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心和辛尧不算熟,见过几面之后加了微信,从朋友圈里知道辛尧是驻唱歌手,但别的就不知道了,主要是辛尧的朋友圈太意识流了,他没怎么看懂,不知道她的号召力居然这么强。
他和贺成安一先一后走进去,发现往常人流量不大的小酒吧一楼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人坐在二楼,拿坐垫放在地上坐在栏杆边。康宸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卡座,抬手招呼他们两个过去。
康宸朝走近的乐明心打了个响指:“vip专座。”
乐明心看了看二楼二等座的观众们,坐下来,顺嘴说道:“老板了不起。”
康宸:“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贺成安还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平时话少,但今天是少得太出奇了,惹得康宸的眼风不断往他身上扫。贺成安干脆把连帽衫宽大的帽子扯起来,盖住半张脸,靠在沙发背上,沉声说道:“睡会儿。”
乐明心闹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吗。
没等他闹明白,辛尧出来了,甚至还很拉风地从台上跑下来和大家举起来的手一溜击掌,又一溜击掌跑回去。天气还没热,她就开始剪头发了,一个冬天蓄长的头发又剪成了短发。
她自个儿拿一把吉他,身后一架鼓,拿着鼓棍的人明显和她很熟,两人连眼神都不用对就可以开唱了,开场是节奏感很强的歌,有力的节奏密集的鼓点让整个场子都沸腾了起来,鼓手穿一件宽松的无袖黑色T恤,用力敲击的时候手臂上白皙结实的肌肉会随之收缩震颤,辛尧是亮眼疯狂的发光体,他也不逊色。
这么闹的曲子,贺成安还在睡着,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一曲终了,鼓手把鼓棍往地上一放就下台了,辛尧伸手拉他,他一下就躲过,从小舞台上跳下来,连连摆手表示不来了,任辛尧自己发挥,一下子坐在了乐明心他们的卡座里。
他长得很好看,上扬的丹凤眼,因为打完鼓,额前有一层薄汗,脸颊微红。
“太久没打了,”他猛地灌了口酒,朝乐明心伸手,“许一心。”
两个人名字有点像,乐明心朝他笑着点头,做了自我介绍,两人握了握手。许一心和康宸熟,看起来和贺成安也熟,因为他对装死的贺成安熟视无睹,只是翻了个见怪不怪的白眼。
辛尧还在台上自嗨着,观众也很嗨。他们这一桌离吧台近,许一心站起来,朝吧台那边要了几瓶酒还有摇酒器,说要调两杯喝一下。康宸吹了声口哨,跃跃欲试地点酒。贺成安这会儿倒是醒了,把帽子扯下来,哑着声音说道:“龙舌兰。”
“无聊。”康宸不屑,“你看着调,你看我喝什么好。”
乐明心的目光一直钉在贺成安身上,但贺成安就是不看他。他对酒不熟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太能喝,你看着调点什么都行。”
许一心的手法很纯熟,快速倾倒器卡在酒瓶口,分量不多不少,摇酒器甩出花来,看得乐明心眼睛都不眨。
康宸附耳小声说道:“别看了,人家有对象的。”
乐明心推了他一下。
康宸喝了自己的那杯,满足地啧啧嘴,又去看乐明心那杯。小小的,可以一口闷的玻璃小杯,酒液分了两层,上面澄澈透明,下面是奶棕色的。乐明心好奇地抿了一小口,打了个冷颤,上面的部分实在太呛口了,辣嗓子。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放下杯子,旁边的贺成安出乎意料地拍了拍他,把他的那一小杯酒往外推了推,把手收回来,说道:“别喝了,换一杯。”
许一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挑眉说道:“得喝完才能尝到完整的味道啊。”
乐明心不知哪儿来了突如其来的倔,把那杯被贺成安推远了的酒又拿回来,仰头一口闷下去。舌尖上先是麻麻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谁知道杯底的味道确是甜的,喝到最后,甜味儿把开头的冷冽盖去了大半,两种味道混合,很奇妙。
“这个叫什么。”乐明心“嘶哈嘶哈”了两口气,问道。
许一心看着贺成安,眯眼睛笑:“我们以前说老贺性冷淡,这杯酒叫‘性冷淡’。”
很骚情的名字,乐明心砸吧了一下嘴巴里又甜又冽的味道,却觉得莫名有些色情起来。“哦”了一声,摸着杯子不说话。贺成安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耸了耸肩,伸手去够他自己的那杯龙舌兰。
辛尧唱累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酒吧里开始有人走动,有人一屁股坐到了他们的卡座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挨在贺成安旁边,用一副两人很熟的腻歪语气问道:“贺老板,上次我去你那儿做陶了,什么时候能拿啊。”
他眼睛里放的电都快把旁边的人一块儿电死了,贺成安只是淡淡地回答:“等工作人员通知。”
