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
有些惊讶,余枫乔凑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像是人亲手用钢笔写的,在牛皮纸上,边缘有浅浅涸开的痕迹。字体遒劲清隽,颇有古意。
那种愈发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字迹…实在太像奚远了一些。
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明信片陪了他十年,对于奚远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清醒一点吧。
余枫乔笑着叹了口气,却还是把信封倒了过来,拿着拆信刀从另外一头划开。
一张明信片从里头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电视上的叶远溪和罗嘉已经结束了和声,配乐重新归于安静,又到了叶远溪一个人的独唱时间。
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磁性,气息非常稳,中间咬字的时候,带着小小的缠绵。
余枫乔弯下腰,发现那张明信片大约是寒山寺的特色明信片,淡雅的水墨上印着一行小字。
江枫渔火对愁眠。
猜测这可能是叶远溪给自己寄来的礼物,余枫乔浅浅地笑着,把它捡起放在膝盖上。
节目里《中意》这首歌的部分已经结束,正切换到一些赛后感想上。
“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这首非常著名的情歌呢,还自己选择了和罗嘉老师合作?”主持人问。
叶远溪靠在椅子上,神色随意:“其实按我的理解,这并不是一首非常单纯的…表达对某一个人爱一的歌。我更倾向于的是,他怀念的是一段时光,他眷恋的是那一段时光里存在过的那一个人,而不是非常笼统的,你知道,爱情…”
节目里的叶远溪耸了耸肩,笑得淡然。
余枫乔挑眉,对于这种解释,面上虽淡然,但心里却又忍不住那隐秘的窃喜。
他笑着翻过明信片,打算在叶远溪的下一首歌前看完。
明信片的背后同样是水墨的样式,浅浅地印在后头,上方钢笔的字迹洒脱有力。
致那位曾经在甲板上遇见过的余老师:
很荣幸我的音乐可以被你的母亲所欣赏。看你所述,相信你的母亲一定是一位非常美丽且有修养的女士,希望她在天国也可以与音乐和美丽永远相伴。
但逝者已逝,还请你多多节哀,注意保重身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像极了海天相接的远空。
这样的眼睛,不适合哀愁。
愿你年年平安,岁岁如意,得你所愿。
你的
远溪
余枫乔曾经有过一个放在心中十年的人,有过一张陪了自己小半生的纸。
那是余枫乔拥有的唯一的绮念。
可后来那个人走了,那张纸被他放进了江水里,一切归于无形。
可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的内容会在十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了,一张他现在爱上的人给他寄的明信片中。
余枫乔可以确定,除了他自己和奚远,没有第三个人曾经见过那张明信片。
可他现在手上那张明信片上的内容。除了抬头和落款外,中间的话,半个字不差。
这怎么可能呢?
余枫乔的手开始颤抖。电视里的叶远溪已经缓缓走上台,可他却没有办法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上头。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可笑至极的想法,可笑到连他自己都不敢,也不可能相信。
奚远和叶远溪。
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
难道是…
同一个…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节目里,舞台上一片黑暗,只有叶远溪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首歌,是写给一个小朋友的。当时这个小朋友在生病,也在和我闹脾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就只能每天写啊写啊,想着什么时候,能亲口唱给他听一次。希望这个小朋友,可以在未来的生活里,年年平安,岁岁如意,得到一切他应有的爱。”
灯光亮起,舞台中央的叶远溪靠坐在高脚凳上,深深凝望着镜头,像是透过它在看一个什么人。
“《枫桥夜泊》”
余枫乔蓦得抬头,半张着嘴盯着里头的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手里的明信片像是一颗烫手山芋,可电视机里近乎赤/裸的告白也令他无所适从。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礼物的孩子在某一天,突然打开了一扇门,里头桩桩件件,全是对他满满的爱意。
他却挪不动步子了。
他觉得自己摸不到任何头绪,做在原地既焦虑却又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听着电视里观众的尖叫和叶远溪的轻笑声,余枫乔只觉得无数种感情在自己身体内没有章法地横冲直撞,却又被什么东西压抑着,总是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家的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了。
“密码还真是我生日…”冲进来的人淋了雨,脸上的妆有些花,却根本挡不住那张精致的面容。
叶远溪跨进去,关上了身后的门,看着带愣愣坐在沙发上的余枫乔。
他手里拿着明信片,对着电视机的方向坐着,眼睛却又看着刚进门来的叶远溪。
三个方向,哪一个都想好好看着,却无暇兼顾。
像只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兽。
叶远溪看着难得呆住的余枫乔,笑着把掉在额前的头发往上一捋,随意地脱了身上的外套甩在一边。
他直接走上前去,捧起了余枫乔的脸,重重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哈哈哈掉了!
