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迦其实很少当着家里人的面哭,就像他说得,他还没有白奕爱哭。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没哭,只是偶尔在夜里醒来,眼角是湿的,喉咙干涩,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却想不起内容,他有一点难过。
“我是不是做错了?”眼泪掉落在手背上,烫得路迦说不清话,“就……很糟糕。”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很糟糕?
“没有。”穆温然坐到路迦的床上,坐在路迦的旁边,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让路迦有了安全感。
“姥爷去世了……”路迦攥紧拳头,眼泪沾在睫毛上滑过脸颊,又顺着下巴滴落,掉在手背。
这太狼狈了。
再没有人会分一样的糖给他和白奕了,不会有人用温热的手掌拍他的头,不会有人告诉他,他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姥爷是最懂他的长辈,可是姥爷去世了,他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我那么努力的装作很开心,你总是、一眼看穿我。”路迦哽咽着,“我藏得不好吗?”
“很好了。”穆温然轻轻抚摸路迦的头发,“已经很好了,路迦。”
“我就……总是哭。”路迦抽泣着擦眼泪,“明明不该这样。”
在舅妈面前路迦不敢哭也不能哭,怕舅妈会担心,怕她会就此迁就自己的情绪。
他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努力让自己讨喜,努力和别人打好关系,努力微笑努力打工,希望自己存在的有价值。
可是现在穆温然在这里,他就不想再笑下去,不想再假装开心,不想乖乖听话,只想告诉他,自己有多难过。
明明不应该这样。
可是穆温然在这里,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便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所以他才那么怕见到穆温然,在穆温然面前他会卸下所有防备,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穆温然其实并不太明白这种感情,他所处的环境他的家庭都让他无法明白这种强烈的感情。
但是他想至亲之人离开,应该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他不希望路迦难过,可是现在除了眼看着路迦哭,他没有任何办法。
穆温然不喜欢这种无力感,这让他感到焦躁,于是他伸手将路迦拥进怀里,学着路迦以前安慰他的样子,轻轻拍路迦的背。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路迦首先想到的是抬头,可他现在一定是花脸,想到这儿又把头埋下,小口吸气呼气,希望自己别抽搭。
这就好像他上一秒还说着我要长大,下一秒就像个小鬼一样扑进别人怀里撒娇。
路迦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可是这个人是穆温然,拥抱他给他温暖又知他情绪的人是穆温然,他下意识就选择依赖。
过了好一会儿,路迦觉得不好意思,动动脑袋想起来,穆温然却捧着他的脸低下头,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路迦能看清穆温然眼眸里的自己。
穆温然的注视太过专注了,他看着路迦,眼神深刻,似乎能吸走灵魂,让人颤栗不已。
路迦却不觉得,把住穆温然的手腕,光明正大地回视。
气氛有些微妙。
穆温然垂下眸:“哭够了?”
路迦:“……”他难得大胆推开穆温然的脑袋,蹭着床单往床头挪。
两个人隔了一小段距离,路迦盘着腿低着头。
穆温然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下巴,再往上是嘴巴、鼻翼,路迦只给他一个侧脸,他看不到全部。
或许他说错话了。
沉默半晌,路迦再次开口:“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嗯?”
“就是……总是冲你哭,我在家不这样。”路迦抱着脖子,“你不要嫌我烦。”最后三个字他超小声的嘀咕。
“不会。”穆温然手撑着床靠过去,宾馆的床垫太软,他一手陷下去,唇擦过路迦的发丝,气息喷洒在路迦的耳朵上。
路迦抬手摸摸耳朵。
“没关系,可以跟我哭。”那双浸过泪的眼眸比平时更明亮,终于看到少年的正脸,穆温然十分自然地为他拨开黏在眼周的头发,“我不介意,只是别躲着我。”
路迦哭了那么久,声音带着鼻音,比平时说话更糯一点,迅速看穆温然一眼又低下头:“我不是故意躲你……对不起。”
“没什么可道歉的。”穆温然道,“只是我担心而已。”
“之前在电话里你也这么说。”
“嗯。”穆温然揉揉他的耳垂,“不是你要我凡事不要瞒着你吗?”两人之间的约定他没有忘,他担心路迦便直言担心。
路迦倒在床上:“我已经不难过了。”穆温然静静看着他,他扯过枕头盖住脸,“不要拆穿我,你就当我已经不难过了。”
“好。”
“……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马上就要开学了,作业都没写完,你们呢,大学有作业吗?”
