的声音。
顾傻年,顾傻年。
那是什么时候啊,苏茶那么生气地喊自己,好像是他那次气不过那些小混混骂苏茶,于是直接一下子冲上去,结果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上贴满了创可贴,还被苏茶骂笨蛋。后来就经常,苏茶生气的时候都会这么喊他,苏茶总说他傻,明明最傻的,是苏茶才对。
第30章 可怜
这几天腿脚不方便,苏茶也不愿意因为他一个人耽误整个剧组的进程,所以一直咬着牙坚持,先拍了一些近镜头,能走几步的时候还能勉强走几步,膝盖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脚腕上那个红肿还是不消。
可能是自己跌倒成常事了,所以脚腕上的伤自己都有意识了,一次比一次厉害。苏茶心里悻悻地想着。
拍完今天的戏,或许是觉得苏茶需要休息,而且天色也暗了,还有点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剧组便决定今天早点收工。
众人听到是一阵欢呼,苏茶也在其中笑着,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他有些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座位上休息,等着自己的车来。
“咦,谁放在这的药膏?”
一个助手拿起放在苏茶位子上的药膏有些疑惑,“刚才还没有呢。”
苏茶眼尖,一眼就瞥见了那个药膏,他常用,小时候受伤时用,后来在顾木棉的药箱里也曾见过,几乎成了他的标配。
苏茶一下子拿过助理手里的药膏,便有些一瘸一拐地往外跑,既然原本还没有,那一定是刚才放的,他说不定还没有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