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神:“不自量力。”
默斐:“愿拼力一试。”
母神说得没有错,默斐根本就不可能是母神的对手。母神手中有能够起死回生的木玉瓶,不论什么伤,立刻便能够恢复,即便默斐是战神,经过长时间的打斗,必定会落败,而苏幕则缠身在与海王的打斗之中,根本无法助他一臂之力。
至于那些被默斐召来“看戏”的众人,事到如今也依旧只贯彻了他们“看戏”的宗旨,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做些什么。
几番打斗下来,母神趁默斐一时不备,一掌将他打下了云端,默斐一早身上便已经有多处受伤,这一掌更是直接打在默斐的要命位置,默斐一时凝聚不起来身上的仙力,仙力溃散,无法稳定身形,径直就从云上摔了下来。
从一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默斐的山祖见状,赶忙冲上前去想要接住默斐,可是山祖身上没有任何仙力,默斐又掉下来得太快,只听见“咚”地一声巨响,默斐摔在山祖跟前,地面上甚至都被砸出一个小小的浅坑,而另外一边的苏幕,因为没了刚开始的先机,和海王缠斗了许久,此刻终于一招将海王制住,却被腾出空来的母神一招打中,将海王救了出来。
苏幕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来,所幸伤势看起来,要比默斐好上许多。
形势立刻便很明朗了,默斐他们,根本就不是母神的对手。
那些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看戏人,突然就不再开口骂骂叨叨了,甚至还有几人到母神跟前跪下,磕头求饶地请母神放他们一命,今日之事他们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母神看着这些人,露出一个讥笑,她对默斐说道:“你可看见了,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说完,母神便是一抬手,眨眼之间,这些跪在母神跟前的人,便是已经魂归西天了。
“杀了她!杀了她才能够活命!”
余下人中,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剩下的人立刻便附和着也喊了起来,噼里啪啦纷纷拿着各自手上的武器,便冲母神打来,可是如此声势,只在母神一挥手之间,便溃不成军,或死或伤,甚至都没能够近母神之身。
山祖将默斐扶起,问他伤势如何,不远处的苏幕却来到他们跟前,因身上的伤势,苏幕不得不半跪于地上,她说:
“要打败母神,唯有一计。”
山祖问苏幕:“什么办法?”
苏幕看了一眼山祖,道:“这还需要你。”
“我?”
山祖指了指自己,自从重生以后,他便犹如一个凡人一般,一点仙力都无,连默斐都不是母神的对手,他如何能打败母神?
苏幕却是郑重点了点头:“对,需要你。”
山祖不是山祖,而是凡人王景意的半个魂魄。
苏幕不是寻常仙,而是玉珏孕育神识所化。
母神拥有不败之力,源于那拥有起死回生之效的木玉瓶。
天地万物各生其道,故而唯玉能够克玉。
苏幕没有将话全都讲透,默斐却以能够明白苏幕话中所含的意思,他伸出手拉住苏幕,道:“此法不通。”
苏幕道:“当今之计,唯有此法可行。”
山祖看不明白默斐和苏幕之间的哑谜,母神已经差不多要将那些看戏的众人给杀光了,急忙拉住苏幕,道:“苏幕师姐,你有什么办法,请说出来,只要能够打败母神,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妥!”
山祖以为默斐不同意,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对默斐道:“且不说杀父杀母屠族之仇,母神所做恶行,罄竹难书,必须将她打败,否则还有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苏幕拉住山祖,起身道:“刻不容缓,你将手交给我。”
“苏幕师姐住手!”
苏幕对不远处的善义道:“善义,你讲默斐拉住!”
默斐身受重伤,又被善义给拖住,根本拦不住苏幕的行为,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苏幕拉过山祖的手,苏幕让山祖闭上眼睛,然后在他的额头、耳朵、胸口抹上了自己的血,口中开始念出古老的术语,随着苏幕所念出的术语,两人周身开始隐隐环绕起一层柔和的光影,那光影呈白色,从苏幕的身上出现,贯入山祖的身体。
山祖只觉得身上的血好像沸腾了起来,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打碎了重新接上,却没有从前每年骨碎之症发作时候那种撕心裂肺之痛,而是酥酥麻麻地,若非要说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犹如初生的婴儿,从头开始,重新变为胚胎被孕育重生。
“苏幕师姐。”
山祖忍不住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苏幕正在慢慢地变得透明,山祖大惊,喊了一声“苏幕师姐!”
