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 (嗜酒吃茶)

　　“今天天气好啊。”白母望着窗外突然说。
　　路迦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嗯”了一声，“要出去待会儿吗？”
　　白母摇摇头：“外面多热，就从这儿挺好，小风吹着舒服。”
　　“你工作忙吗，现在就回去？”她询问，路迦答不急，她又说，“那陪舅妈坐会儿吧。”
　　两个人并排坐着，路迦不知想什么出神，白母侧头看他，看他比她宽的肩，看他挺直的背，看他唇角自然翘起的弧度。
　　“你从小就爱笑，笑起来好看，舅妈最喜欢看你笑了。”白母似乎在回忆，笑的很温柔，“小时候就很懂事，轻易不给我们添乱……有时候舅妈怕你太听话，什么要求也不提，总忍不住对你再好一点……”
　　“舅妈。”
　　“路迦啊。”白母突然发问，“有喜欢的人了吗？”
　　路迦沉默。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母似乎并不想要路迦回答，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出来。她抓住路迦一只手，放在腿上拍了拍，“我大儿子长相好性格好，舅妈一直在想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能被我大儿子喜欢。”
　　“你带他来得太频繁啦。你舅舅迟钝，你当舅妈也笨啊。”白母轻轻拍着他的手，路迦的手指修长纤细，她低着头比比两人的手，“你看舅妈手上都是褶。”
　　路迦说不出话，包裹住那双有纹路的手。
　　“白奕那倒霉孩子一早就知道吧？那天我问他，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我就知道这事没跑了。”白母似乎很嫌弃地说。
　　路迦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
　　“就不能是个姑娘吗？”白母的声音有点颤，感觉到路迦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说，“那孩子也不差，你俩都是好孩子……可是这条路难走啊，太难了。”
　　“你从来都听话，不像白奕，一天就知道要这要那……”白母又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这次我要求你和他分了，你是不是也照做？”
　　许久没有回答。
　　窗外的风好大，乌拉拉吹的人心纷乱。
　　路迦摇头了，却更紧握住白母的手，“不会，我不想和他分开……舅妈……”
　　“你看看你。”白母的眼里闪现出泪花，迟迟没有掉落，只薄薄一层覆盖在眼里，“你叫我，是在求我吗，求舅妈答应你俩？”
　　路迦看着她，这个养他二十多年的女人，既严厉又仁慈的母亲。
　　他点头，紧紧攥着那双温暖的手。
　　白母抚上他的脸颊，这是她爱的孩子啊，“这不就对了吗？你求求舅妈，舅妈也许心软答应了呢。你以前总是什么也不说，我们给你什么你都接受，是不是傻？”白母回握住路迦，张了几次口才说，“……这是你第一次求舅妈，舅妈怎么能不同意呢？”
　　她还是心痛，亲眼看着当初话都说不完整的孩子长成如今清隽俊秀的少年。
　　他爱上一个人，和他有着相同性别的男人。
　　白母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默许自己的孩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吗？
　　她到现在都不敢确定。
　　可是她知道路迦喜欢那个人，知道他眼里的光芒从何而来……
　　白母抱住路迦，自己先哭了，没有出声，不断拍着路迦的背，像在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路迦将头埋进白母的颈间，像个孩子一样，喉咙滚动几下，声音涩涩地，颤颤叫了一声“妈”。
　　白母顿了一下，眼泪终于止不住汹涌而出，哽咽着应下。
　　如果连她都拦着他，都不认可他。他又怎么有勇气面对世俗眼光，承受旁人议论。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爱的孩子。她没理由不让他幸福，没理由不答应他。
　　傍晚穆温然到家，路迦坐在客厅，手搭着椅背放空。
　　穆温然过去戳戳他脑门，路迦回过神抓住他的手，仰头说：“咱妈知道了。”
　　穆温然一挑眉，不过半天没见，称呼都变了？
　　路迦傻兮兮笑了一下，“她同意咱俩在一起。”
　　“嗯。”穆温然摸摸他的头发，突然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来，哭一个。”
　　路迦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便绷不住低下头，手却还牵着，问：“你干什么啊？”
