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一架 (方次叁)

　　“最好是这样。”周母摆了摆手，见周页瑾似乎没有再吃的打算，她动手收拾起了桌上的残羹冷炙，“我和老展都要出门，你俩自己去看书，好好相处啊。”
　　展寻澈从善如流地抱起周页瑾先前放下的书，默不作声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展母目送他消失在门后，然后对周页瑾扬了扬下巴，“小瑾也去吧。”
　　周页瑾嗯了一声，跟着展寻澈的脚步走进去。
　　房间里，展寻澈已经摊开了书，坐在书桌前等他了。
　　“我刚看了下，第一节 我之前学过，就从第二节开始吧。”展寻澈随手翻着书。
　　“我教你还是你教我？”周页瑾神色不爽地质问他。
　　“那您说，从哪开始？”展寻澈挑了挑眉，把书推到了他面前。
　　周页瑾翻了翻面前的书，把第一节 的内容一页一页看过去后，勾了几道习题给他，“你先做给我看看。”
　　展寻澈拿过书看了看他勾住的题，都是很典型的题，他诧异地抬头望向周页瑾，居然来真的？
　　周页瑾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此时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立刻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试图展现自己的好大哥形象。
　　展寻澈半信半疑地拿了根笔，瞄了几眼题，低下头蹭蹭地写了起来。
　　周页瑾勾的题不多，没过多久，展寻澈便做完了。
　　“周老师，您要不要检查检查？”展寻澈勾起半边嘴角，满脸揶揄。
　　周页瑾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拿起展寻澈做好的题看了看。
　　展寻澈的字非常好看，别的小男孩写出来的字，都带有刻意追求横平竖直的板正感，而展寻澈的字携带着鲜明的个性，尽显书写者的锋芒。
　　“练过字？”周页瑾随口问道。
　　展寻澈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虽然周页瑾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展寻澈的题做得相当不错，除了有一道题因为步骤不正确而导致结果出错，其余的题居然全部正确。
　　展寻澈对自己的正确率也很自信，他扬起下巴，微笑着看向周页瑾。
　　周页瑾看见他这副得意劲儿，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他伸手指向展寻澈做错的那道题，故意痛心疾首地说，“你错题太多了。”
　　“你戏太多了。”展寻澈看着周页瑾的表情，拧起了眉毛。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啊没想到。”周页瑾摇着头，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你脑子有病吧。”展寻澈重重地踢了他一脚。
　　周页瑾感觉到腿部的钝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腿就先踢出去了。
　　展寻澈侧身想躲，却没躲全，还是被周页瑾给踢到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半个鞋印清晰地挂在上面。
　　展寻澈平常是个挺爱干净的人，现在裤子上多了个鞋印，他心头的火腾地冒了出来。
　　他双手握拳，劈头盖脸就朝周页瑾砸了过去。
　　周页瑾举起拳头反击，不知不觉间，两人再一次滚作了一团。
　　没打了多久，周页瑾就举手投降，扯着嗓子讨饶，“停停停，我打不动了。”
　　展寻澈置若罔闻，持续不断地挥着拳头。
　　“算你题做得好，行不行？”周页瑾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本来就做得好。”展寻澈有些不满。
　　“之前的不作数，你要能把我的题也做出来，那我就承认你厉害。”周页瑾摸着下巴说道。
　　“那你去拿。”展寻澈停下动作，从周页瑾身边爬起，顺带拉了周页瑾一把。
　　“行，你等着。”周页瑾匆匆跑回家，再回来时，手里已然多了一本题。
　　“我都给你翻好页了，做吧。”周页瑾似乎是随便找了一页题，放到了展寻澈的书桌上。
　　展寻澈冷哼一声，拿起笔认认真真开始做。
　　跨了一个年级的题目，难度终究不太一样，这一次展寻澈做起来，明显没有上一次轻松。
　　展寻澈做题的速度大降，半晌才做出两道题。
　　周页瑾把他做完的那两道题看了一遍，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可以啊，要能多做几道，那你就更厉害了。
　　在他的“鼓励”下，展寻澈做完了一道又一道，每一次他都说“再多做几道，你就最厉害”。
　　渐渐地，展寻澈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
　　有一些题，他根本是胡乱做出来的，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周页瑾却一个劲儿地夸他做得不错。
　　他深思熟虑了一番，放下笔，猛然把手里的题翻到了封皮。
　　展寻澈眨了眨眼睛，愣在了当场。
　　封皮上画着如茵的绿草地，草地上还有几个举着网兜捉蝴蝶的小孩，他们满面笑容，展现出自己的青春活泼。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封皮上花花绿绿的四个大字。
