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秦锋结结巴巴的,捏着裤缝的手心全是汗,凉凉的:“我当然,当然是生气丁子明那,王八蛋居心叵测。”
“得了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个巴掌拍不响?”夏源一针见血:“你有勇气跟我这拉下脸面求人,你就不能直接去面对当事人问问清楚?不管是你哥们儿还是丁子明,求个明白那么难?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问?你的病根在哪儿啊小伙子你知道不?你病根在你那个哥们儿身上。我真怀疑,你丫就是个深柜,神经病又不承认的死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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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锋茫然的站在街头,南方十二月深冬的寒风把他骨头缝都吹透了,可是他根本就连挣扎都放弃了。
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去找丁子明吗?跟他道歉?然后看着那厮带着一脸胜利的微笑告诉自己,秦夏为了给你求情,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秦锋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是啊,夏源说的对,拳头有个屁用,跟权势和法律杠上,比蚂蚁还弱小。
浑浑噩噩挪了两步,秦锋一屁股坐到路边的花坛边上,呆呆的望着鞋子上的一点污垢。
是很暗的一个小点,仔细看能看出隐约的赭红色,应该是丁子明的血。
其实他来求夏源做什么?丁子明已经同意和解了,是秦夏放下了骄傲屈服的结果,自己惹的祸,秦夏收拾的烂摊子。夏源再有关系,还能逼着丁子明放过秦夏?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从夏源公司坐车回学校,下车的站台上有卖烤红薯的。
秦锋愣怔的盯着那个摊子,记得秦夏最喜欢这家的烤红薯,又甜又糯,连芯子都是绵软的。
买了两个烤的裂开出了蜜汁的红薯,热气腾腾捧在手心,秦锋条件反射的往秦夏租的房子走去。
真到了门口又踌躇了。就算自己不要脸,可是再这么给秦夏添乱,是不是太不成熟了?
想了想,秦锋到底没敲门,轻轻把还冒着热气的袋子挂在大门的把手上,转身黯然离开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不知道为什么,本该热闹的宿舍里空无一人。
游魂样的走到床边坐下,秦锋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难受。抓不到又忍不住的难受。
电话铃响,秦锋下意识的就接了起来,静默的听着。是黄韬。
小孩气哼哼的,还带着宿醉的难受劲儿:“锋哥是你吗?”
秦锋舔舔嘴唇嗯了一声。
黄韬不知道他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气咻咻的告状:“锋哥我跟你说,姓董的可不是个玩意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你可别跟他玩,这人太坏了。”
秦锋听着自己笑笑的问,声音没有异常。可是自己就好像分裂了,另一个冷漠的自己浮在半空,看着那个跟黄韬谈笑自若的另一个自己,隔离感如此强烈:“哦他怎么了?”
黄韬捂着话筒,声音发闷,又鬼鬼祟祟的:“他、他取笑我是小姑娘……”
“他就那样,吃饭时候不就开玩笑的么,我听着了。”
“不止。”黄韬急了:“他,他还摸我……小鸡鸡的……”
秦锋眨眨眼,突然有根神经一点点复活,两个分裂的人格慢慢统一:“对了,黄韬,问你个事儿,你说方南在Z市对吧?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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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火车站天都黑了,圣诞夜的Z市没有太多洋节狂欢的样子,车站前面连彩灯都稀稀落落,看着有些冷清。
黄韬没有方南宿舍的电话,只知道学校的名字和大概的专业。原本黄韬说再帮秦锋好好问详细点,可是秦锋等不及,跑到火车站买了一张票就过来了。
心急火燎,一刻都站不住,总得做点什么心里才能稍稍安稳些。
前后问了几个保安交警的,秦锋倒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总算摸到了Z市建筑工程学院的大门口。
学院在东郊,位置比较偏僻,夜里快九点,学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空旷纵横的寒风吹的隐隐起了哨音,刮在脸上湿冷湿冷,让人极其不舒服。
秦锋在校门口一个要收摊的小店买了点苹果,拎着就进了大门。
又是一路问着找到男生宿舍楼,跟看门大爷聊了几句敬了根云烟,秦锋这才知道自己摸错了地方。
工程学院的自费生都住在外面,自己租房子,学校没有宿舍安排。
一时间,从平安夜就没消停的这通折腾携带着巨大的倦怠席卷而来,秦锋愣怔当场,都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外面找一个租房子住的学生。
也是他运气好,刚巧一个男生进来跟看门大爷借钥匙,听着方南的名字,笑着说自己认识,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姜寨。
那个热情的男孩一直把秦锋送到楼下,指着三楼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告诉他就是那间,方南的住处,这才裹了羽绒服回学校。
秦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伸手敲响那扇锈迹斑驳的防盗门。
过了两分钟,来开门的正是暌违半年的同学方南。
方南瞅着门外高壮的少年,眼底掩不住的讶然:“秦锋?”
