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琛吊儿郎当的跪坐在地上。只觉这些人每人一张嘴,喋喋不休。竟比外面草丛里的蝈蝈叫的还聒噪。
有人教育自己平时无法无天的儿子,也是一件好事儿。谭老悠哉游哉地坐在上座品着茶。
这场□□会最后竟演变成了一场闹剧。谭琛这次真是玩花了。人都找上门儿来了。
一时间,如炸了窑子般,那些老顽固更理直气壮了,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老顽固也是知道的。
于是谭老坐在上座上脸黑的不像话。元老们坐在两边的椅子上。
想着怎么替这个小屁孩儿善后。
谭琛站起身来站在他爹身侧。
“谭老爷子,您就瞧瞧,您可得瞧好了,”这是极为轻挑愤怒的语调,“看您儿子干的好事!”
说话的人是二十五左右的青年儿,拖拽着一个弱柳扶风的男的。那男的模样生的极为俊俏儒雅,他被拖拉在地上,衣服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扯了下来,露出白皙细嫩的肩头,上面是一大块儿刺青——赫然是“余一”二字。这刺青周边还泛着红,估摸着刚刺的。不过这两个字设计的极好,周边纹着极为繁复的花纹。一看就是大师手笔,可是个大工程,疼……也是一定得。
经这一通折腾,那弱柳扶风男身体吃不消,直接瘫坐在地上。嘴唇发白。瑟瑟发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青年儿是张家二子张瑶,这几个月被他老爹派国外历练去了,昨个儿刚回来。
近几年谭家和张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处的还不错。
圈里人都知道,这张家公子向来痴情,痴情的正是这跪在地上的弱柳扶风——贺临。
贺家是有名的添喜郎世家。到了贺临他爹那辈儿也就不行了,家道中落,空余一副空壳。
张瑶对贺临感情一向露骨的不加掩饰。在外人看来能攀上张家,有百利而无一弊。奈何贺自视清高,看不上这个一夜暴富的张家公子。任张瑶对他怎样,都不为所动。
这事情的起因源于谭琛的小情人余一。余一曾是贺临家保姆的儿子。贺家败落之后就离开了贺家。几经辗转,上了谭琛的床。
要说这余一也是个人物——打眼看上去就是一娇弱少年,眉眼却没有他那个年龄段该有的纯真。媚的很。手段也干净利落的紧。
谭琛换情人如换衣服。这个人却在谭琛枕边待了将近一年。可要知道,这世道,想爬上富家公子哥儿的床一跃进入豪门吃喝不愁的人大有人在。能把一众狐狸精、小浪货比下去,让谭琛只喜欢他一人,好吃好喝供着,短短一年之内,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以及资金来源,也可见其心计。
就在昨儿傍晚,谭琛带着他这个小情人去吃饭。偏偏去的还是那种高端西餐厅,这俩儿人黏腻的呀,太明目张胆的没皮没脸。
恰好,贺临坐邻桌。贺临一向清高,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屑。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当下拉着朋友打算去别处。
这去就去吧,临走时偏偏给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眼神。余一就记惦上了。晚上对着谭琛吹枕边风。
谭琛向来沉迷男色又怜香惜玉。当下被余一哄的找不着南北,保护欲直线上升。
谭琛左右权衡。想着这贺家现在只是一空壳,虽说张家儿子张瑶喜欢他,但也没太把张家放在心上。张家家世比不得自家,料定了张瑶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闹的两家不好看。所以贺临也没什么敢动不敢动、能惹不能惹的。第二天一早,召了几个人就把人给绑了。
绑进郊外一废弃工厂。本想着把那贺临打一顿挫挫他的锐气也就算了。
当时余一也在场,也不知道是什么恩怨。上前甩了贺临两巴掌,当即吐出血来。
被打的还没说什么,打人的倒先哭了,余一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撒娇的口吻,“琛哥,你看他…你看他,他就是瞧不起我,我可是您罩着的,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您。”
谭琛拿了纸巾给他擦鼻涕,满眼心疼:“不哭不哭,你想怎么样?”
余一思忖半晌,蓦地笑了,笑的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他指着贺临,“我要让他永远记住我。”
……怎么才能让人永远记住呢?
……
张瑶昨晚刚飞回来,一回来本来打算第一时间去找贺临的,奈何家族事儿多,脱不开身。今儿一早就去贺临家了,打电话敲门愣是没人应。虽然贺临不接电话不见他是常事儿。他也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儿一大早上眼睛就一直跳,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对贺临不放心,找了人硬生生把贺家大门给拆了,结果……没人!
