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蓬松的发凌乱垂在额前,衬着他白皙的脸,同兀自迷醉的神情,分明胜过世间极艳的美人。
祁烨翕动双唇,一字一句道,“你喜欢我么?”
眼神的热度不断攀升,毫不隐晦,仿佛要直直看进他眼底。
也许是那目光太炙热,纪亭榭一贯的冷感都被烫得消融几分。
他垂了眼,一秒之后又重新直视。
“我不讨厌。”
声音平静,只是轻了些。
祁烨错愕地眨了眨眼睛,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起身,换了个更佳的角度仰头看他。
继续道,“那就是开始向喜欢我的方向迈进啦。”
语气之间没了若有若无的撩拨,添上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他一瞬间心花路怒放。
也终于开心了,眼睛望着头顶璀璨莹白的水晶灯,情不自禁表白自己。
“我喜欢你,亭榭。”
他侧了侧头,眼神定在某一颗正在发着亮光的水晶上,像终于没了节制,他畅所欲言。
“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亭榭,你知不知道?”
“我以为我只是一时被你的皮相迷了眼,谁知道呢,就跟好戏开幕似的,越到后面越发现当中的精彩。”
“怎么会这样呢,你真的很好,但我又不是因为这个才去喜欢你的。”
“但我现在是真的出不来了,我换不了人了。”
“怎么办,我只有你了,再没有别人。”
“怎么办...只有你了...”
像是醉了酒的人,他语无伦次,几近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偏偏又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迫切需要什么。
他大概是疯了,毫无理由。
他却可以去找解药,自救。
想到这,祁烨撑着有些乏力的手勉勉强强起了身,重新倚靠在沙发背上。
尽管此时此刻,他更想靠在那个人身上,完完全全。
纪亭榭一直在听。
从他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大脑的思考,甚至是内心感受都被调动起来了。
不是不为所动的。
他在想,也许那个电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
不能平等的爱,怎么才可以满足一颗赤诚的真心?
“祁烨,我明白。”
纪亭榭看向他的眼睛,终于开口。
只见里面千思万绪,糅合得不为人知,同样明显的,却是痴迷,一种喜欢到极致的,溢满的爱。
“我明白你对我的感情,但你真的愿意吗?”
“我能给你的,只能是陪伴,关爱,却没有和你同样的爱情。”
声音不重,仍是平淡无奇的语调,却隐了些许局中人固有的迷思。
一言一语听在耳中,明明不掺杂什么发自肺腑的甜言蜜语,却宛如一股清泉,尽数淌进了祁烨的心里。
犹如枯木逢春。
他身上的力气仿佛渐渐回复,他慢慢直起身子,倾身凑近旁边的人。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祁烨唇角一点一点弯起,甚至露出雪白的齿。
唇红齿白。
毫不犹豫,他伸手抱住了纪亭榭。
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那种拥有的感觉如此快乐,胜过世间最浮华的极乐。
实实在在的触感太过真实,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间忘了一切。
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今夕何夕。
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怎样的人。
甚至忘了此时此刻,自己爱的他有没有同样感到这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只记得,怀里的这个人。
祁烨双手越发用力,抱得更紧,同他贴得毫无间隙。
嘴唇贴在他耳边,悄声低喃,“傻。”
“我喜欢你就行了。只要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就好了。”
“...因为我只要我爱的人。”
声音轻得微不可闻,却偏偏透过薄薄的耳翼,一字不落,悉数传入心间。
眼睛终于闭紧了,泪水涟涟流个不绝,滚烫的,带着烧灼的刺激感,尽皆浇在了纪亭榭的皮肤上。
他猛地一震,竟不能平静。
再发声,却已带了几分嘶哑,“你明知道我不能给你,为什么不能放弃?”
顿了几秒,感觉到粘在皮肤上的泪水仍带着余温,纪亭榭却慢慢冷静下来。
“你试试,可以吗?”
怀里的人此时抽噎的细微颤抖都停止,眼泪也不再渗出,一下松开了手。
“不可以。”
已经哑掉的嗓音不复轻柔,语调低沉,却带了强烈的怒意。
眼睛直直盯着他,眸中几乎燃着炽热的焰火,几乎一字一顿。
“我来,什么都我来。”
“...难道这都不行吗?”
