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熊日记 (半醒熊猫)

　　“阿姨，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谈谈我和小威的事。”
　　“你不可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阿姨站起来，绕到桌子前面。“要说能理解我的，可能只有你母亲。”她顿了顿。“你母亲知道你的事吗？”
　　“不……还不知道……”阿姨这突如其来的反守为攻，把我脑子里想好的说辞全都打乱了。
　　“是吗？”阿姨喃喃道，我看不出她表情的含义。
　　“阿姨，能请你莫再让小威去治疗了吗？这是没有用的。”既然乱了，那就单刀直入吧。
　　“哪个说没得用？”
　　“这些天我查了很多关于这个的资料，能够通过治疗逆转性向的成功率是微乎其微。而且小威根本不符合接受治疗的条件。”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出一本我最近一直在看的书，就是讲心理治疗的。“你会忍心逼小威去受催吐或者电击的折磨吗？”
　　我递给阿姨，她倒是接了，但看了看封面就顺手丢到了办公桌上。“这个事我晓得处理。你对于你和小威是咋想的？”
　　“我……”终于要进正题了，我不由得顿了一下。“我是真的喜欢小威，我不想放弃他。我相信他也是这样的想法。”说的时候我一直注意阿姨的脸色，深怕她会接受不了。
　　但是阿姨没有激动，反而以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对我说：“小陈，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小威这样是不对的。”
　　“我晓得现在很难让你接受。但是我不认为我们是错的。”
　　“你也觉得没错？”阿姨稍微提高了音量。“你们难道不认为这样很自私吗？你们要如何面对父母？如何面对亲人、朋友？又让父母如何去面对他人？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我不晓得你们家是哪种情况，但是小威是独子，传宗接代是他的义务。这些你们都能不顾吗？就算你们是真的喜欢对方，当好朋友、好兄弟还不够吗？”
　　“阿姨，有些事情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其实阿姨现在渐渐激动的语气反而比较符合我的预期。“你说小威要传宗接代，其实办法还是很多的，现在试管、领养都可以，要是注重血脉，还可以找代理孕母。反而是如果逼他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那不仅是小威不会快乐，还害了人家女生一家一辈子啊。”阿姨的脸色很难看，但我还是要说。“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这种倾向大多是天生的，不可逆的，又能怪哪个喃？更不能说是错。现在中国社会对这个的确还有很大的歧视，但年轻一代真的是比较能够接受的。世界上不少国家都可以同性结婚了，这是大势所趋，将来也一定会越来越接受的。所以如果你坚持送小威出国，我想也不会起到约束他的作用。”看着阿姨的表情，我也是无奈。
　　“你看现在的小威，活泼开朗又健康，和你心目中那些‘不正常’的人像吗？你真的要改变这样的他吗？”阿姨看我，但我早知道她的答案。“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离开小威会对他比较好。”阿姨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不放弃。因为小威就算没有我，还是会有别人。”我感觉自己说得义正词严，阿姨应该也明白我指的谁。“我不晓得你是咋个看我的，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和爱护小威，我想我绝不会做得比任何人差。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向你证明。”
　　“够了。”阿姨打断了我。“你走吧。”没有任何反应和辩论，只是有气无力地这样说。
　　虽然还有很多话没说，但我忍住了。比起上次大叫我滚，阿姨今天已经很客气了。也许下次还有机会。但在我开门之前，我还是又说了一句：“如果您同意，我已经打算带小威回家跟我的家人见面了。”
　　从办公室出来，我说不出心里是轻松了一点还是更愁，但我知道今天这一切是不得不做的，而且我也会一直坚持下去。
　　下午接到小威的短信，问我上午有没有见到他妈，情况怎么样？
　　我只简单地说了一下，让他知道比上次的情况好。
　　小威说：“我妈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我还以为你又惹到她了。”
　　“呵呵，我跟你妈都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动不动就发飙的。”
