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一架 (方次叁)

　　看到周页瑾的第一时间，展寻澈就把娃娃塞给了他。
　　“第20个。”展寻澈说。
　　周页瑾笑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把娃娃抱在了怀里。
　　……
　　今年暑假，周页瑾的小学同学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周页瑾在放假的第二天便去参加了。
　　尽管很多人已经有八年没见了，但大家聊起天来依旧十分热络，丝毫没有多年未见的生分。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很久，不知怎的，话题突然聊到了他们以前的思想品德老师——冉冬身上。
　　周页瑾想起展寻澈的那本《性教育读本》，顺嘴提了一句，“他教过咱们这一届之后，就去教了另一门课程。”
　　饭桌上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冉冬带完咱们就从永宁辞职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可是我……”周页瑾看着其他人惊讶的眼神，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可是什么？”有人问他。
　　“……没什么。”周页瑾拿起酒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展寻澈一直在骗他。
　　什么做关于同性恋的笔记是因为冉冬带的课，他早该想到的，冉冬就算喜欢先挑内容多的讲，也不应该只讲同性恋那一节。
　　又一杯酒顺着喉管流入胃部，周页瑾把酒杯砸到桌面上，发出了喀的一声。
　　邻桌的孙智青听见这一声响动，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周页瑾没有说话，他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对于周遭的人事，他已经感知不到了。
　　展寻澈是同性恋，那他呢？
　　只要看到展寻澈就会心跳加快，夜深人静时也总是会梦到展寻澈，甚至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写出展寻澈的名字。
　　他这种情况，应该也是吧。
　　周页瑾啧了一声，探着手去拿摆在稍远处的酒瓶，没拿到。
　　孙智青伸长了胳膊，把酒瓶端在了他面前，“有烦心事？”
　　周页瑾终于注意到他了，他抬起头看向孙智青，“没有。”
　　“不管有没有，”孙智青跑到邻桌把自个的杯子拿了过来，“我陪你喝点儿。”
　　“我一个人喝得挺开心，你凑什么热闹。”周页瑾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倒满了。
　　“给我也来点儿。”孙智青把杯子往他那边儿凑了凑。
　　周页瑾一声不吭地给他倒酒，倒完了，跟他碰了一下杯。
　　清脆的杯子相撞声过后，两人一饮而尽。
　　“好久没喝这么爽了。”一瓶酒已经见底了，孙智青搓了搓手，想把剩余的酒都倒进自己杯子里。
　　“悠着点儿。”周页瑾先他一步拿过酒瓶，把剩下的一点酒都倒进了自己的酒杯里。
　　“啧，”孙智青摇了摇空酒瓶，“我再去拿一瓶别的。”
　　这次聚会本来每个桌只有一瓶酒，现在孙智青自掏腰包，又去前台多要了一瓶，只给他和周页瑾两人喝。
　　他买的酒比之前那一瓶度数高一些，喝了没两杯，周页瑾就已经上头了。
　　“你这酒多少度啊？”周页瑾趴在桌子上，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
　　“52，”孙智青脸上带着两抹红，笑呵呵地看着他，“不行了吧？”
　　“行。”周页瑾倏地坐起来，抓住了酒瓶的瓶身。
　　“那接着来。”孙智青说。
　　周页瑾和孙智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最后，别的人都还能站着，只有他俩是躺着的。
　　他们班有几个认识舒芸的女同学，见孙智青喝醉了，她们便给舒芸打了电话，叫舒芸来带他离开。
　　“那周页瑾怎么办？”送走了孙智青后，她们又指着周页瑾问道。
　　周页瑾倒是不像孙智青有女朋友接他，他的家庭住址她们也不知道，要把他送回家还真有点难办。
　　“翻翻他手机呗，随便拨个号。”旁边有个男生说。
　　“万一有密码怎么办？”女同学问。
　　“先翻了再说。”那个男生俯下身子，在周页瑾身上摸索起来。
　　摸索了两三下，他就在周页瑾的衣兜里摸到了他的手机，拿出来摁亮屏幕，没有锁。
　　男生打开他的通话记录，直接拨了排在第一的展寻澈。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展寻澈刚从浴室里出来，正在镜子前一下一下地擦头发。
　　展寻澈听到客厅传来的手机铃声，放下毛巾走了出去。
　　屏幕上显示的是周页瑾的名字，但是接起电话后，说话的却是另一个人。
　　“你是……”男生看了一眼屏幕，“是展寻澈吧？”
　　“周页瑾在哪？”展寻澈听到不是周页瑾的声音，缓缓地拧起了眉头。
　　“啊，我们是他同学，他现在喝醉了，需要个人接他回家。”男生说。
　　“地址。”展寻澈简短地说道。
　　“龙苏酒楼，三楼最里面的包间。”
　　展寻澈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电话下了楼。
