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良辰 (明冰生)

　　付辰瞬间脸黑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莫哲摸着自己的唇回味：“这样吃起来还挺香的，也没有那么难吃”
　　这人真的是没脸没皮了。
　　薄月湖半圈快走完的时候，莫哲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看样是比较急的事得赶回去处理。
　　付辰送莫哲到校门口，偷偷摸摸攥了一下又松开了莫哲的手。隔着车玻璃看着他的身影慢慢驶远，回来的时候就撞见了匆匆赶回来的邓建。
　　邓建裹着一条薄围巾，拉着行李箱，也不看两边，只低头匆匆走过。
　　付辰叫住邓建：“老四？”
　　“啊”邓建急忙停住脚步，回头见是付辰就扯着嘴角干笑着说：“是小辰啊”
　　这笑容说不出的难看，他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看起来比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更瘦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这几天看你请假了，打你电话也没打通”
　　“对不起啊，家里出了点事，这几天忙着手机都关机了”
　　“有什么能帮忙的吗？”看邓建的笑容太过勉强，付辰不经担心地问。
　　“还好，还好，我已经处理好了”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我”付辰接过他的行李箱，道：“我先送你回去”
　　付辰先陪着邓建回了宿舍，又陪他到班主任那销了假。邓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付辰就让他赶紧休息了。
　　到傍晚的时候从食堂给邓建带了一份清淡的晚餐，才把邓建叫了起来。
　　“先吃一点再睡”
　　邓建从床上撑起身子，问：“几点了”
　　已经到了深秋了，天色早就昏暗了，付辰看了时间告诉他：“已经六点了”
　　“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还早，晚自习还没开始”晚自习平时没人管，全靠自觉。不过邓建从来都是乖乖地去上。
　　“你今天不舒服，晚自习就别去上了”
　　“不了，我没事，我还是去上吧”
　　邓建收拾了一下还是坚持去上晚自习，付辰见邓建神色并没有好转，只好陪着去上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课，付辰就发现不对劲了。虽然邓建平时话也不多，但现在他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从早到晚都泡在学习上，简直是入魔了。
　　张文泉私下里还问他：“老四这是怎么了？这是要拿奖学金的节奏啊，不过他平时不是不在乎这点钱的吗？”
　　老四家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又是独生子女，零用钱根本不用愁。
　　这并不像是忽然醒悟才决定好好学习，更像是在麻痹自己。付辰凝视着邓健低着头苦学的背影想。
　　这天学校发一则通知，在校学生学分不及格的，可以参军弥补，两年当兵回来后就能直接拿毕业证离校。
　　这对一部分学生来说是一个机会，王宇航为此还拿这个来给付辰看：“小辰你看啊，这通知完全是为你准备的，就当兵两年，你之前没过的课就能一笔勾销了”
　　“我觉得也比较适合你，像你这种考试飘过的，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我要是去当兵，也是最帅的兵哥哥”王宇航歪着头风骚地撩了一把自己的额发。
　　付辰凉凉地回了一句：“军营里面只有汉子，没有妹子”
　　课堂气氛正热，但大家都被群里的这一则通知引开了注意力，切切私语当耳背的教授不存在。
　　就在付辰与王宇航互怼的时候，邓建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咣当”地倒在后面，惊得一班的人立刻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付辰疑惑地问。
　　正在激情昂扬的教授立马瞪圆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啊！班长，这是谁，把名字给我记下来，这节课学分不想要了是吧”
　　邓建还是不发一语，他绷着脸直接走出了教室。
　　“老师对不起，邓建他肚子疼的厉害，让我帮他向您请个假。老师，我不放心他，我送他去医务室”
　　付辰给邓建找了一个借口，只来得及跟老师请了个假，就匆匆追出去了。至于身后的老师同不同意那就交给张文泉了。
　　邓建脚步越来越快，他加速从教室一路跑到教学楼后的小竹林。他掏出手机，急忙地向他熟记于心的号码打过去。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无论他打了多少遍都是关机。