康宸朝乐明心挤挤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呀,我做陶你都不来指导一下,我手上力道不对,做的不好看。”
贺成安没理他了,够到自己那杯酒,又把装着一小撮盐和一瓣柠檬的小瓷碟够过来。那个撩骚的自来熟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那个小瓷碟,笑着说道:“这个可以两个人喝。”
乐明心只觉得血液都顺着脖子冲到脑袋上了,酒气蒸腾。好像等了好久似的,一直没等到贺成安拒绝的话,他有些急了。快拒绝他呀,干什么呢。
“是可以两个人喝。”
他伸手一把将那个小瓷碟抢过来,学着贺成安当初教他的样子,把拇指放在唇边吮湿了,沾上盐,想抹在颈侧,但是想想又嫌自己出了汗,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抹在了下嘴唇上。
贺成安愣了,许一心吹了个响亮的长口哨,把旁边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乐明心拿起了那瓣新鲜的柠檬,不知道解下来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去看贺成安,眼睛因为酒气而泛起水光,在酒吧昏暗的光照下,显得湿漉漉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和不知所措。
太尴尬了,要是贺成安拒绝他,他就原地晕倒。
乐明心这样想到。
但贺成安还是动了,抓起他的手,去咬他夹在手指间的的柠檬,甚至咬到了他的手指尖,一阵刺痒。然后贺成安伸手扶住他的后颈,侧身亲过来,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贺成安微微阖眼,他的眼睛却大张着。
贺成安含住他的下嘴唇,把触感粗粝的盐粒全部卷进口腔里,却不深入,只是缱绻地舔湿,呼吸喷在他脸颊上。短暂的分开,等贺成安再次亲上来的时候,乐明心尝到了辛辣的龙舌兰味道,酒味、柠檬的酸味还有盐的咸在两人的嘴巴里炸开,在相贴交缠的舌头上跳动,荷尔蒙是催化剂。
乐明心已经整个人都定住了,舌头被动地被搅动,心脏似乎跳偏了地方,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
第23章
那位不知名的自来熟已经默默地走了,卡座里的其他人看着他们,卡座外的人也有不少在看着他们,还有人吹起口哨,起哄叫嚷着“不要停”。
贺成安的嘴巴里杂糅了多种味道,他的手牢牢地托着乐明心的后颈,防止他后退。这是多余的,乐明心根本没想着后退,他感觉到乐明心胸膛起伏,呼吸很急促,像夏天伸出舌头的小狗一样不停地喘气。
当两人嘴唇分开的时候,贺成安看到乐明心的眼睛里因为酒气而氤氲,湿漉漉的,一如既往的温驯和赤诚,和很久很久之前一模一样。
贺成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他没有继承母亲的勇气。
贺母是个很强势的职业女性,在外企办公室里挥斥方遒,结婚后说得很明白了,不要孩子,沉浸在爱情里的贺靖什么都会答应她,天上的月亮也会摘下来给她。但婚后,贺靖想要一个孩子,后来有了贺成安。
贺靖欣喜欲狂,但他的妻子却依旧坚持不要孩子。
两人不欢而散,经久不息的夫妻战争在贺成安仍旧是个子宫里的胚胎的时候就打得轰轰烈烈了。最后孩子生出来了,贺靖满心想着这是维系爱情的纽带,但贺母干脆地净身出户了,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在家庭里,她是职场拼杀的狠角色,离开后,她遵循了自己的诺言,再也没有回头。
强烈的控制欲被贺靖转移到了贺成安身上,遗憾的是,贺成安天生就不是个驯顺的孩子,夫妻的战争变成了父子的战争,大到在哪里读书,小到头发的长度,贺靖都帮他决定了,贺成安虽有反骨,却从来没有勇气彻底掀翻父亲的统治。
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贺成安选了文科,但是贺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直接帮他转到了理科,最后他去了乐明心的班级。
乐明心是个发光体,又亮又热,却不刺眼。
而且他很快乐,他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候,自由又快活。
贺成安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情,就是故意在放学后留下,将那本日日不离手的素描本故意落下来。那里面一页又一页,都是他的少年心事。他个子高,坐在乐明心后面,看着他,认真听课的时候背脊挺直,像棵永远向上的小树苗,偷懒睡觉的时候,趴下去,肩膀后背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像温柔的潮汐,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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