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cause (嚣政)

　　“是这样吗？”吴于然喃喃道，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所以……”
　　“不是，只是个意外而已。”不等尹艺智发问，吴于然便答道。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尹艺智盯着她的笑容看出了神，那人却已经自顾自地拉过行李箱离开了练歌房。
　　XXX
　　曾经以为实现梦想不外乎就是天赋跟努力，甚至连最难得的机遇她都抓到了，却没想到，除了这些以外，居然还有她最厌恶的虚伪。
　　她已经踏入了这个肮脏而陌生的世界，往后的日子里，就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越踩越深。她只想知道，在这个地方，她尚且要向厌恶的人虚伪地表达着尊重，那么到底在谁的面前，才可以摘下面具？
　　练舞房里女练习生们正在进行集训，吴于然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张闵琛就站在第二排的中央，汗水浸湿头发，刘海就蔫耷耷地黏在脑门上，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吴于然看着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不知不觉地在门外站到过了上课时间，练舞房里的人已经开始自由活动，而门外的人却全然未觉。
　　突然，她看见高灿熙伏在前者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人就倏尔朝这边看了过来。
　　吴于然一惊，连忙躲到墙后。
　　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舞蹈房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张闵琛带着那一脸愉悦的笑容来到吴于然身旁，后者快速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往另一边挪了两步。
　　“你回来了？”
　　“嗯。”吴于然的反应看起来有些冷淡，恕不知，这是紧张所致。
　　“那么……我们等一下一起去吃饭吧？就当庆祝你演出成功。”
　　张闵琛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自然，那种不渗一丝杂质的笑容，让看着她的吴于然不自觉红了脸。
　　“呃……不了，我还有事。”
　　说罢，她慌忙拉着行李箱离开。
　　张闵琛还靠在墙边，视线随着前者的逃离方向移动，眼眸中抑制不住的失落全然流露。


第17章 Part 17
　　Part 17
　　时间总是会自己淡然地走过，才不会管街灯下的人影，是形单，还是成双。
　　从日本回来以后，吴于然有意躲开张闵琛，不同于离开前的那种赌气的避而不见，而是心虚的躲藏。
　　后者也不是笨蛋，她偶尔会在公司的走道上碰见迎面而来的吴于然，那人脸上那副避之不及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却一语不发。
　　她知道吴于然每晚都是等到快到门禁了才匆匆走进宿舍，回到寝室时也从不开灯，她以为这样做就不会吵醒窝在被子里的张闵琛，却不想过前者根本就没有睡。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久到吴于然几乎要以为自己当初那些懵懂的情愫只是一时的错觉，久到张闵琛以为她从没有跟吴于然交好过。
　　秋天缱去了这一年的三个月，转眼便是十二月，初雪下过后，整个首尔便覆上了一层冷冷的白霜。
　　张闵琛站在练习室外的角落里，小巧的下巴藏在臧红色的围巾里。
　　“我当然会回家过年啊！公司早就通知了，今年海外的练习生都有三天假期。”
　　电话里传来妈妈透着愉悦的嗓音，张闵琛说罢笑弯了眼睛。
　　她双腿交替着跺着地板，强忍着寒意，又笑着跟家人寒暄了几句，直到高灿熙从练习室里跑了出来，撒娇似的把下巴垫在她的肩上时，才不得已跟家里人说了再见。
　　“到点上课了吗？”
　　张闵琛挂了电话，继而把双手合起放在嘴的前方，急促地往掌心呵着暖气。
　　“才没有。”
　　高灿熙摇了摇头，半晌，又哭丧着脸向前者抱去，“闵琛一定要回中国过年吗？不回去不行吗？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
　　“你不是也要回家吗？”
　　张闵琛没有把她的挽留当真，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唔……我不想回去。”高灿熙讪讪地收回手，边转身边继续开口道，“我们家是宗氏家族，每次过年都要给一群长辈行礼，可烦了。”
　　“如果闵琛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在新年的时候一起去逛街。”
　　说到这里，高灿熙突然回头，笑着挽上了张闵琛的胳膊。
　　后者笑了笑，没有给予前者她想要的回应。见状，高灿熙有些失落地垂下手。
　　XXX
　　一日的练习总是枯燥地重复着，你甚至不能期盼任何东西，不然你就会发现，这份枯燥将不断延长。
　　吴于然躺在舞蹈室的地板上，镜子里倒映出她练习过后呼吸紊乱的样子。舞蹈室的灯光关了一半，只剩暗淡的黄灯死气沉沉地打在四个角落里。
　　这是预约时间快结束了的预告。
　　吴于然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寝室里的那个人应该已经睡了，便开始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赶在门禁之前回到宿舍。
　　首尔的冬夜，凌冽的冷风从刚拉开的玻璃门缝里窜入，像一把冰刃割过她尚未围上围巾的脖颈，留下一阵刺骨的钝痛。
　　吴于然打了个寒颤，迅速包上围巾，下一秒，便低着头跑进了灯光稀疏的夜色里。
　　XXX
　　寝室里黑得安静，张闵琛躺在被窝里，耳边的声音，分不清是秒针在走动，还是浴室的淋浴器在滴水。
　　‘——砰！’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她眼皮正缓缓阖上之际，却被一下玻璃落地的声音给吓得一激灵，随之而来的，还有愈渐放大的争吵声。
　　吴于然赶在最后一分钟里回到了宿舍，恰逢宿管阿姨正在关门，她便不好意思地向对方点了点头。
　　直到电梯在她所住的那一层打开了门，她才发现，今晚的宿舍，好像跟平日夜里不大一样。
　　走道里灯火通明，不少人就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不约而同地望向1007的方向。
　　“打起来了吧？”
　　离电梯最近的两个女生懒懒地倚在门框上，说话时分不清是笑是忧。
　　“打起来了，我都听到声音了。”
　　她的室友轻轻拉了一下脸上面膜，补充道，“好像是1007还是1008吧？”
　　“最好都打了，正好一起开除。”
　　女生刚说完，室友便立马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前者不明所以，却见对方目光警惕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女生一回头，正好对上吴于然的视线。