“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请跟着我的步调走下去!”
“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不早,路迦先去浴室洗澡。
路迦洗过澡出来,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浴室传来噼里啪啦的水声。
侧耳听了一会儿,他爬起来甩甩头发开始翻柜子,他头发没擦,想着床头柜会不会有毛巾,结果却翻出一个方形小盒子。
待到穆温然出来,看到路迦规规矩矩坐着,手放在膝盖上:“你在干嘛?”
路迦歪头,头发都顺着一面滴水:“我想要条毛巾。”
“等会儿。”穆温然手里抓着一条,但已经被他擦湿了,他走到路迦身边,和路迦是一个思路,去开柜子。
路迦眼瞅着他把方形盒子翻出来,眨巴几下眼装傻道:“这是什么啊哥哥,我都不认识。”
穆温然:“避孕套。”
路迦:“……”
穆温然:“要打开看看吗?”
路迦:“不要。”
“嗯。”穆温然把那盒避孕套扔进抽屉里,“打开要钱的。”
路迦:“……”所以他都说不想打开了。
穆温然走去洗手间把吹风机插上,自己吹了两下就叫路迦:“过来。”
“你好像在叫狗。”路迦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哦我好像是诶……”他还记得那个再当着穆温然面哭就是狗的赌约。
路迦任由穆温然拨弄自己的脑袋,吹风机把他前额的发都吹起来,他仰着头闭着眼:“你想听我叫两声吗?”
吹风机声音太大,穆温然把它关上:“你说什么?”
路迦半睁开眼:“汪汪。”
穆温然盖住他的眼睛往后推了一下,自己靠到墙上笑:“是不是傻?”
折腾了半天,终于关灯睡觉。
床头开着一盏灯,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路迦只看到穆温然的背影。
他闭上眼却迟迟睡不着,听到布料摩擦声,刚想睁眼看,一直晃眼的灯光就消失了。
穆温然把灯关了。
路迦用被子蒙住脸。
被迁就了,被照顾了,为什么莫名有点开心呢。
很多话我都张不开口说,如果你能读懂我那就太好了。
第二十章
自那天以后,路迦更黏穆温然,全然把他当做另一个自己,异常信任,什么事都找他。
暑假最后一天路迦去穆家补作业,临出门前还被白奕说成叛徒。
路迦补作业补到凌晨两点,后半本练习册的最后大题都没写,趴着想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天已经蒙蒙亮。
保姆还没来上班,穆温然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路迦捂住自己的眼睛翻开练习册,想看又不敢看,最后露了一条缝偷偷瞅,看到大题都被做出来才呼出一口气,在二楼就开始喊:“谢谢田螺先生!”
穆温然:“不客气。题我照下来了,回去记得自己做一遍。”
路迦当做没听见。
穆温然直接上楼逮人:“听到了?”
路迦疯狂点头。
不但没长大,反倒变得更幼稚了。
开学一个月,路迦被班主任没收了手机,只好借白奕的手机给穆温然打电话。
有手机的时候两个人一周顶多会打两通电话,没了手机路迦闲得无聊总是想找穆温然说话。
冯雨岑对此评价:我和我男朋友都没有这么腻过,白奕作为背景音发出一声冷哼。
寒冬将至,白母突发奇想给两个男孩买了两件淡粉色的毛衫,白奕看了一眼就把衣服压箱底了,路迦对穿着一向没要求,能穿就穿。
于是某一天的篮球场上,出现了一个穿粉衫投篮的少年,中场休息的时候坐在栏杆上喝水,看到好多人看他,就把衣领拉起来盖住半张脸,过了一会儿又颠颠跑到放衣服的地方把外套穿起来。
女孩们纷纷叹可惜,路迦长相偏精致,睫毛长长的眼睛又大,看上去有点幼,唇红齿白的少年,穿粉色很可爱,性格也好,投球不中还会垂头叹气,但很快就会重振精神,活跃在球场上。
好多女生都是为了看他,特意来的球场。
路迦对这方面不敏感,相比起自己,他更乐意探寻身边人的八卦,所以见到那么多人看他,男生女生都有,他还以为自己穿得很奇葩:“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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