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渺还在流泪，仍然没有缓过来，却还是看见了他小臂上的纹身。
那是八位数字。
冰冷机械的字体，像极了陆寒屿。
他的眼泪一下涌得更厉害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他。
“这是什么。”
陆寒屿抹掉他的眼泪，语气淡漠。
“是对我最重要的一天。”
是陆渺的生日。他最在乎的人来到世上的日子。
陆渺呜咽出声。
“你是不是才去纹的……就为了来骗我说喜欢我……”
“不是。”
“四年前你走那天纹的。”
陆渺哭着抓着陆寒屿的衬衫，想说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他了，却隐约看见衬衫下的累累伤痕。
他想解掉陆寒屿的衬衣看个清楚，对方却按住他的手。
“这是什么……？”
“没事。小伤。”
他吻吻陆渺的小耳朵安抚他。
“跟爸妈说了。”
陆渺眼中还带着泪，惊诧地看他。
“他们说什么……”
“叫我别再让你伤心。”
陆渺了解他的爸爸，他对陆寒屿向来严厉，更别说这种事了。光是刚才他看见的那些青紫的伤就让人目不忍睹。
想起之前陆寒屿还帮他搬重物，刚才自己用力推了他那么多次他也默不作声。
“对不起渺渺。”
“以前是我顾虑太多。是我错。”
陆渺紧紧抓住他的衬衣，陆寒屿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落入了曾经最熟悉的怀抱，陆渺好像也变回曾经那样爱哭，啜泣得更厉害了。
“可是你让我好伤心啊。”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可怜，像是要把好多年的委屈都一并哭给他看。
“我是不是很傻啊……”
“明明知道很累很辛苦，没有结果的。”
就像在陆地上行船的人，明知前路艰难，却仍然选择一寸一寸前移，愚笨之极。
“你把我推得远远的时候，是不是在笑我傻……”陆渺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
陆渺的话和哭声像利刃一样一次次刺进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喘不过气。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要我。”
“你……还太小。”陆寒屿隐忍着。
“我说过我长大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
“你有顾虑，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吗。喜欢你我也会害怕的啊，可是那点怕阻止不了我去喜欢你啊……”
“对不起小渺。”陆寒屿手臂把他抱得更紧，好像要把人嵌进身体里。
“是我不如你勇敢。”
陆渺哭得更委屈了，连说话声音都软了几分，带着鼻音。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生了好多病啊……”
他从陆寒屿怀里抬起头，就那么红着眼眶望着他，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沾湿了长睫毛，委屈又可怜。
“你心不心疼啊……”
陆寒屿纵使再过隐忍，眉间也全是深沉痛意。
“小渺。”
他觉得自己万剐千刀也是活该。
陆渺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直到咬出了血。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啜泣着，一边尝着对方铁锈味的血液。
“我还流了好多血，你心不心疼啊……”
痛从心脏蔓延到陆寒屿的全身，他痛得深深喘了口气。
“宝宝。”
他将陆渺抱到腿上狠狠吻他，试图安慰他的委屈和难过，直到陆渺没法呼吸。
他舍不得分开，抵着陆渺的额头。
陆渺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先勉强相信你一次……”
“你以后……要对我比以前都好……”
“嗯。”
“不能再让我难过……”
“嗯。”
“不然我就让爸爸打你……”
“嗯。”
陆寒屿低头看了一眼陆渺抓着衬衣的手。他扯下自己的第二颗纽扣，交给陆渺。
“不哭了。”
陆渺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哭得更软绵可怜了。
是学校里衬衣纽扣的传言。拿到喜欢的人的第二颗纽扣的话，会让对方也喜欢上你。
“我才不要这个……！我要的是校服衬衣的……！”
“都被你扔掉了……你还说没用……”
陆寒屿那时说陆渺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将纽扣扔了出去。陆渺没来得及阻止他。
“你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他把陆渺的手按在他的心上，感受着那里跳动的频率。