　　“那就好。就快圣诞节了，你打算咋过？”
　　这家伙，这个时候还尽惦记玩。“没想过。你也晓得我不喜欢出去耍，可能回家去陪我妈嘛。”
　　小威配了个鄙视的表情过来。“我今天问小玲了，说酒吧有主题夜。我好想去哦，可惜出不来。要不你帮我去耍嘛。”
　　“我一个人才不去诶，好瓜哦。等下次你带我去。”
　　小威又发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你太无聊了。那你给我准备圣诞礼物没得？”
　　“啊……还没来得及买诶，你想要撒子嘛。”
　　“切~哪有问别个要撒子的？恁个就没得惊喜了，笨！哼，把你个人打包送来算了，有点想你了……”


第53章 X'mas 上
　　2009年12月27日星期日
　　老总很体贴，22号就发了年终奖金，说是让我们去买圣诞礼物，大家一片欢呼雀跃。小威叫我要好好玩，可同学和同事有好几拨的party邀请，我都推说要陪家人。
　　尽管这样，23号下午我还是和杨MM一起去血拼了一下。一是她正好邀我，二是的确还是要买些礼物来维护一些关系。杨MM说要不要和她交换圣诞礼物？我说好啊，你看见什么喜欢的就告诉我。
　　我还想给小威买点礼物，这是我会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不知道小威喜欢什么呢？
　　购物过程中杨MM夸奖我了，说我陪女生逛街不嫌烦，拎东西也不说累，真是模范好男人。我只能尴尬地笑笑。不过我虽然没有抱怨，但我真觉得女人购物墨迹，尤其是这个时候打折衣服那么多，一看到不错的还喜欢试试看。试就试吧，还爱问男人意见，而且跟老师问学生一样，只想听她自己心里想的答案。不过给老妈和外婆买礼物的时候，杨MM还是给了不少意见。最后杨MM送了我一个领带夹，我送了她一个手机链。
　　后来杨MM问我圣诞节怎么过，我还是说陪家人吧，过节本来就要团圆的。其实我们家没有过这种洋节的习惯，只是回家吃饭罢了。
　　24号我的确早早就回家了，老妈问杨MM怎么没来，我说人家也有家人啊，还有，我们只是好朋友。老妈和外婆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我进去帮忙，前面说过那个先放水还是先放面的故事，所以她们对我现在厨艺的进步是大吃一惊。
　　我说：是认识的一个弟娃改变我的，他叫小威。老妈说：小威？一定是有教养的好孩子。外婆说：小威啊，就是你上次提起过那个……
　　吃饭的时候我把和小威的一些事说给她们听，外婆说有空请他回来玩吧，我说一定。老妈说也多请杨MM来玩，我说那得等人家有空吧，不过今天要送你们的礼物倒是她帮着挑的。说着我把礼物拿出来。
　　饭后老妈说如果我有聚会就去玩吧，我说不想去，就在家陪你们。于是她们看电视，我就一边给亲朋好友发短信。每到节假日，这都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一直到睡觉，我躺在床上还在继续。其实是一边发一边和小威聊。
　　他说这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无聊的一个平安夜了，我笑说我都陪你无聊了，你就知足吧。
　　“我们家小区门口装了一颗好大的圣诞树，挂满了彩灯和小玩意，你一定喜欢。”我前两天就看见物业的人在弄圣诞树，本来看起来很粗糙的，但今天通上电，一下子就光彩起来。
　　“真想看看啊。”
　　“那我一会儿拍几张照片发给你。”我停了停问：“阿姨在干嘛？”
　　“公司有圣诞酒会，应酬去了。”
　　“这两天她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诶，她连签证的事也没提了。这两天她在家时间比较多，还多喜欢和我聊天的。”
　　“你们聊啥？”
　　“啥都聊，聊我小时候的事，我的朋友，我对一些事的看法，多了。我们两个这几年加起来可能都没得这两天说的话多。我以前都没想过能跟她说这么多，你也晓得，我们以前说不到几句就卯（杠）起了。”
　　“这样挺好的吧，母子多沟通，能多了解彼此的想法。”
　　“嗯，感觉还可以，就是她还是不准我出来。对了，前天我们还聊了你的。”
　　“聊我？你妈不生气啊？”
　　“还是她主动聊的。”
　　“哦……那你们聊我什么了？”
　　“就是我们认识以来的事。当然我是专挑好的说了，嘿嘿。”
　　“那你妈撒子反应？”
　　“没得撒子反应，就听。”
　　“只要不生气就是进展……”
　　另外小威还说看见他老妈拿着我留在她办公室的那本书在看，这也让我感到欣慰。我问小威下次去治疗是什么时候，他说是星期六，不过老妈没提。
　　聊着聊着，突然有一阵子小威不回信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他妈回来了，到房间看他在干嘛，为了不让手机被发现，就没回。
　　平安夜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聊到凌晨，而且我也没忘对小威说merry X\'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