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理智告诉他,周天翊决不是这样的人。
要么,周天翊想用这种无边的温柔陷阱将他彻底俘虏,让他心甘情愿地吐露一切他想知道的秘密。要么,周天翊就是已经用某种他不知道的方法,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
“想要我成为你的人?野心不小嘛,”商烨华从椅子上站起来,唇角噙着一抹微笑,笑意却没有一丝到达眼底,他看着周天翊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周总,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商烨华没等周天翊回答,便继续道,“如果你猜到了,那么就应该明白,我们中间隔着的,不止是一个白梓辰。我们之间……比隔着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银河,还要远……”
商烨华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不久之前他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是漫天星河璀璨,他站在无数星子汇成的浩瀚的银河边,看到无数喜鹊扑棱棱飞来,搭成了一座鹊桥,周天翊宽袍缓带、乌发垂肩,踏着鹊桥,从银河的那一头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来。
他眉眼英俊、身姿挺拔,随意披散下来的乌发半点没有损害他的英气,反倒给他增添了一丝不羁。他周身沐浴着星光,朗朗如日月之如怀,唇角微微勾起,眉眼间全是他熟悉的笑意,带着一丝促狭和揶揄,眼底却满满的都是温柔宠溺。
那一瞬间,商烨华只觉得心内像踹了一只小兔子,情不自禁地狂跳了起来。
是的,他喜欢周天翊,即便他一千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但却一千零一次地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也许开始仅仅是被他的外表和身材吸引,感觉到这个人很合他的胃口,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周天翊悄没声儿替他料理麻烦的时候,也许是周天翊第一次认真对他表白的时候,也许是周天翊为了“白梓辰”和他划清界限,当着他的面儿温柔地笑着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的时候,也许是周天翊明知道他别有所图,却并没有伤害他的时候,也许是周天翊仅仅因为他和肖远岚吃了一顿饭,就吃起醋来没个完的时候,也许是周天翊明明不会做饭,却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严格说来,他们相识不过一个月,周天翊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但梦里的周天翊却像是不认识一样,微微皱着眉头,冷冰冰地问:“你……是谁?”
——你是谁?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潜意识里期盼什么、害怕什么,这些东西就会在梦里出现。
没错,他在害怕。
他害怕即便他们彼此相互喜欢,有一天当他站在周天翊面前,他也认不出他是谁。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很确定周天翊喜欢的是他,就算有朝一日他们可以坦诚相对,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被两个世界的界限彻底分开?
人和人之间总会存在各式各样的隔膜,富人和穷人、知识分子和文盲、激进派和保守派……我们有的喜欢这些,有的喜欢那些,有的认同某一种观点,有的认同另外一种观点,于是我们分手的时候常常喜欢使用的一个借口是——
对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39章 BOSS出现
其实, 商烨华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抗争,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人力无法改变和抗衡的事情,他连区区一个系统都无法对抗,又怎么可能和一整个世界相对抗?
假如他们的反抗注定会失败,假如他注定会在任务结束之后回到自己的世界,假如最终不得不离别,还不如就把这当做一场游戏, 就让周天翊把他当做一个占据了白梓辰身体的别有所图的灵魂,就这么恨着他,那么哪怕周天翊对他有感情, 天长日久之后,大概也会被他和白梓辰在一起的细水长流消磨干净。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解决问题,必然免不了将一切真相赤/裸裸地在周天翊面前摊开。而对于周天翊来说, 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总比知道自己仅仅是一个被人创作出的动漫主角, 要好过得多。
所以即便他很喜欢很喜欢周天翊,也从来没有对他吐露过分毫。
所以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对周天翊说一句,我喜欢你。
但是在这一刻, 在周天翊说“我喜欢的人不是白梓辰,而是你”的这一刻,他突然想给自己,也给周天翊一个机会。
他商烨华, 从来就不是那种还没努力就放弃的人,不是吗?
