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份情歌 (拟态满级)

　　只是，出现在医院这种特殊的地方总会引起不少的遐想，而这就苦了赵邈还得去辟那些乱七八糟的谣——姜安是生病了吗？姜安是去做整容手术的吗？姜安是家里生了变故吗？姜安是去为下一张专辑去体验生活吗？
　　总之五花八门的问题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些记者问不出的。
　　“你不是说去采风的？你采去医院了？巡演在即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准你几天假，你跑去这种地方做什么？”经纪人赵邈在电话那头咆哮，姜安只好在这头乖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自己偷偷跑来医院确实是欺骗了赵邈，不过这回他来也是有正事要做的，因为他在找人邀歌。
　　“谁啊？邀歌这事公司来做就行了，你啊……诶，我怎么总觉得照片里这人看着特别眼熟……”
　　姜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说出了那个名字：“是……丁海。”
　　“什么？！！”话音刚落赵邈那头的音量就立刻高了八度，“还真是他啊？不对，你怎么又找到他了？”
　　赵邈不是不知道姜安从头到尾对丁海的崇拜，可他觉得这事儿总估摸着有些不对劲，所以即使后来从媒体朋友那偶尔听说过一回丁海的现状，他也没告诉姜安，就怕这一汪碧波被搅混。可却没想到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电话那头的姜安像个小孩子一样将事情含糊复述了一遍，末了搪塞道“还开车呢回去再说”，赵邈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笑着让他赶紧滚回来。
　　感情这事哪又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自打姜安离开，热热闹闹的病房突然又变得清净了起来，丁海本不就是个话多的人，跟老人在一起平日里也是做得多说的少。祖孙二人在一起三十多年早就过惯了的生活，这时竟因为那个昔日同门师弟的离开而显得一时有些落寞。
　　帮老人喂食了晚饭之后丁海抱着菜色简单的盒饭充饥，之后拿着毛巾帮忙擦拭身体，休息了一天的丁家奶奶在临睡前又恢复了一些精神。
　　“海海，那个安安走了啊？”
　　老人称呼姜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对晚辈的宠溺与喜爱，霎时让丁海有些不知所措，他难得也会在老人面前表现出孩子的一面：“他早走了。奶奶，你怎么会一个外人这么情有独钟的，我……挺尴尬的。”
　　老人爽朗笑了出来，拉着孙子的手在上面摩挲着，上面因为练习乐器留下了斑斑老茧：“奶奶之前那说的都是实话，你可别不好意思。自打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自己感觉跟安安这孩子挺投缘的，他长得看起来挺舒服的也不瞎折腾，人看上去也乖乖的，实话说，可比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好多了，你要真跟他一起，奶奶我也就放心了。”
　　丁海抬起头，盯着老人看了半天，那眼里的真诚让他不忍将拒绝的话这么快说出口，于是含糊道：“奶奶，你就别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上心的，最后肯定找一个你满意的。”
　　老人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关了灯，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丁家奶奶躺在病床上很快入眠，丁海则在那张钢丝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奶奶这会儿还是不知道姜安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这孩子是个明星，可有多有名？她一定想不到他会是内地华语歌坛里目前数一数二的亮眼新星……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吓一大跳。
　　然后呢？
　　再然后，丁海也不想再与他有过多交集，就像自己曾经退圈的那般果断一样。而究其源头，不是因为摆在面前肉眼可见的身份地位的差距，而是他对这个小师弟从来都没有超出过后辈的越界暧昧感情。
　　如果他是真的爱一个人，那他会为了这个人奋不顾身。
　　可……丁海觉得自己大概还是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自己把姜安拐上了床，虽然这事儿他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只想把丑陋剖开给姜安看，可却没想到，姜安竟当真了。
　　丁海是真的有些后悔了，重逢后的鲁莽实在是招臭棋，既轻贱了自己，更轻贱了姜安。
　　只希望不要满盘皆输。


第10章 第 10 章
　　丁海前前后后在医院一共住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期间他全心照顾老人，偶尔也会回幼时摸爬滚打长大的地方去看看从前的街坊邻里，一切都还是记忆里的熟悉模样。再无事可做的闲暇里，他偶尔也会拿起平板做一些音乐创作，记录这平凡却又温暖的生活。