　　快乐暑假。
　　这分明就是周页瑾的暑假作业。
　　难怪他一直鼓励展寻澈往下做，怕不是想让展寻澈就这么把暑假作业替他完成了。
　　周页瑾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展寻澈做题，见他突然翻到了封皮上，周页瑾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展寻澈气的浑身发抖，他拿起手里的题，狠狠地扔到了周页瑾的脸上。
　　可怜了周页瑾的鼻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当场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这下周页瑾可笑不出来了，他呆呆地坐着，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内流出来。
　　他抬手抹了一下，指尖血红一片。
　　“我靠！”周页瑾瞪大眼睛惊呼。
　　展寻澈看见他指尖的血，心里犯起了虚，没吭声。
　　长这么大，他和周页瑾打过的架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哪一次见过血。
　　先前周页瑾的鼻子受过一次伤，他这莽撞的一下子，居然直接把他砸出了鼻血。
　　周页瑾抬起头瞪着展寻澈，目光如炬。
　　展寻澈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平时再怎么心比天高，一旦觉得自己犯了错，不免就有些怂了。
　　看到他这副怂样儿，刚才还满腔怒火的周页瑾，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半点火气。
　　“帮我拿点纸成吗？”他深呼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展寻澈说话。
　　“好。”展寻澈一溜烟地跑到客厅抽了几张纸，抿着嘴唇递给了周页瑾。
　　周页瑾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血，把剩下的纸随便卷了卷，一股脑塞进了鼻孔里。
　　估计是砸得狠了，就算塞了纸，周页瑾的鼻血也没有止住，没过多久，他露在鼻孔之外的纸巾便映出了血色。
　　展寻澈赶忙又跑去客厅拿，这次直接把抽纸盒端到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展寻澈神色带着几分愧疚。
　　周页瑾看着他愧疚的表情，轻笑着安抚他，“没事，多大点儿伤。”
　　展寻澈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别别扭扭地说低下头，“你自己不躲的。”
　　“我躲得过来嘛？”周页瑾失笑。
　　“你平常不是挺灵敏的吗？”展寻澈轻轻咬了下嘴唇。
　　“行行行，算我故意让你砸的，成不成？”周页瑾摸着鼻子道。
　　“不成，”展寻澈把头扭到一边，“你敷衍我。”
　　周页瑾看着他这副样子，憋不住笑了出来。
　　平常他总觉得展寻澈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感，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有了符合这个年龄的感觉，有一点幼稚。
　　正是因为这点幼稚，他现在整个人都可爱了不少。
　　“你笑什么？”展寻澈问。
　　“没事，”周页瑾继续笑着，“我觉得你最厉害。”
　　“那这题，还要我做吗？”展寻澈重新看向他，试探性地问道。
　　这小子，先前因为给他写了暑假作业，砸了他一脸的鼻血，这会儿倒是主动要帮他做作业了。
　　周页瑾看着他，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到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上。
　　他想伸手揉一揉展寻澈的头发。


第6章 第六章
　　周页瑾这样想着，他便也这样做了。
　　他轻轻地伸出手，缓缓朝展寻澈的脑袋探了过去。
　　展寻澈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短，是最经典的毛寸头。
　　这样的发型算是最挑人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使人看起来很土。
　　而展寻澈的颅骨形状饱满，五官也很端正，留着这样的发型，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土，反而透露出小男孩的精神气。
　　眼看着周页瑾的手就要往自己头上摸，展寻澈向后退了一步，堪堪避开。
　　“你想干嘛？”展寻澈盯着他的手问。
　　周页瑾摸了个空，心里一瞬间有些失望，他没好意思说“我想摸你脑袋”这样的话，只好指着展寻澈的头发说，“你头发上有点灰尘，我刚想帮你拍来着。”
　　听他这么说，展寻澈立刻开始在自己的头上拍拍打打，试图将灰尘拍下来。
　　拍了几下，展寻澈抬头认真地询问周页瑾，“还有没有？”
　　周页瑾看着展寻澈拍头发的动作，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萌感，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摆着手说，“没有了。”
　　“你在骗我？”展寻澈看他笑得嘴都合不拢，顿时觉得他是在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