第18章 Part 18
　　Part 18
　　因为珍惜，
　　所以隐瞒……
　　年少时，我们曾妄想可以逃离那些其实就住在我们体内的情感，过了很久以后，我们才发现，这个想法，究竟有多傻。
　　那女生的话像麦线断后音响里发出的鸣响，在吴于然的大脑深处嗡嗡回荡。‘开除’二字锋利地向她劈了过来，顷刻，她听到了那把锁在她脚上许久的无形镣铐，断裂的声音。
　　所有的鸣响在那一刻光速收回，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吴于然大步地走向1007，果断地走向有那个人的地方。
　　她看到张闵琛从1008的门口走出来，右手手掌到手肘位置的一片暗红，尤其刺眼。
　　吴于然加快了走向她的速度，那一刻，好像周遭的所有人都不存在，冗长半暗的走道里，只有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光源。
　　“你怎么了？”
　　吴于然小心翼翼地抬着她的胳膊，盯着她手上的血，心跳得很快。
　　她突然出现，没有前因后果的问话，让原本打算回房洗手的张闵琛有点懵。
　　“我……”
　　后者有点无措，更多的是惊喜。
　　吴于然等不及她的回话，拉着她的左手，快步走进了1007，断绝了外头那些人看好戏的念想。
　　吴于然随手把包扔在自己的床上，让张闵琛坐在床沿等她。
　　后者听话地照做，一言不发，却偷偷地勾着嘴角，目光一直追随着吴于然，看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忙进忙出。
　　进门时没顾得上打开其他灯，此刻房里还是只亮着一盏这些天来张闵琛用来等门的小灯。月白灯光印在墙纸上，光圈周围半暗，看着像毛茸茸的一样。
　　吴于然接了一盆暖水放在张闵琛脚边，她单膝跪在后者腿侧，小心翼翼地擦着张闵琛手臂上快干的血。
　　因为不知道她的伤口在哪里，吴于然擦得格外地小心，也格外地慢。
　　直到全部擦干净，她才发现，张闵琛手上，不过只有一道小小的口子。
　　吴于然盯着那道小伤口有点出神，她抬头看向后者时，那人也看着她，只是这不是刚好，张闵琛已经这样看着她很久了。
　　“消消毒，擦点药水吧！”
　　吴于然的脸有些红，她错开后者的视线，端上那盆水起身。
　　“你怎么会从1008出来？”
　　吴于然拿了消毒药水，用棉签沾着轻轻往张闵琛的伤口上涂，完了以后温柔地往上面吹着气。
　　“我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她们房间传出了吵架声，好像还打碎了什么，所以就想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过去制止一下，没想到……”
　　“她们打起来了？”
　　吴于然闻言惊讶地抬头，前者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那你也不赶紧出来，还在里面搀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