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艾伦作为心怀理想与正义的男主角终于不认继续直视眼下悲惨的场面,不顾三笠的阻拦义正言辞地上前想要阻止。他一边伸出手一边刚说出几个字:“你们两个差不……”话音未落,混乱中不知出自谁之手的一击直拳落在艾伦无辜的下巴上。
他眼睛一酸捂着下巴接连后退,缓慢地弯下腰去。
——好、好疼!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艾伦的英勇负伤激起了三笠的斗志。
她右手握拳,左手附于其上骨头捏得咔嚓作响;阿明扑上去抱住三笠大喊“三笠不要再添乱了!等会教官看到了的话——”
说到这里,忽然之前叽叽喳喳切切私语声和起哄添乱声不绝于耳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同时,一道阴影忽然出现,阿明眼前的视野陡然一暗。
他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回过头……
“喂,你们两个。”
夏迪斯教官一出声,扭打在地上的两个人的动作极有默契地同时僵住了。
阿生双手掐着让的脖子,让拽着他的头发,两人的下丨身以一种纠结而诡异的姿势拧在一起,衣衫不整面色潮红,乍一看上去略有些淫丨乱的既视感。
“……在干什么呢。”
他的眼睑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阴影,声音低沉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末日召唤。
两人同时缓慢地松开手。
阿生此刻整个世界观都是混乱的。他眼神迷茫地抬手整了整发型。让不甘示弱地最后朝着他没有防备的腹部来了一肘击,阿生眼神一凌迅速反手给了让的脑袋一巴掌。
那一刻,夏迪斯教官深深地感到,自己之前的乐观,只是一个飘渺的幻觉而已。
要是真的沦落到需要靠这些人拯救人类的地步的话,人类还不如有尊严地灭亡算了。
别看阿明总是战力不足的样子,事实上除了是头脑派以外,他对危险的敏感度也远超乎常人。比如现在,他深深地嗅到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
虽然让和艾伦一直不对盘,但作为一名善良正直的好少年,他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血案在自己眼前发生,于是他主动大声替两个笨蛋回答道:“报告教官!他们在进行对战训练!”
“是这样的吗。”
教官一个眼神扫过去,阿生和让立即双双点头。
“啊……”教官叹了口气,一般情况下这是要放他们一马的前兆,结果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只听到教官波澜不惊中暗含着愤怒和威胁的平淡语气漠然地说:“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吧。一直打到对方站不起来为止,胜方可以去吃晚饭,负方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进行倒立平衡训练作为惩罚。”
“哎……?”
“现在开始吧。”
“……”
让不知死活地问了句:“如果平局呢!”
“那就两个人一起做倒立平衡训练。”完全是没商量的语气。
阿生在心里哀嚎一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摆着一枚硕大的杯具。
于是如他所料的那样,在傍晚时分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食堂的时候,在训练场外的一颗高大的树上,倒悬着两个鼻青脸肿难以分辨其相貌的生物。
他们的脚被捆着,为了防止他们擅自给自己解开绳索于是双手也被绑在背后,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就是脑袋和眼珠这两个器官。而在他们微肿而无神的双眼中还隐约可以分辨他们正向对方投以怨恨的眼光。
这实在不是有美感的画面,从远处看,那就是两颗挂在树上的愤怒的蚕蛹,时不时全身剧烈地抽搐一下,紧接着努力摇晃着身体试图用脑袋攻击对方。
一个惨字都不足以形容了。
最后一个进食堂的赫利斯塔远远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在这个距离隐隐能听见“都是你这个混蛋的错!”“死小鬼少给我推卸责任!看我撞死你!”这种血腥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的台词。
尤弥尔走出来摸摸赫利斯塔的头同时伸出手遮挡住她的视线:“不要看那种会影响食欲的画面。”
赫利斯塔的眼中顿时溢满了悲悯。没错,就是悲悯这个词。
马可再次见到那两个笨蛋的身影出现是在他吃完晚饭洗过澡后回到宿舍,当他迈进屋里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每一颗毛孔似乎都无意中汲取到了那股强烈的不幸气息。
让嘴里叼着好心人偷偷带回来的面包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吸气微弱地苟延残喘着,另外一个人的脸上更是蒙上了一层黑线,大概是由于光线的原因,阿生的两颊微微向下凹陷着。
宛如一条坐着僵硬了的尸体。
马可一抖,手里的盆差点扔到地上。
康尼贱贱地凑到让面前在他脸的上方挥了挥手,“哟,让你还活着吗?”
