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而想不通的人,除了杨戬以外,还有李泽源。其实他跟此事一点边都搭不上,但是要相亲的是杨戬,他却被杨戬叫过来在旁边看。
按照杨戬的说法,今天是“杨戬”相亲,所以他也得在旁边。不过要是这么推理下去,怕是连以后成亲……
正矛盾时,逆天鹰从外面飞了进来:“杨戬,她被哮天犬吓得不敢进门了!你特地让哮天犬等在外面,到底想怎么样?”
杨戬冷笑道:“非常好——她长得如何?”
逆天鹰对他这个问题很是不满:“若不是一等一的绝色,想必你娘也不会这么劳心帮你介绍了。”
说的也是。但杨戬这么问,并非因为他对美色感兴趣,而是想帮孙悟空找个归宿——谁叫他总念叨着母猴子,成了佛了却还不得安生。
“又何必太过为难她?”看了此景,李泽源实在是想不明白,另一个他怎么连女眷都要为难?“放她进来。”
逆天鹰看了看杨戬,见杨戬好似吃了闷亏一般不说话,便心领神会,将那姑娘带了进来。这个大殿平时是用来审犯人的,大门一关便阴森得紧,一点光都不见,唯有两排长信灯静静地燃着。烛火摇曳,耳边唯有她一步步踏进门来的跫音。再一抬头,只看见一名鹅黄衣衫的男子一手支颌坐在案几后面,翘着一条腿,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动静,良久才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她:“坐吧。”
即使光线昏暗,她也一样能预想到此人有着怎样一张漂亮的脸。三界之中,杨戬的美貌是出了名的,就像他的野蛮霸道不讲理一样;可是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天天面对一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自己好看几倍的脸,这就是杨戬长得好看,却始终没什么女人缘的原因之一。若非要再说出什么缘由,大概要数他那几乎没人能够消受的坏脾气了吧。
扑通一声,女子腿一软,竟然跪了下去。杨戬微微蹙起了眉,他说的,好像是“坐”……吧?
女子跪在地上,果真开始求杨戬放她回去。杨戬求之不得,挥挥手就让她走了,也没有太为难她。女子颤抖着双腿起身,突然听见旁侧一阵翻动书页的声音,一个激灵,扭头便看见了李泽源。
其实为了帮杨戬批公文,李泽源面前一直点着一盏油灯,只是她太过慌张,进来时完全将他忽略了。李泽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反射性地抬眼去看,又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杨戬并没有怎么在意。然而事后,姑娘一回家便向父母哭诉说杨戬有多可怕,转而又说自己看上了杨戬的主簿。她的父母自然怪她胡闹,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会看上一介主簿。而后又仔细想了想,能做杨戬的主簿,想来并不简单,不如就让人上门去探听探听,或许能成全一桩好婚。
杨戬的朋党何其之多、爪牙分布何其之广,此事很快便被他知道了。他并没有所谓的“主簿”,要说那姑娘那天究竟看上了谁,恐怕也只有李泽源了。可是李泽源自己却没有感觉,眼睁睁看着杨戬莫名勃然大怒,赶忙劝他:“你并没有主簿,想必她是搞错了,不必放在心上。”
杨戬很气闷,却不知道自己在气闷什么,想来想去,只好找了个最有可能的说法:“她是来和我相亲的,怎么就看上你了?简直不可理喻!”说完便甩袖而去,一个人回了书房。
听闻此言,李泽源在原地愣了片刻,良久才好似回过味来,问哮天犬:“他在生什么气?”
“我……”哮天犬还是愣着,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好像生气了。”
杨戬的第一次相亲就这样以彻底的失败结束。后来瑶姬和杨莲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此再也没有提过让杨戬娶亲。
既是神仙,有谈什么有后无后呢?只是在瑶姬心里,二郎给她的印象,怕是又坏了许多,甚至趋于无药可救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这篇文很虐!!!楼主表示楼主不是故意的QAQ……
大感谢学姐的饭~~~拖回洞里啃啃啃~~~
32第二十六章·叔侄木有前途
相亲风波彻底过去之后,逆天鹰还时常拿杨戬轻易向瑶姬下跪这件事来嘲笑他。杨戬本来不想解释,而后被他说得烦了,便告诉他:“向母亲下跪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若不跪,你们都得听我母亲唠叨。”
这么想来,确实是杨戬一跪,瑶姬便不忍心再责怪他念叨他,只说要他相亲,便把他不务正业的事揭过去了。而后杨戬相亲干的那些不上道的事,瑶姬确实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过分责怪他,反而上了女方的门送礼安抚,众人皆道是杨戬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终于有一件事情不是靠法力和权力压住的了。
然而杨戬的说法,逆天鹰向来是不买账的。他依旧调笑地看着他,满脸旁观态度:“那现在这件事又该怎么办?”