不妙!实在不妙的很!张瑶动了不少关系去寻,等找到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贺临被人绑着,纹身师边给他刺青边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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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那事儿,谭琛是知道的。那纹身师过来的时候,谭琛就搂着余一去外面逍遥了,以后发生什么事儿就一概不知了。
当下看到那刺青血淋淋的躺在贺临身上,加上贺临倍受摧残的样子。也着实惊讶了一把。
谭琛心虚,泌出汗来。把身子往谭老身边又凑了凑。
张瑶狠狠剐了谭琛一眼,带着满身戾气,朝那弱柳扶风肩头猛地踹了下去,阴阳怪气的,“贺临!瞧把你给吓得,平时怼我的时候伶牙俐齿的,今儿怎么不吭了?您倒是说呀,到底是不是他?”
还没轮到那弱柳扶风颤抖着张开嘴皮,那张家公子又说话了,这话是对谭老说的,“谭叔叔,按理说都这个点儿了,作为小辈儿的本不该找过来扰您清梦。不过,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瑶眼球布满血丝,情绪将近失控,他伸着三根手指,“我出去三个月,回来就被送了顶帽子。”
张瑶盯着谭琛,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谭琛弟弟实在对我不薄。”
谭琛平日里就不务正业、沉迷男色,更别说现在了,当下特别怜香惜玉的护短,绝口不提余一这个人。且等他他爹给他善后呢。
谭老爷子不动声色的一摆手,有佣人送上茶水来,谭老爷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来,小瑶,过来坐。”
张瑶坐过去。谭老亲自端茶给张瑶,“小瑶,你和谭琛两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跟我说说,如果真是谭琛的错,我绝不会帮他。”
张瑶指着谭琛,嘴张了又张,没说出一句话,然后憋的额头青筋暴起,能看得出来已经极力压制了,“他,找人把贺临上了!!!”
这话一出口,谭老的火气是唰唰唰的往上窜。谭琛直接懵逼了。
“?”
没有啊,他绑贺临也只不过是图个高兴图个好玩儿图个热闹,再怎么也做这种事情,这简直就是污蔑,污蔑!!!无缘无故背了一顶又黑又大的锅,任谁也受不了。谭琛脑子‘嗡’地一声,音调都起高了点儿,“你特么胡说!!!”
贺临本就体弱,又面儿薄,自尊心极强。张瑶直接把上不得台面儿的事儿拿到明面儿上去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咳嗽个不停,原本白皙的脸此时也咳的通红。
谭琛去拽贺临,欲找这个当事人问个清楚,张瑶却先一步挡在中间把他半路拦截了,一瞬间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这是我的人,别拿你手碰他!”张瑶揪住谭琛的衣领,他来这儿就是想讨个说法,“余一呢,你的小情人呢?把他交出来咱们这事儿就算了了。”
谭琛把他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分开,硬是把事情的走向往一边引,“瑶哥,凭什么?凭什么?”谭琛指着地上的弱柳扶风,“贺临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来质问我,对着我趾高气昂?!”
这一句真问到点子上了,张瑶怔住了,他瞧着贺临——自己追了十几年都没追上的人,自己这么宝贵的一个人。一个没看住,竟然让人在身上留下这么个耻辱的印迹,虽说自己没身份过来出头,不过既然是自己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了,这事儿实在窝囊。
谭琛咄咄逼人,就当着贺临的面儿,嘴角一挑,“放弃吧,这么些年都没看上你一眼,以后也不会的。就算你为他出头,最后闹的咱们两家不可开交,他也不会感谢你一分一毫。是利是弊全由你一人衡量,且等着以后咱们两家生意谈崩了,伤了和气,老家儿们怨起来,您又来怪我事先没提个醒儿。”
张瑶本就没什么心眼儿,年少气盛、气急攻心,什么后果也没想就急冲冲地过来了,经这么一说,气势直接减了大半。
再去看谭老,他被一众人围着,有说有笑的谈论着茶道,全然没注意这边。
谭琛说,“你好好想想,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我……”张瑶唯唯诺诺。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贺临笑了笑,把衣服往上敛了敛,艰难地站起来。把自己的一切打理体面后,方才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微嘶哑,他这话是对着谭老说的,“谭伯父,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贺临……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