　　穆温然没有说话，只是摸着他的头。
　　“你是王八蛋啊？”路迦把头靠在椅背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嗯。”
　　路迦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我本来想得好好的，今天开心不要哭……”
　　“抱歉。”穆温然说的毫无诚意，卷起他的头发在指尖缠绕，忽地低下头吻路迦的发梢。
　　他直起身，路迦扬头环住他的脖颈，一双眼波光粼粼看着他。
　　“我是真的很开心。”路迦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对吧？”
　　“嗯。”
　　“那为什么哭了？”
　　“你问谁？”
　　路迦蹭了蹭穆温然的脖颈，“问你。”
　　明明是他哭了，却要问穆温然自己为什么哭。
　　穆温然当真在想，片刻后回答：“因为想吃糖？”
　　“呸。”路迦佯装嫌弃地纠正，“因为开心啊，这是感动的泪水。”
　　“哦。”穆温然帮他擦擦眼泪，被水浸润的眼眸更加明亮，映出他的倒影，“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路迦说：“你又读我的心了。”
　　“不可以吗？”穆温然说，“只读你而已。”
　　“可以，我批准了。”大概也觉得这对话幼稚，路迦抿嘴偷偷笑一下。
　　“今天回去看到小时候的相册了，照片保存的都很好。舅妈跟我说了很多话……她之前问了白奕咱俩的事，白奕虽然嘴上说不帮我，但还是跟舅妈说了好话，被舅妈揍了两下。”路迦说着说着笑了，“你别老对白奕抱有敌意，我弟够惨了。”
　　穆温然轻捻他的头发，“没揍他不错了。”
　　“你为啥总想着揍他？”
　　“欠揍。”
　　路迦咋舌，想了下竟然说：“嗯，的确欠揍。”
　　穆温然喜欢看路迦笑，温柔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看他眸里盈盈的光芒。
　　“她同意了。”路迦重复一遍最开始的话，眼里的水光又有溢出的征兆，环着穆温然的脖颈，他轻轻叹一声，舒缓安逸，“我好爱他们啊。”
　　“嗯，他们也爱你。”穆温然将路迦捞起来，让他的腿环在自己腰上，把路迦抱好，“我也爱你。”
　　路迦抵着穆温然的额头，轻轻说：“有一点点肉麻。”
　　“哦，那以后不说了。”
　　路迦噎住，马上补救道：“我骗你的，超爱听，求求你多说说吧，求求你。”
　　穆温然抿着唇忍笑。
　　路迦说了一会儿好话，见穆温然无动于衷，自己嘀嘀咕咕起来：“不说拉倒吧，反正我听见一次了。那以后我说总可以吧？我说、我说。”
　　把自己说来劲了，路迦十分积极雀跃地叫了一声：“穆温然！”然后凑到穆温然耳边道，“我爱你啊。”


第五十五章 【完结】
　　难得假期，路迦一觉睡到十一点，起床见穆温然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揉揉头发道：“穆先生。”
　　穆温然抬起头，银边镜框衬得他更斯文，眼中锐利藏了几分，线条柔和。
　　路迦没由来笑一下：“你好像个大爷啊。”
　　穆温然没理他那茬，“厨房有饭，热一下再吃。”
　　路迦吃着饭，穆温然走过去扯了扯他衣领，“你穿的是我衣服。”
　　“是吗？”路迦往下看一眼，“没注意……吃完饭换吧。”
　　穆温然的手指有点凉，碰着他的脖颈。
　　路迦解决掉一个三明治，仰头看他：“你干嘛？”
　　路迦上身只套了一件白衬衫，没有系扣，坐下就能看到白皙胸膛，从锁骨到小腹，布满吻痕和指印。
　　穆温然弯弯嘴角，卷了下他的头发：“没什么，就这么穿吧，挺好看的。”
　　路迦一撇嘴。
　　因为今天两人都休假，昨晚战况异常激烈，连叫“哥哥”都不顶用。
　　路迦爬走又被拖回去，穆温然把他按在身下做一些过分的事，还在他大腿内侧印上标记。路迦真有点怕夜里的穆温然，怕到让说什么就是什么。尽管害怕，但还是要往人怀里凑，哭得打泪嗝，还要紧紧缠着。
　　今天白母叫两个人去家里吃晚饭，路迦和穆温然早早收拾好，坐在客厅聊天。
　　路迦好动，一个地方呆不了多久。本来好好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到了沙发，再过一会儿坐穆温然旁边。这样还不够，还要拽着穆温然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穆温然看他，他就义正言辞说：“看你累，让你靠着。”
　　穆温然把电脑关机，“出去走走吧？”
　　“嗯？”
　　“我看你也闲不住。”
　　于是两人又去衣柜找衣服，准备换衣服出门。
　　路迦坐在床角问：“今天热吗？”
　　“还行，有风。”
　　“那我能穿短裤吗？”
　　“灰色那个？”
　　“对。”
　　“不行。”
　　路迦转头：“为啥？”
　　穆温然想也没想：“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