杨戬冷笑不断,墨扇一展:“他敢来,我就敢见。”说罢便大步流星往前厅走去,逆天鹰只觉眼前一片淡鹅黄轻轻掠过,携着几丝浅浅的紫檀香气。
原来是敖春的表叔敖锐前来拜访二郎真君。敖锐为人并不低调,他之所以这么多年没能让杨戬有所耳闻,只是因为他曾经折断了玉帝赐给东海龙王的一件玉珊瑚的枝干,被玉帝惩罚,在东海泉眼中受了五千多年的罪。而在那之前,他和瑶姬几乎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其实当初他的命也是由瑶姬向张百忍求情,才得以救下。
因此他对杨戬并无恶意,甚至是怀揣着“看看侄儿”的心情来到真君神殿的。却不知道,无论他对杨戬是什么态度,他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张百忍用来对付杨戬的一枚棋子,杨戬若不除掉他,将来怕是危机重重。
从来没有人知道,杨戬一直都在绝路上徘徊。不需太多,只要有一双手将他轻轻一推,他就有可能尸骨无存,连带整个杨家一起。
敖锐正在厅中等待,远远地听见几声狗吠,转头向院中看去,只见一名淡黄衣衫、黑发齐腰的男子脚下生风,正向这里走来。他身侧跟着一条体型不小的黑犬,头顶盘旋着一只金翅雄鹰,面容的确是漂亮斯文,配以那两头凶险的恶兽,乍看之下有些不协调感,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怜悯之心;然而再看第二眼时,那种违和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那种眼神和气质,很容易就能传递给对方一种信息——他才是真正的杀神,两头恶兽充其量不过是陪衬。
敖锐不禁看得有些呆了,直到杨戬走到他面前问候,他才回过神来,尴尬道:“久闻贤侄风华卓绝……”
没等他说完,杨戬向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说说别的吧。您请坐。”便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随意至极地坐了下来,伸手接过哮天犬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递还回去,等哮天犬把茶杯放好了,他又仿佛是在犒劳哮天犬一般,慢慢地摸着他的乱发:“比如说,这茶叶如何?”
敖锐了然地微微一笑:“虽是好茶,却有涩味。”
杨戬冷哼道:“既是好茶,又何来的涩味?”
“我年少时,曾将东海作为最有力的后盾,欺压过不少人,”敖锐道,“但被填泉眼的那五千年间,我终于想开,此生最为不幸,乃是生在龙宫之中,身为龙王之位的继承人……想必贤侄你的感受,与我也是如出一辙罢。”
这番话可谓掏心挖肺,杨戬就是再刁钻刻薄,也挑不出其中的错来,只好闷闷地喝了一口茶,默不作声。
事实上,这些茶叶都是玉帝送的,杨戬平日里根本不会去碰,只在招待客人时拿出来用。却不想,千百年来受尽夸赞尝尽寂寥,今日竟有人能品出其中的苦涩来。
“拿酒来,”杨戬嘱咐下人,“杜康的万年佳酿。”
既可算得上半个知己,用最好的酒来款待他,自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杨戬不善饮酒,便使了个障眼法,将敖锐骗了过去,叔侄二人对饮,竟生出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感。
敖锐走后,杨戬命人收了东西,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逆天鹰:“那个谁呢?都两个时辰没见了。”
逆天鹰暗说他与敖锐喝酒都喝了两个时辰了:“在房里。是你说这些天晚上太凉,让他别出门的。”
“……是吗?”杨戬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拐了个弯,便推开了李泽源的房门。
李泽源正在看书,这些日子以来,他身体已经好得多了,但和以前必定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他现在法力恢复如初,也能够行走自如,时常帮杨戬批批奏折,手也不会再发抖。可是杨戬却仿佛还是不放心他似的,不但嘱咐他傍晚开始就不准再出门,还时常要将他纳入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奇怪的是,杨戬其实连自己的生活都不太照顾得好,却偏偏将他的事记得这么牢。而李泽源这般敏感的人,在这里住了约莫三个月,竟然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见过敖锐了?”李泽源看杨戬在他身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书扫了一眼,“我看你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