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仁心 (贝晓)

第16章 16-照片
　　随着这一批非洲儿童的出院，营地又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再加上之前的迪瓦族的疟疾被治好的事情，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名声在当地也一天天大了起来，许多之前一直观望甚至对无国界医生颇为抵触的部落也都渐渐接受了他们，甚至还有一些住得很远的百姓会长途跋涉赶过来治病。与此同时，无国界医生营地和附近村落间的百姓的关系也日益融洽，他们有的人会特意过来给营地的工作人员送上一些新鲜的肉类或蔬菜，有的小孩子会跑过来看营地的那些新鲜的东西。尤其有楚肖这个孩子王在，他不仅会给小孩子们分发一些糖果，还在闲暇的时候当起了老师教孩子们学习英文，以至于杜如松直笑他任务结束可以考虑到非洲来支教。不过说起来营地的几位医生倒是真的都很喜欢小孩子，李茜、韩煜钧和李世希都被楚肖拉去教过孩子们，搞得好多孩子看到他们几个都能说上句荒腔走板的汉语的“你好。”
　　这一天上午，营地难得的没有什么病人到来，杜如松考虑到大家最近工作都很辛苦，于是安排一个人值班，让剩下的人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韩煜钧把前面的工作跟负责值班的Massa交代完才回到休息区，刚一进休息区，就看到楚肖围着李茜在团团转，一脸哀求的模样，而李茜却是抿着嘴憋着笑地连连摇头。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楚肖馋虫上了来，磨着求李茜给他做点泰国菜，而李茜却一会儿说累一会儿说没材料，一副“就是不给你做，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看着这两人的幼稚举动，韩煜钧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参与为妙，于是他对楚肖说了句“加油”，便赶快逃离。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韩煜钧坐在床上，却并无睡意。无国界医生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安排却很人性化，会给所有人足够的休息时间。加之这里没有电视等娱乐手段，上网也极其不方便，所以大家晚上都是早早睡觉，睡眠质量恐怕比他们在自己的国内还有保证。韩煜钧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觉得还是应该找点事做。可是，干点什么好呢？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李世希。刚才宣布休息后，其他的人就都回生活区了，李世希也是如此。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韩煜钧突然有点好奇。
　　韩煜钧走到李世希的小屋之外，礼貌地敲了敲门：“世希，我可以进来么？”
　　“嗯，请进。”里面传来李世希的声音。
　　韩煜钧走进了李世希的房间中，果然李世希也没睡觉，此刻的他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看样子是在打字。
　　“在打东西？”
　　“哦，写写日记而已。”李世希笑笑，“来到非洲之后一直感触比较多，难得有时间，就写一写。”
　　“嗯，是很值得写写。”韩煜钧走到桌边，看到在笔记本电脑旁还放着一台单反相机，他认出，这正是当初李世希很宝贝的相机。
　　相机开着，液晶屏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照的是营地中的病人。
　　韩煜钧笑着指了指相机：“拍的是营地里的东西？我可以看看么？”
　　“哦，可以。”李世希点点头。
　　韩煜钧饶有趣味地拿起了相机，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果然，李世希拍的全是营地中的情景，有小孩子出院时与他们招手的，有小孩子对着镜头笑的，还有工作人员们认真工作的，可以说是营地各个方面的全纪录。
　　“呵，你拍了不少啊！”韩煜钧有点惊讶地赞叹。自己是看到好几次李世希拿着相机的样子，但完全没想到他拍了这么多张。
　　“嗯，快一千张了吧。想拍下来的东西太多了。”李世希微笑了一下。
　　“将来你都可以开个摄影展了，就叫‘无国界医生日记’。”韩煜钧笑着打趣，突然他眼睛一亮，将相机递到李世希面前，“我喜欢这一张。”
　　李世希闻言探过头去——那是一张风景照，照的是营地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夕阳的阳光透过树的枝杈照射过来，令整棵树散发着一种金色的光辉。整个画面很简单，但是构图合理，色彩和谐，那种温和的生命力之感扑面而来。
　　“哦，这是那天傍晚的时候，感觉这个画面很美，就拍下来了。”李世希笑笑。
　　“这张简直有专业级水准了，”韩煜钧笑着说，“看来你就算不当医生，去当个专职摄影师也绝对没问题。”
　　不知为什么，韩煜钧发现，听到这句赞美的李世希，不但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反而神色暗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浅笑，轻轻地说：“其实，是因为有个朋友教过我……”