让虽然睁着眼睛却保持着睡着了或者说昏过去了的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然后康尼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阿生面前重复了完全一样的程序,结果比让的反应好一些,阿生迟缓地转过头盯着小光头的脸看了一会儿。康尼见他有反应连忙举起手里的面包晃了晃,“面包,要吃吗?”
他努力试着用最简单的词组来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完整的句子,对于这种智商的人用完整的句子他几乎已经听不懂了。
阿生的视线聚焦到康尼手中的事物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毫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悲痛欲绝的神情。他张了张嘴,从喉咙口挤出一丝难以辨别其含义的怪声,然后在康尼追问之前推开他的手,费力地从床上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踱出门外。
康尼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到门口,阿生的背影就在他的目视中渐渐溶进深沉的夜色里。
康尼心中骤然觉得一阵悲凉。
——那个家伙,在这里貌似也没有相同出身的同伴,和大家的关系也还不熟,自然会觉得孤单……作为以后可能要互相托付性命的同伴,这个时候应该多少给他一点关心吧。但是他们做的只是一直跟着瞎起哄而已。
最过分的就是让那家伙。
说起来今天那件事也是让先起得头吧,否则根本不会打起来,闹到最后被体罚的程度。
虽然康尼本身跟让不错,但阿生的背影实在是一不小心触动了少年心中尚存的一点感性,于是他回头进屋走到让的床铺边,推推让,说:“喂……我觉得你应该道个歉。”
让的睫毛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三秒钟过后,他的大脑似乎才缓慢地意识到康尼之前说了什么,由于太过吃惊而张大嘴,叼在嘴里的面包圆润地顺着他的脸滚到枕头边上然后啪嗒一声落地,圆润地在地上自转三百六十度后安静地躺在了那里。
他背靠着床头坐起身,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似乎一个简单到不行的动作都十分吃力。他却依然凭借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力量抬起手挖了挖耳朵,以确定不是自己幻听。
他确实搞不明白那家伙才来了一天自己的朋友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是怎么个情况。
他祈祷时自己正在做梦。
但康尼接下来的话毫无疑问打破了他的幻想。
“本来一开始就是让你的错吧。如果不故意挑衅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嘛,我觉得那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难相处的人,你没必要一开始就和他过不去呐。”
——岂、岂可修啊!那家伙可是玷污了三笠啊!还一直叫我小鬼什么的,怎么忍得了!
让瞪大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以上的话。
这时候马可也走过来,让一位这位跟自己志向相同向往内地生活的小伙伴可以站在自己一边,但马可却走到康尼身边配合地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是你的错。”
“别欺负新来的啊让!”
“就算幼稚也差不多一点吧!”
周围陆续传来了这样的呼声。
让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了。
“给我好好道歉啊八嘎!”
——这是让被踹出门之前耳朵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同一时刻。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罗塞之墙上的最后一班守卫刚刚收工,下一班接替值夜班的看守还没上岗。阿生一个人坐在高墙上远远地眺望着墙外的世界。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怀念起了和Justice以及Freedom一起生活的日子。
自由,安静,以及——肉。
没错,就是,肉。
他在看到康尼手中的面包时,身体里寄居着的已经死去的灵魂忽然一刹那间觉醒了。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48小时没有吃过肉了。
他分外想念丛林中的烧烤。一想到香喷喷的肉味,再看看眼前那块可怜兮兮的干粮,转念想到昨天中午晚上以及今天一天的面包蔬菜汤,他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他实在是不忍心让自己一直看着那块面包,那让他联想到自己如今苦逼兮兮的生活同时感到一阵阵心酸,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