想到这儿,商烨华用力闭了下眼睛,将脑海中的幻象和消极情绪一股脑儿驱逐出去,然后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周天翊:“周天翊,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之前就知道,甚至可能比你自己明白得还要早。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你需要付出整个世界观崩塌的代价,需要面对难以想象的困难,甚至在你竭尽全力之后,还可能会遭遇绝望和失败,你还愿意……还敢喜欢我吗?”
“当……”
商烨华却突然站起来,弯腰在周天翊唇角亲了一下:“别急着回答我,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的答案是确定的,那么三天后,来我家。到时候,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但是到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再见。”
说起来,周天翊和商烨华撩来撩去这么久,互啃吃豆腐什么都做过了,好几次都只差临门一脚就要来个全垒打,但却……还是商烨华第一次主动吻他。
商烨华的嘴唇很软,带着一点点冰凉,轻如羽毛地从他唇角擦过。甚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压根就不算是一个吻,充其量是贴了一下,但周天翊却感觉自己心里轰地一下,像是一点火星落在汽油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又噼里啪啦地炸开。
他感觉自己炸成了一朵烟花。
一时间世界仿佛都离他远去了,周天翊甚至连商烨华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直到他听到门“咔哒”一声阖上,这才如梦方醒,几乎是傻笑着朝商烨华离开的方向追去:“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杨骁。
他和杨骁虽然是很多年的兄弟了,但是杨骁这个人和他一样,性子偏冷,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几乎从来不主动和他联系。所以周天翊在继续追商烨华还是接电话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喂?”
同一时间,商烨华摁下了电梯的下行按钮。
他刚才离开的时候还以为会被系统从中阻挠,但是很奇怪,那个以逼他勾引周天翊为己任,向来尽职尽责的系统却没什么动静。
睡着了?还是没能量了?
左侧的电梯率先上行到九楼,“叮”地一声滑开。
商烨华走进电梯,摁了一楼,电梯门缓缓关闭。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旁边的电梯也“叮”地一声开了,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商烨华心中一跳,不过还没等他反应,电梯门就彻底阖上了,电梯无声下行。
“喂!系统,你既然知道动漫的主线和支线,那么你知不知道有没有预设的反派?”
“不记得了,滚滚滚!爷忙得很,没空搭理你。”
商烨华和系统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像隔了一层单向玻璃,除非系统主动建立联系,否则只有系统能“看”到他在做什么,他是没办法知道系统在做什么的。
也许是因为系统虽然臭着脸说“没空搭理你”,但还是搭理了他的缘故,他突然能感觉到系统在做什么了。
他感觉到系统硬塞了一团精神力到白梓辰虚弱的灵魂里,并且替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嘴角:“真乖。”
商烨华:“……”
也许是因为白梓辰被系统强塞了精神力的缘故,商烨华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能感知到白梓辰的存在了。
白梓辰的灵魂和他的肉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白的、软软的、糯糯的一小团,棉花糖一样,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奶香味儿,仿佛随时等着被人揉来捏去然后一口吞吃入腹一样。
因为被系统硬塞了精神力,白梓辰被噎得不停打嗝儿,小小声哭唧唧道:“不……不要了,好难受。”
“乖,”系统大尾巴狼一样诱哄道,“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你就是我的人了。”
商烨华:“…………”
白梓辰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子,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乖乖把精神力吞了进去,撑得整个灵魂都要变形了。
系统伸出精神触须,亲了亲白梓辰的灵魂:“好乖。来,哥哥亲亲。宝贝等下再来一口,好不啦?”
系统这玩意儿虽然智商奇低,动不动就跳脚炸毛,但是模仿能力还是很强的,看那架势,它不喂个百八十口绝不会罢休,但是白梓辰的灵魂脱离肉体太久,已经相当虚弱,根本就受不了系统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喂,那个不吃狗粮的鸭!”商烨华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再喂下去,你的小辰辰就会像气球一样越撑越大、越撑越大,最后‘嘭’地一声爆炸了。到时候你就只能再做一只独孤的、一辈子流着泪吃狗粮的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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