　　看着李世希瞬间落寞的表情，韩煜钧立刻回想起当初李世希发现相机不见时疯狂寻找的事情。每次一关系到这个相机或是拍照，李世希总会露出这种神情。有那么一刻，韩煜钧都想问问李世希这个相机的主人到底是谁，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止住了。
　　不，还不是时候。
　　韩煜钧决定转移话题，他叹气开口：“可惜啊，只有这么一张风景的照片，其实杜丹附近有些景色还是很漂亮的。”说到此处，他突然一拍脑门：“啊对了！我好像还答应过你要带你出去转转的是吧？”
　　“嗯？”突然间被转了话题，李世希有点没反应过来。略微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韩煜钧当初的承诺。于是他也笑了：“唉，是啊，然后某人说话不算话，到现在还不兑现诺言……”
　　“天地良心啊！”韩煜钧一副“你冤枉我”的表情，辩白道，“你也知道我们最近有多忙，不是我不想带你出去，是真的没找到时间啊！”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睛一亮，“欸，对了！要不今天怎么样？如果今天下午还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跟Johnson请两个小时的假，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
　　“啊？”李世希愣了，“今天？”
　　“是啊！”
　　李世希想了想，觉得倒也不错，于是点点头：“好。”
　　就在两个人刚刚商定计划的时候，李世希的房间再次响起敲门声，Massa有些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医生在吗？”
　　“我在，请进！”李世希回答。
　　Massa推门进来，看到韩煜钧也在脸上一喜：“韩医生你也在就太好了，Shawn医生正在找你们，有一个小孩子突然昏倒了，Shawn让你们赶快过去，说情况很紧急。”
　　韩煜钧和李世希同时愣了一下——看来计划的出行又不可能成行了。不过二人并无任何怨言，他们立刻跟着Massa迅速地跑了出去。
　　当两人来到工作区的诊疗室时，楚肖和李茜正在忙碌着，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抽搐，他的嘴角还有明显的呕吐物的痕迹。韩煜钧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刚刚这孩子在和我们玩，玩着玩着突然就昏倒了。我看他的样子不对，不像是一般的癫痫发作，就让人去叫你了。”
　　李世希这才注意到，这孩子是经常到他们这里来玩的一个附近村子的小男孩。
　　说话间，两人已经都戴上了手套。一旁李茜已经给小男孩戴上了氧气面罩，并迅速将各种监控仪连接上。随着各种示数显示出来，李世希最先给出结论：“这孩子可能是脑出血！”
　　如果换作平时，三人中大概会注意到李世希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不太对。然而此刻情况太过紧急，根本无人留意这些细节。韩煜钧大叫：“彩超仪！”
　　营地条件有限，并没有CT或核磁共振的仪器，只有彩超仪可以用来应急。而检查的结果也印证了李世希的说法，孩子颅内确实有出血，万幸的是出血量并不大，经过几人的急救，终于堪堪控制住了病情。
　　“从脑彩超与孩子的临床症状看，在Denny脑内有一个畸形血管瘤，正是它的破裂导致了Denny此次的昏迷。”韩煜钧向杜如松介绍情况，“从目前的情况来判断，这个血管瘤已经处于破裂边缘，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很可能有再次破裂的可能，到时候脑出血的情况会比这次严重得多，Denny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杜如松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并不是医生，可是跟着医生们出了这么多次行动，他对很多病都有基本的了解。他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营地的条件不可能给Denny做手术。我和Leslie想把他送到首都或内罗毕的医院，尽快为他进行手术。”
　　“好的，我来联系。”杜如松立刻应下。
　　很快，杜如松联系好了杜丹首都的医院，并且安排好了飞机来接Denny，韩煜钧和Denny的母亲随行。
　　“杜丹整体医疗水平都一般，即使是首都也不能报太大希望。”杜如松对韩煜钧叮嘱，“遇到什么情况记得征求家属意见，让他们来做决定。”
　　“我明白。”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李世希走了进来，看到韩煜钧，李世希下意识地脚步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Leslie？”
　　“哦，要不我还是等下再过来吧。”
　　“没事，我和Han也谈完了。”杜如松看着李世希有些纠结的表情，问，“怎么了，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