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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后 (白一道)


  以往周末安远都是一大早起来出门,尽量避开刘又夏。没奈何今天起得晚了,一出卧室门刚好撞上对方投过来的目光。
  刘又夏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收回视线,倒把安远看的难得漏出几分羞赧之意。
  滚了一晚上,头发早已乱成一团。安远自己没发现,在沙发上坐着的刘又夏胆子陡然大了起来。
  他放下电脑,上前几步靠近了安远。
  安远是刚睡醒,周身防备还未完全添上去,多少显出从前的温柔模样来。
  刘又夏自是把持不住的。他厚着脸皮伸手将对方乱成一团的头发梳理开,目光沉静,嘴角也掩着淡淡的笑。
  安远没有拒绝,便称得上是好时光了。
  两人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地度过了一个上午。
  若说在国外的这几年刘又夏有什么长进,可能除了镀了层金外,就是一手好厨艺了。
  所谓乡愁,就是自家锅碗瓢盆里蕴藏着的酸甜苦辣咸。刘又夏想通了这一点后,终于放弃了快餐,开始自己动手做饭。
  再怎么天才,于做饭这条路上也是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的。看着指尖溢出来的鲜血,刘又夏有些恍惚,他记不起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切到过手指了。
  倒是来厨房洗水果的安远不小心瞥见了,连忙扔了水果,跑过来掐着他的伤口放到水龙头下冲水。
  他的动作急切,这可能说明不了什么,但目光不会骗人。
  刘又夏乖静地望着安远。在国外的五年里,有很多时候他也会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里心里满满当当地全是一个安远。
  他会想大洋彼岸的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生活怎么样,有喜欢的人了吗?
  刘又夏想了那么多,五年里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一个月里安远的变化之大教他伤心,可是后悔吗?这个问题刘又夏不好回答,若说没有后悔肯定是假的,可是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再说后悔也显得虚伪。
  可是安远还喜欢他吗?
  刘又夏看着面前抿紧嘴唇的人,他的手覆在自己的手指上,温热的鲜活的,跟从前一样。也许安远一直是这个样子,要说变了也不过是胆子变小了,再也不会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这几天不要泡水。伤口不深,擦两天药就好了。”
  是的,伤口不深。刘又夏回忆着安远紧张的表情,心里浮现一大团的笑意。它们拥挤着,吵嚷着,都快要溢到脸上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动作——他伸手环住了安远。
  动作很轻,当然还少不了委委屈屈的声音。
  “我就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安远原本紧绷的身体被这样的语气卸去了三分力道,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说话,也没有拒绝。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早就明白刘又夏是这样一个打蛇随棍上的人,竟然还会为他心软。
  安远觉得自己疯了。一个坑掉一次还不死心,竟然还想着再掉一次。
  “对不起。”刘又夏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可能晚了,但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在国外的时候我时常想你,想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苍白着脸却还是坚持照顾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描述这五年,我很想你,想好好爱你也想你还爱我,但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了。”
  话说到这里,刘又夏其实是动了真情的。他有些哽咽,回忆起曾经的少年时光,倒真是有些忍不住了。
  安远听不下去了,他用力推开刘又夏,冷着眼看过去没有丝毫感情。
  “你忘了一开始你说的话了?这些话我听着并不开心,早在你出国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你也不欠我的,不需要道歉。”
  刘又夏垂着半张脸苦笑,敛了敛情绪站起身说道:“有点晚了,我快点把饭做了,你再等等就好。”
  安远没有理他,自己起身去了卧室。
  书房被清理出来给刘又夏睡了以后,原本放在那里的书就都搬到了安远房间,随之搬过来的还有他的画具。
  安远小时候妈妈就过世了,父亲没有再娶,只是闲下来的时候会画画。画像总是不完整,一张脸不是缺了嘴巴就是缺了眼睛。
  他有问过父亲为什么,那个总是含笑温和的男人破天荒没有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只是一双眼睛藏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
  安远拿起笔,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他心绪不宁,只画了一双眼睛。而且这双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低垂的弧度和他心里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安远不敢再画,怕自己多出些无谓的想法。他把画纸取下来端详半天,终是轻叹了口气撕了。被撕碎的画纸落到纸篓里,污渍飘在上面,好像眼睛流下来的泪水。
  吃饭的时候安远注意到对方的创口贴沾了水,整个的颜色都深了起来。他有些担心,但一想到之前的举动,也就按捺住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饭菜味道是好的,两人心里装着事,倒都是食不知味,默默无言。
  半晌,安远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差了。他“砰”的一下把碗放到桌子上,摔了筷子,冷着声音说道:“房子给你住一年半,明天我就搬出去。”
  刘又夏心里已然慌乱,面上倒是一派的镇定。他慢腾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抽出纸巾擦了嘴,这才拿着那双桃花儿似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为什么?”他轻轻说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么?”