　　而一切正如姜安所言——丁海是热爱音乐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爱，爱至骨髓，融入生命，就像是日日流淌在体内的热血一般，让他无法舍弃。就像是在最低谷的那段日子里，每日的痛苦折磨的他不眠不休，可丁海还是放不下那么一把吉他……而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他前前后后写了几十首作品，今日拿出再看仍觉察满意，这就够了。那些音符跳跃着闪光，所有的情绪起伏全融在曲调之中，而也就是这些作品让他将所有压抑的情绪宣泄，一点点走出了阴影。
　　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之后他搬去了新的城市，找了份加油站的工作，每日工作时身上从前常有的烟草味道全被汽油味替代，于是每天回家之后，丁海便像疯了般不多时就能干掉一包，烟瘾也越来越大。生活很忙，他的业余时间也不多，可只要闲着，还是忍不住去记录那些突然从脑袋里迸发出的灵感，写到后来，桌上随手记录的本子也不知道换了是第几个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除了抽烟外保持最久的习惯了，做音乐给自己听已足够满足——他不再像年少轻狂时那样有着丰富的表演欲想要在人前炫耀着自己，想像其他人证明自己是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有音乐天赋。组乐队，拼梦想，看着台下无数疯狂地尖叫着的歌迷……
　　这些都变成了过往云烟。
　　时光磨平了他的棱角。
　　他无奈，忽然觉得这些年来自己是活得越来越没出息了，可又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在最鼎盛的时期被公司逼着要写积极阳光的歌要做偶像让他仿佛被束缚在笼中的鸟一样无望，而退出对他而言不过是虚无的名望损失和大把的钞票罢了……他虽不可能淡定地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可却从来对这东西并无太大追求。
　　除了这次的捉襟见肘。
　　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外面的小护士推着车过来催促，丁海赶忙下楼去办了出院手续。这次的开销不小，划卡付钱的时候丁海还是有那么几秒钟的肉疼，可情绪很快退散……
　　只要奶奶健康就好。经历了太多的沉浮，大起大落，丁海越来越能明白，只要人在，就不是最坏的时刻。
　　回到了病房，丁家奶奶正抓着收拾房间的小护士聊天，精神看起来比刚住进来那会儿要好了许多，说说笑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开朗模样。
　　这日天气很好，阳光从窗帘后的缝隙泄了进来，让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得阳光了起来。
　　“奶奶，准备出院了！”丁海也难得笑得灿烂吆喝着，一边跟护士打着招呼一边收拾自己这么多天的行李，最后装了满满一个登山包。
　　带着奶奶打车回了家，丁海又会到了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熟悉房间。这屋子里他一个星期来打扫过一次，可北方空气不好，窗边桌子上又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大概是遗传了奶奶的一点点洁癖，开窗透了气，丁海又拿着抹布在房间里前后收拾着。
　　“海海呀，别忙了，你洗个澡吃个饭就回去吧，我这儿一个人就行。”
　　丁海蹲在奶奶坐的沙发前帮她涂着手霜：“没事……又不差这么一两天的。我……”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对上了老人的眼睛，奶奶示意他说下去。
　　“奶奶，你要不跟我一起搬去安源住吧？”
　　“别……”讲到这事，老人的反应又激烈了起来，“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去。在那边我带着不习惯，一天天的挺寂寞的，这里挺好，街坊邻里我都熟，买菜也便宜不用去那什么大超市。”
　　“可我是真的担心……奶奶，如果以后这样的事情再出现我又赶不回来，我该怎么办……现在这样我根本没法照顾您，真的出什么事我会愧疚的……”
　　他难得也有软弱的一面。
　　“没事的，你也应该早早就想开。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什么，那其实都是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奶奶年纪大了，总会遇到那么一天的，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要伤心，奶奶是去享福的。”
　　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一边用手轻轻爱抚着孙子的头发，丁海将头埋在了奶奶怀里，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他有点想哭——生命都是有长度的，这事丁海自然早就再清楚不过了，可是直面这种消息，还是让他难过的有些头疼。
　　他第一次有些害怕孤独了。
　　巡演排练结束，中午时间，姜安正抱着经纪人带来的盒饭愁眉苦脸的。
　　“就真的只给吃这个啊？”
　　饭盒里的饭菜就像是兔子套餐，一块煎鸡胸肉，一撮西兰花再加上不多的米饭，清淡的不能更清淡，让前一个月还在放飞自我的姜安很不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