秦锋咧咧嘴,冻僵的手拎着装苹果的袋子往前递去:“是我,方南同学,我有点事儿想请教你。”
方南打量他好一会儿,这才侧开身子让出路:“进来吧。”
大概不到十分钟,铁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推开,秦锋被赶着出了门,嘴里还解释着:“方南你别生气,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就是问——”
“问你婆婆问!”个头不高的方南叉着腰,女王气势十足:“我是同性恋怎么了?关你屁事!我不关心你有什么目的,我更没义务满足你的窥私癖和好奇心!”
秦锋也来火了,忘了自己是来求人的,嗓门大起来:“我就是问你怎么才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个同性恋,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南给了他一记范围极广的卫生球白眼,不客气的直接关了门。没两秒,铁门又开了,方南拎着苹果直接丢出来,袋子散开,红通通的苹果骨碌碌四下里滚开。
秦锋悻悻的,滚了满地的苹果也不捡,掉头下楼:“牛逼个鸡毛,哼,老子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极其失败的场外求助以秦锋低情商的直白问话被驱逐而落下帷幕。
返回A市的火车是十一点五十分的,没座,站票。
秦锋站在两节车厢的接头处,在哐当哐当的铁轨撞击声中度过了一个不一样的圣诞夜。
周围是嘈杂的声音,还有难闻的各种气味混合着,猩红的烟头被车厢缝隙漏进来的冷风吹着,亮到了极致,很快也烧到了尽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坐以待毙不是秦锋的脾气,让时间证明一切更不是秦锋的风格,不然他就不会打架了。
摆在眼前跟秦夏的僵持关系让秦锋坐立难安,甚至考试挂科相比之下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于是,二十六这天下午,秦夏刚下了专业课出了教室门,就被杵在走廊上吹冷风的秦锋堵住了:“哥,我想跟你谈谈。”
看着秦锋黑眼圈憔悴着却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劲儿,秦夏妥协了:“回家吃饭吧,边吃边说。”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秦夏想起来的回头,黑幽幽的瞳仁看着秦锋,疑问句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昨天的烤红薯是你挂门上的?”
秦锋抓抓脑袋嘿嘿两声没回答,默认了。
秦夏叹口气,心里不是个滋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用脑子思考问题。”
没心思做饭,两人的晚饭就简单下了两碗面条,青菜肉丝鸡蛋面。
秦锋狼吞虎咽着吃完一抹嘴,眼巴巴的:“哥还有吗?”
秦夏嘴角抽了抽,怀疑的看着原本冒尖的一碗面条现在连汤都不剩一口:“你几顿没吃了?”
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秦锋想了想:“从派出所出来到现在。”
只觉得血压要飙高,秦夏深呼吸:“两天不吃饭,你想干嘛?!”
“我忘了。”秦锋不怕死的又说了句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可怜博同情:“也没睡觉,就眯了不到半小时。”
秦夏简直不想跟他讲话了。
“哥?”秦锋可怜巴巴的举了举空碗。
秀气的少年没好气的把自己没吃几口的面条往前一推:“锅里没了,我饱了。”给你气饱了。
秦锋大喜,直接把面条碗拿过来,一根筋的埋头继续吃,唏哩呼噜吃的那个香,完全没觉得自己吃秦夏剩下的面条有什么不妥。
“差不多了。”秦锋摸了摸肚子意犹未尽,面前的大碗空空如也,战斗力超强:“哥你煮的面条真好吃。”
秦夏看着他,有点气恼又有点心软。那么高大的少年睁着一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底血丝明显,连下巴脸颊的青青胡茬都有点冒出来了,一副落魄狼狈样儿。
“让你回宿舍好好休息,你干嘛去了?又是不吃又是不睡的,苦肉计?”
“我哪敢啊,”秦锋抓抓寸短的头发嘟哝:“我这不是一直忙着……咳咳,有事么。哥,”他不想提自己忙什么,迅速转移话题:“哥你别生我气了,我真知道错了。我发誓,下次要是再不管不顾的动手,我就是乌龟王八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