“嘘。”
苏幕轻声说了一句:“逆天之行,终难逃天谴。长歌本为山间孤魂野鬼,与仙道无缘,却被强行种入仙骨,此为因;每年七月十五受骨碎之痛,便是果。后其神魂陨灭于虚无空间,便是因果轮回相抵消。此种种,皆为定数。”
山祖一时之间听不明白苏幕说的话,却能够听懂,这说的是他,然后苏幕又说:“请……一定要……”
苏幕的这句话没有说完,一定要……什么?
然后她便彻底消失了,山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不久之前苏幕还拉着他,从手上传来的温度还那么真实,这就是苏幕所说的,打败母神的办法?
山祖摊开自己的双手,他感受到身体深处,有一种喷薄的力量呼之欲出,身体是从无有过地轻盈,即便从前仙力还在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还不等山祖想得更加清楚,一道光极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山祖想都不想,便冲过来,挡在默斐和善义跟前,徒手接住了那道光。
“长歌!”
漫天飞沙之中,默斐直到看清山祖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不远处,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放了放,却还不等松一口气,另一道光又飞了过来,山祖丢下一句“等我”,便飞身冲向母神。
母神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山祖,心中不免诧异,自己明明已经确认过,死而复生之后的山祖已经法力全失,如今这个完好无损站在自己跟前的人,又是谁?
虽心中困惑不已,母神却还是神情不动地笑道:“战神呢,死了吗,要换你来?”
山祖道:“你没死,我们都不敢轻易死。”
母神:“找死。”
山祖笑道:“你说得对,确实是找死,不过是你找死。”
身上的法力回归不久,山祖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失去过这些法力,运用自如,甚至更甚从前百倍,翻手覆手之间,山祖大喝了一声“逍遥扇”,一把扇子便立刻从母神的身上飞了出来,径直回到了山祖的手上。
“果然是被你拿走了。”
山祖捏着扇子,扇了两下,鬓角的两缕头发微微浮动,山祖道:“你可做好准备了,我要问你讨债了。”
山祖来势汹汹,每一招都打得母神毫无还手之力,不仅如此,这些打在母神身上的伤口,再没了迅速愈合的能力,不一会儿,母神便很是狼狈,一身的伤口血污。
“怎么会!”
母神诧异地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明白,明明自己有木玉瓶,为何没了能够迅速愈合伤口的能力?
山祖手中捏着扇柄,站在母神跟前,道:“过往万千事,悲喜无臾,今皆诉于身前人,沉冤昭雪。”
母神道:“你说什么!”
山祖道:“我在……替那些无辜殒命的人,伸冤。”
闻言,母神仰天大笑起来:“冠冕堂皇!你不过就是为了你的父母报仇!为了你的族人报仇!若不是因为这些,你怎会如此好心,替那些不相干的人伸冤!”
山祖看着母神,道:“你明明知道,并非如此。”
母神一怔:“你……胡说。”
山祖道:“我一入虚无空间,你就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虚无空间内的那一团青火,原本是要取山祖性命的,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母神才能够真正地安心。可是一入虚无空间,青火便认出了,山祖,并不是真的山祖,青火知道了,青火所听命的主人,母神,又岂会不知?
母神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山祖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如今才确认。”
一路经历太多事情,许多事情,就算山祖神经再大条,他也应该能够看出来一点端倪,比如虚无空间的青火和母神的联系,比如善义和无章同自己的联系,比如更早一些时候,在清风岭,祭山婆婆对自己和对灵狼子的态度。
有些事情当时道是寻常,后来再寻思几次,即便藏得再好,也终究还是会败露出隐藏在其中的那些秘密。
母神道:“既然如此,所谓杀父杀母屠族之仇,便与你无关了!”
山祖道:“既然如此?”
母神说既然如此,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山祖并非真的山祖,却为何不说,而是从头到尾做足了这个恶人的角色。
山祖问:“你想死?”
“做好人你觉得不公平,做坏人你觉得不快乐,所以你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