  安远语塞,除了早上那件事,刘又夏的表现不可谓不完美。洗衣做饭,平时在房子里便是声音都没有几句。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见到你。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好的话——”
  “不,这个理由已经够好了。”刘又夏打断安远的话。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说道:“你不用搬出去,该搬出去的人是我,明天我就去找房子。钱你不用给了,就当是大学里你照顾我的补偿。”
  安远有点生气,他压着怒意问道:“大学里我什么时候照顾你了?”
  刘又夏偏着头看他,一手托腮半是无赖地回道:“那就当我占你便宜的补偿好了。”
  “滋——”椅子划拉地板的声音惹人心烦。
  安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又夏,“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刘又夏也站起来,他比安远要高一点,可以看到对方的发旋。
  桌子不是很宽,刘又夏看着怒气腾腾的安远突然就卸了气。他突兀地笑笑,只是很快,转瞬即逝的事,安远的脸就到了他面前。
  他的一只手还握着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抚着脸颊,就这样吻了上去。
  安远自然是要挣扎的,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力气总没有用到正处。直到刘又夏的舌头窜进了他的嘴巴里,这才惊醒过来。
  下意识想咬,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太不爷们儿了。便赌气似的,也搂了刘又夏的脖子,缠着他的舌头亲吻。
  这一场原本以为会是腥风血雨的战争竟就这样成了缠绵的□□。气氛早就变得浓烈,阳光热切地洒进来,催情似的,男人的自尊心倒叫他们一刻也不想认输。
  亲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缠绵温柔,轻轻的,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安远分心的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刘又夏第一次亲他是在冬天他们刚从体育馆里打完羽毛球出来。天黑下来了,还飘着点雨,风呼啸着从耳旁掠过。
  好在两人刚运动完,冷倒是不算冷,就是北风吹着,一背的汗转眼就凉透了。安远没抗住打了个喷嚏,原以为这就够了,没成想接二连三的喷嚏走亲戚似的,惹的一旁的刘又夏笑弯了腰。
  安远好不容易止住喷嚏,一双眼睛泪盈盈的,看着刘又夏的时候有些隐隐的责备又有点可怜。
  刘又夏直起腰,嘴角还噙着笑,伸手捏了捏对方冻的通红的鼻子。
  气氛好像就在那个时候突然旖旎,明明冷得很,周遭倒是温暖如春,吹了两人一鼻子的花香。
  刘又夏猛地抓住安远的手,对方惊讶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看谁先捅开那张窗户纸。
  旁边是通向体育馆二楼的阶梯。刘又夏看了看,拉着人往上面跑。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前面电子屏和路灯发出的微弱光芒。
  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两个人。
  刘又夏把安远压在墙上,双手不住地摩挲对方的脸颊,眼睛里的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安远明白他的心思,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微微张了嘴,呼出的气冷凝成白雾,交缠着刘又夏的,好像两个人在下一瞬交缠的身体。
  应该是刘又夏先吻上来的,安远只是一味被动地接受。他没有经验,说的矫情点,这其实是他的初吻。
  不过刘又夏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只知道进攻,跟进食的小兽似的,恨不得把安远的呼吸也抢走。
  安远的舌头舔着刘又夏的,这让他稍微清醒了下。只是太过温柔,让人有种看得着吃不着的心痒,没一会儿就又被刘又夏狂风暴雨似的吻法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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