我造有许多小可爱们就在等个掉马
嗯,终于,finally(我也松了口气,但感觉明天开始要失去很大一批人了
那,不然,就,作为分手费,大家收藏一下隔壁新文《我只是想拍个片》呗…哭唧唧
第37章
叶远溪刚才淋着雨跑进的小区, 身上湿了一大片。
为了不弄湿身前的余枫乔,他刻意半蹲着和他扯开了一段距离。
可谁料余枫乔却直接一把揽住了他的后腰,把他往前一按, 动作轻柔却不容反抗地直接把叶远溪圈进了怀里。
叶远溪往前绊了一步, 摔坐在了余枫乔的腿上,下一秒就感受到了环在自己背后的有力的臂膀。
两个人贴着的嘴唇缠绵着, 根本没有一秒舍得分开,余枫乔的手嵌进了叶远溪的指缝中, 两个人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余枫乔的唇柔软而炙热, 舌尖抵着叶远溪的上颚, 给了他一点喘气的机会之后,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吮得叶远溪舌尖都有些发麻。
“冷的。”叶远溪在他大腿上假模假样地挣扎了一下, 刚挣开一会儿,却又被余枫乔立刻覆盖上来的嘴唇给堵住了其余所有的话。
余枫乔抱着叶远溪,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干燥柔软的大毛巾,小心翼翼地把叶远溪裹了起来。
叶远溪无奈地笑了笑, 另一只手扣住余枫乔的后脑勺,惩罚性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傻子,我说你冷。”
余枫乔穿的少, 原本身上还有一些洗完澡后的暖意,这么一通折腾,叶远溪都能感觉到他露出来的胳膊上的小小鸡皮疙瘩。
余枫乔摇摇头,放开叶远溪后, 小心地把浴巾给他再往上裹了裹,接着把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诚如对方所说的。
这是他这一生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电视里头悠扬的前奏已经结束,叶远溪坐在黑暗里轻哼出一段旋律。
没有伴奏,没有歌词。全场寂静,只有叶远溪这清透悠扬的一把嗓子,吟唱着带着江南风韵的小调。悠扬清远,带着浅浅的婉转素淡。
这段前奏余枫乔很熟悉。
他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正靠在酒店的飘窗上。面前的叶远溪一边小声吃着东西一边随便地哼着。
第二次是在篝火前,叶远溪坐在他身边搓着手,微微皱着眉头,抬眼看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听吧。
第三次是现在,他坐在自己的怀里,闭着眼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叶远溪和着电视里头的声音,小声哼唱着,双手环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肩胛骨上轻轻打着拍子。
余枫乔眼眶一热,低下头来,吻凌乱无章法地落在叶远溪的脸颊上,引得怀里的人痒得发笑。
叶远溪一路飞奔上来,又被余枫乔扒拉着亲了这么好大一通,这会儿轻喘着气靠在余枫乔的肩膀上休息,就感觉到对方埋在自己肩窝的脑袋正在轻轻地拱着自己的脖颈。
他闭着眼睛没动,只是抬手揉了揉余枫乔那发尾微微卷曲的柔软头发。
“你该着凉了…”余枫乔的嗓音哑哑的,抱着叶远溪却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样子,“可我想听你唱歌。”
叶远溪轻声笑了笑,侧头在他的额头上吻着:“听。”
余枫乔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一些,环着叶远溪的后背,把他整个人都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屏幕里的叶远溪没有化过浓的舞台妆。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就这么靠在高脚凳上,低头敛着眼睛。
在前奏结束后,舞台上仍旧没有亮光,只有叶远溪所在的地方有很暗的一束聚光。
身后的大荧幕上,映出了他的脸。
叶远溪皮肤瓷白,在光下也没有任何瑕疵,完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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