“因为我说过，这里本来就是你的。”
第23章
第二天陆渺醒来，恢复清明后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才分辨出那不是梦境。
此时陆寒屿已经不见了身影。他身体酸软，费了很大力气才去厨房倒水回房间。这时家里门开了。
陆寒屿推门进了卧室，陆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好捧着水杯站在房间角落，目光躲闪。
陆寒屿走了过来，和他离得很近。他无处可躲，只能站在陆寒屿和窗户之间，安静低着头。
陆寒屿却低下头来，蹭了蹭他的鼻尖，轻吻了他一下。
“怎么了。”陆寒屿揉揉他的耳朵。
被这样宠溺亲吻，陆渺先才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放松的一瞬间，又本能一般，想把自己的脆弱给对方看。
他双手捧着玻璃杯，望着陆寒屿，语气小心翼翼的，“你去哪里了……”
“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像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陆寒屿心中一阵钝痛。
“我是后悔了。”
他用力抱住陆渺，语气深沉，“我后悔让你长大了。”
“你只用做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担心，会哭会笑，会喊痛的渺渺就好。”
“那我要是真的变回和以前一样，你会不会又不要我了。”
陆寒屿低头抵着他的额头，语气沉稳，“不会。”
得到许诺的陆渺的眼眶又有些红了，他好久没这么容易哭过了，好像要把这些年的眼泪都补回来，“你、你不许再骗我……！”
“嗯。”
他语气可怜兮兮的，还带着些埋怨的鼻音。
“屁股好痛，都怪你……！”
“对我那么凶，还那么暴力。”
他昨天确实没有分寸，后来回来帮他清理上药，才发现后面都有些出血了。
“对不起。”他把人抱回床上。
“昨天听你说要去谈恋爱。我快疯了。”
陆渺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吃醋了，对不对？”
陆寒屿沉默片刻，却仍然沉声承认。
“嗯。”
“很痛吗。”
“嗯。”陆渺点点头，眼眶里还有些水汽。
“痛……”
陆寒屿喉结有些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弯下腰想解下陆渺的睡裤。
“我看看。”
“不要……！”陆渺脸羞红，往后退了一些。
陆寒屿拿他有些没办法，没有再坚持。
他弯下腰，帮陆渺穿好拖鞋。
“下次记得穿鞋，别着凉。”
“去吃早饭。”
陆渺的公寓很小，没有独立的餐厅。餐桌就摆在厨房里。
此时桌上却摆着几种他以前最爱吃的蛋糕。
“你刚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嗯。”
陆渺还是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只吃完了一小块，陆寒屿心里虽然不好受，但也没再强求。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他帮他倒了水。
“把药吃了。乖。”
陆渺抱着水杯，乖乖把药吞掉。
“过段时间带你回去见你的医生。看能不能慢慢减药，慢慢好起来。”
陆渺点点头。
“嗯。“
陆寒屿宠溺地吻吻他的眼睛，转身想去收拾桌上的盘子。
陆渺拉住他的衣角，有些目光躲闪地看他。
“下、下次不要去买早饭了好不好。”
“怎么了。”
陆渺脸颊有些羞红，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更软绵。
“我、我不要蛋糕。”
“我要你……”
感受到对方的患得患失，陆寒屿呼吸一窒。陆渺看他沉默的样子，还怕他不明白。
“不然我会害怕。”
他怕醒来找不到他。
陆寒屿抱紧陆渺，好像怎么用力都不够。他默默喘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是隐忍的痛意。
“宝宝。”
第24章
之后两天陆寒屿也没去上班，在陆渺的公寓里陪着他。晚饭过后天空渐渐变成深蓝色，街道的路灯也亮起，他陪着人去散步。
陆渺牵着狗狗，走在陆寒屿的旁边。陆寒屿低头看他，淡漠的眼中都是宠溺。
“我明天得回公司一趟，但周末可以带你去玩，想去哪里。”
见陆渺没回答。
“游乐园？你以前很喜欢去。”
陆渺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去……！”
陆寒屿微皱起眉头，“怎么了。”
“我再也不去了。”陆渺低下头安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他。
“你以前……带子颜姐姐去过对不对？”
陆寒屿皱了皱眉，这才想起几年前的那一次。
他把事情的原委说给陆渺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