　　展寻澈顶着一头还挂着水珠的头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男生刚才提到的酒楼。
　　他赶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有几名女生和一个男生围在周页瑾身边。
　　“展寻澈？”男生问他。
　　展寻澈点了点头，扶起了趴在桌子上的周页瑾。
　　“回去之后给他喝点水吧。”男生指了指周页瑾说。
　　“好，谢谢。”展寻澈冲他微微颔首，随后带着周页瑾离开了。
　　带周页瑾回家的路上，周页瑾一路都皱着眉头，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着些什么。
　　展寻澈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几秒钟，发现他一直在重复三个字——“我也是”。
　　展寻澈没琢磨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便不再琢磨，伸手在周页瑾肩膀上拍了两下。
　　把周页瑾送回家之后，展寻澈给他倒了一杯水，找了个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他喝。
　　周页瑾喝了两三口之后就不肯再喝，他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盯着展寻澈。
　　“展寻澈。”他的视线锁定在展寻澈发梢的一滴小水珠上，晶莹的水珠越结越大，最后坠落到地板上，形成了极小的一滩水渍。
　　展寻澈放在手里的杯子，定定地跟他对视。
　　“我们谈谈吧。”周页瑾说。
　　“好。”展寻澈说。
　　周页瑾朝他凑近了一些，“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展寻澈顿了一下，“是。”
　　周页瑾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沉思什么，“那你喜欢我吗？”
　　展寻澈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周页瑾会问的这么直白。
　　“你喜欢我吗？”周页瑾又问了一遍。
　　展寻澈没有说话，试图从周页瑾的表情判断，他对此是什么态度。
　　“不喜欢吗？”周页瑾把身子向后仰了仰，靠着墙垂下了脑袋。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展寻澈终于开了口，“喜欢。”
　　周页瑾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展寻澈愣住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周页瑾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周页瑾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从嗓子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展寻澈的表情从怔愣变成了惊喜，他一把抱住周页瑾，一遍又一遍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周页瑾顺从地把手搭在了他的后背上，在他背上拍了拍，“是真的，不骗你。”
　　展寻澈的头发虽然已经不再滴水了，但还没有完全变干，周页瑾的耳朵紧贴着他的发丝，觉得耳朵又冰又痒。
　　“有点痒。”周页瑾把脑袋往旁边平移了一点点距离。
　　展寻澈揽着他的腰，偏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哎，”周页瑾身子抖了一下，“都说了痒。”
　　展寻澈紧紧地抱着他，没有说话。
　　周页瑾把下巴垫在展寻澈的肩膀上，抬眼看了看卧室的灯。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今天的灯光，都有种迷幻的美感。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静静听着钟表向前行走的滴答声。
　　“我说，”又过了一会儿，周页瑾说话了，“你是不是睡着了？”
　　“嗯？”展寻澈发出一个扬调的鼻音，以此来证明自己没睡着。
　　“哪有人抱这么久的？”周页瑾问。
　　“我们不就是？”展寻澈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别闹。”周页瑾轻声说。
　　展寻澈笑了一声，放开了他。
　　周页瑾也离开了他的怀抱，靠回了身后的墙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咱们两个是不是傻了？”看着看着，周页瑾突然笑了起来。
　　“这叫做为爱而痴。”展寻澈跟着他笑。
　　“行吧，你说得都对。”周页瑾感觉他笑得肚皮有点疼，却还是忍不住要笑，“靠，真的傻了。”
　　“不怕，有我陪着你傻。”展寻澈也笑得停不下来。
　　房间里的笑声回荡了许久，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几点了？”周页瑾靠在墙上，一边喘气一边问道。
　　“真懒，挂表就在你对面，”展寻澈回头看了一眼挂表，“差五分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