祁烨艰难开口,每说出一个字,心里都仿佛在泣血,喉咙都摩擦得生疼。
刚刚止了的泪水倏地掉个不停,一滴一滴,顺着他的脸滑过脖颈,甚至是精致的锁骨。
“你...”
“你真的...太欺负人了。”
祁烨再说不出半个字,不能自抑地捂住脸,无声地哭噎起来。
纤细的身体一颤一颤,略微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怜人之至。
看着眼前的人,哪里像个成年的男人呢?怕是娇嫩的婴孩也不为过。
纪亭榭一直僵硬挺直的腰背终于松了下来。
他抬起一直平放在双膝之上的手,慢慢放在他的肩。
一下一下,很柔的力度,细细地安抚着。
又看见他头顶松软的发,突然好奇他的头发和人,是不是也一样软得不可思议?
伸手摸了摸。
下一秒,一直窝在双臂之间的人抬了头,眼睛很红,目光灼灼。
纪亭榭对上他的目光,未有反应,唇角却已绽开一个漂亮的弧度。
同时,眼睛仿佛一刹那被点亮,耀目的色泽似是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祁烨不知西东。
有如受了蛊惑,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缓慢,却一刻不停。
两人的唇贴上的一瞬间,祁烨忘了去看他的眼睛,他完全沉溺其中。
只凭感觉行事。
他也忘了接吻的技巧,莽撞地,像是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仅留一股冲动,他胡乱开始进犯眼前的人。
啊,我爱他...
祁烨迷乱地吸允着他的唇,胜过任何珍馐,他比任何时候都品尝得仔细。
不满足,不满足。
他猛地撬开他的唇齿,舌头同时灵活侵入他的口腔,使劲地,毫无顾忌地掠夺着,追逐着他的舌,只觉又香又甜。
不够,不够。
祁烨着了迷,愈发激烈地吻着他,那狂热的模样不像亲吻,更像是要把他一口一口,拆吃入腹。
两人的唇齿碰撞,细嫩的舌都被利齿划得渗出血来,浓烈的血腥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祁烨这才慢慢清醒过来,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
他的动作停下,却没有收回他的唇舌。
如愿以偿的感觉实在太好。
他完全不想醒过来。
祁烨恋恋不舍地在他的唇辗转,又用自己的舌头没羞没躁地抵了抵他的舌,缠得腻人。
收到纪亭榭略微警示的眼神,他不敢造次,磨磨蹭蹭松了开。
两人贴得太紧,吻得太火热,脸上尽是火烧似的红。
身体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躯体都是麻的,带点疲软的后劲。
两人对视着,都不闪不避。却是一热一冷,一浓一淡。
过了一会,刚刚主动无比,热情似火的人却先没了抵抗之力。
祁烨低了头,绞着手指,分明是一副羞涩窘迫的怜人模样。
可怜兮兮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见状,纪亭榭再一次被震惊了。
不久前还如狼似虎的人同现在乖乖坐着的,是同一个么?
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纪亭榭饶是再冷的性子,这下也淡定不下来了。
甚至后知后觉,被强吻了?
想到这个,他再待不下去。
第一次有了如坐针毡的不适感。
余光瞥到已然起身的人,祁烨哪还装得下去,立马恢复了本性,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魔爪同时朝他伸去。
“别跑啊亭榭,我又不会吃了你。”
祁烨极力让自己表现得温柔无害,偏偏溢出的阵阵笑声却是阴恻恻的,简直瘆人。
“......”
纪亭榭忍无可忍,心想果然不能对他太好。
别人是得寸进尺,他倒好,直接扑上来了。
他才不要当猎物。
慢慢平复下来,直视他的眼睛。
刚刚还胡搅蛮缠的人,接收到他目光的一刹那,立马温驯了下来。
眼里柔情四溢,满满的尽是依赖与恋慕。
哪还像匹烈性的野马,不过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又甜又苏。
看见他登时温顺的可爱模样,纪亭榭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好看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你是攻,还是受?”
向来轻的声音却微微上扬,带了显而易见的调笑之意。
说话的同时,嘴唇一并弯起浓浓的笑靥。
祁烨一直注视着他的脸,从他俊秀的眉眼到艳色的唇,独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瞳孔一下放大,小鹿似的大眼睛染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