　　接电话啊！快接电话啊！求你了！
　　瞬间，邓建的情绪就崩溃了。他狠狠地将手机掼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了。他再没有力气支撑，无力地靠着墙壁蹲下了。痛苦从心肺深处的伤口上四溢了出来。无能无力成了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惨痛的教训。
　　付辰慢慢跟了上来，走到他身边，陪着他蹲下了。
　　在他们面前的是枯黄的竹叶一片片随风凋落，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付辰这才想起来，已经是深秋了。寒意不经间就降临了，前两天还穿着长袖衬衫，今天就要套上毛衣了。天气转变的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付辰缓缓开口：“老四，我有喜欢的人了”
　　邓建埋着头没有说话。
　　付辰看着一片落在脚步的竹叶，继续说：“我还没敢告诉老二和老三，他们逼问了我半天我都没有说。”
　　“要是让他俩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他们估计得把宿舍给炸了”
　　邓建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付辰，似乎没料到付辰要跟他说的是这个。
　　“你竟然是、、、”
　　“对，我是。我跟你一样”付辰看着邓建的眼睛说着。
　　“啊，你原来真的知道了”经过上次后山的事，邓建当时就有怀疑过付辰应该知道了，可没想到是真的。
　　“嗯，是上次后山遇到的那个吗？”
　　“嗯”
　　邓建忽然又低落的起来。他看到四分五裂的手机心里就越来越难过，“我找不到他了，他，他跑去当兵了”
　　付辰想到上次在后山无意中撞到的魁梧身材的男子，面容清晰的到现在还能想起来。
　　“我们的事被我们爸妈发现了。我本来以为我爸妈这么疼我，一定不会反对的。可是他们像变了一个人，使用各种手段让我们分开。我们本来说好怎么也不分开的，可是我爷爷被我气的心脏病发去世了”他声音哽咽，说的也断断续续。
　　“我不孝的，爷爷那么疼我和子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好的爷爷给我一份也会给子杨留一份的。我们...竟然害了爷爷的命”
　　一条生命横在本就艰难的爱情前面，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厮守着你的诺言，执手踏出你的脚步吗？生命的沉重让这两人都背负不起了。
　　好久邓建都没有说话，他想起了那无处着力的日子，背负着荆棘在原地踏步，该向谁负罪他都不知道了。
　　“子杨去当兵是他爸妈让他去的，他们希望这样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子杨走前都没跟我说一句就走了，叔叔阿姨也搬走了。我，我想找他，但他电话打不通，我又不知道他在哪个军区、、、、、我彻底找不到他了”
　　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切就成了定局。他乖乖回校上课，子杨弃学从军，好像从此渐行渐远的两条射线，再也没有交点了。
　　付辰沉默地拍了拍邓建的肩膀，时间能不能治愈伤口他不知道，但此时此刻钻心的疼痛是真实的。哪怕时光深处能淡笑地回忆，那份释然也是此时的痛苦一一累加上去的。
　　“我该怎么办，我要等他吗？”他问出了他自己心里的难受无助，他迷茫困惑，带着割不断的情意却要独自一个人行走。
　　付辰不能代他回答。这问题很沉重，也很无力。唯有他自己不断摸索着前进，才能找到答案。
　　之后的日子，邓建就一直这样勤勤恳恳地学习了。他很少回家了，也很少再看到他的笑容了。他开始磕磕碰碰地与人交谈，克服那份对陌生人的紧张。他似乎想把以前不会的都一下子学会，再无躲在别人的臂膀下的安逸了。
　　寒假结束的时候，他考了全班第一。拿着这份成绩单的当天他就把它烧了，随马桶水冲进了下水道。
　　“我想好了，我要等他”这句话是他某次跟他们一起出去玩，第一次喝酒又第一次喝醉的时候，偷偷对付辰说的。
　　“等到什么时候？”
　　“等他出来，等他来找我。子杨他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邓建的眼里好像又注入了新的活力，彷佛“他会来找他”就又成了他的一个信仰。
　　“原来酒还是挺好喝的，以前我怎么就不愿意喝尼”邓建眯着眼盯着手里的酒杯疑惑道。
　　“老四这是开窍了，酒是好东西，跟着哥哥喝酒，保你活似赛神仙”王宇航扭着八字步扭到邓建身边，拉着邓建就要跟他来一杯。
　　付辰简直没眼看王宇航的熊样，再阳光帅气的长相喝醉酒都一样。人来疯，吹大牛，眯着通红的双腮，大着舌头跟你称兄道弟。
　　付辰抓拍了几张王宇航强迫邓建跟他喝交杯酒的图片。越看越笑成一团，感觉班里又有新的表情包素材了。
　　这时来了一条信息，付辰打开是莫哲发过来的,问：“吃饭了吗？”
　　“正在吃，你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