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距离关系 (木米花)

　　蒙焕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广告人士的特有气息，说话圆滑又刁钻，还有那股“我不怕加班”的精神劲，真是让乐乐既佩服又敬仰。
　　算下来当时乐乐升职的时候，最让他震惊的大概就是公司居然升了他而没有升蒙焕君，这件事让乐乐诧异了不少时日，甚至那几天都有点避着蒙焕君走。
　　可是现在上司居然还将蒙焕君放到他的队伍里面供他差遣，不知为何乐乐觉得这一举动尽是满满的恶意。
　　然而既然推不掉，那也就只能物尽其用了，毕竟在这支刚建立起来的小分队里，只有蒙焕君看上去还有点实际作用。
　　乐乐和几人开了几次小会，安排好每人该做什么，分工下去后，自己又单独和蒙焕君谈了一下，开了一个小讨论群，里面只有他和蒙焕君，以及对方公司的项目对接人。
　　那位对接人姓方，是合作公司的公关部经理，过去因为和乐乐的上司有点私人交情，这次才将公司的业务介绍过来。
　　乐乐与这位方小姐谈过几次，对方合作意向挺大的，而且有上司这层关系在，方小姐也坦白透露出目前除了乐乐的公司，还有两家公司也同样竞争着这个案子。
　　按照方小姐的说法，公司方面明文规定了找供应商必须进行三家及以上公司的比价，对比过服务条款后，才可以最终拍板决定由哪家公司为他们服务。
　　可是方小姐能告诉他们的东西不多，即便对方和上司关系颇好，但站在甲乙双方的立场，能透露一点点消息已经很不错了，乐乐他们也清楚这些，倒不至于深挖过多，让对方难做。
　　除了告诉他们还有别的竞争对手外，方小姐也私下跟他们透露了这次主打产品的推广方针，这样一来，乐乐手上的筹码也多了一点，不再像盲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他和蒙焕君讨论了几次，彼此互相交换了意见，紧赶慢赶总算将第一稿方案做出来，呈给领导过目后，便开始对方案进行修改。
　　距离项目汇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乐乐这段日子简直每天都在加班，就算一切都在按原定计划走，甚至比计划的时间还要提前一点，他还是没法彻底安心下来，毕竟这是自己从头主导到尾的一个项目。
　　而在即将进行项目汇报的前两天晚上，方小姐在微信群里跟他们说，这次项目汇报，公司总监也会一起来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乐乐接到消息后瞬间都懵了，这总监又是何许人也？
　　之前方小姐一直跟他们说的是让他们先做汇报，到时候会集合三家公司的内容一起呈上去，领导再做决定。
　　以致于乐乐当时一直想着，和方小姐聊了那么久，大家都互通过信息，再怎么着这个汇报也只是走走过场，到时候再凭借各自实力办事，幸运的话，方小姐还能帮他们美言几句。
　　然而现在突然多了个总监，乐乐霎时就乱了方寸，忙跟方小姐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
　　方小姐不知是顾忌什么，也没和他们多说多少事情，只是暗暗透露给他们听，他们这家公司是家族企业，这在盛产茶叶类生意的福省很常见，乐乐在对方的言下之意中推敲，猜测这个突然杀进来的总监，大概率是这家公司的哪位关系户。
　　这么一来，形势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乐乐有方小姐这层关系在，却不知道其他两家竞争公司会不会和这位总监有什么别的关系。原本项目负责人是方小姐，乐乐虽说不是百分百有信心能拿下这个项目，但八成几率还是能保障的。
　　然而总监的头衔比公关部经理还要大一级，话语权掌握在这人手上，方小姐就算是想要帮他们拿下这个项目，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
　　乐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距离正式汇报还剩下不到48小时，可得益于他对这个项目的百分百投入，对每一个细节都非常了解，倒不至于会临阵怯场。
　　于是在余下的两天不到的时间里，他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演练，还让小组成员一起模拟了一遍汇报过程，将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为焦灼。
　　汇报日如期而至，乐乐携着小组三人踏入了这家名为九阳茶业的公司。
　　前来接待众人的，是一直在网络上聊却没有见过真人的方小姐。
　　方小姐全名方媛，年龄大概在三十四五左右，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头发盘起来，脸上一直挂着笑意，给人第一感觉是既专业有干劲，又不失女性的柔和，乐乐心想，不愧是公关部经理。
　　方小姐笑着将乐乐一行人带到会议室，和乐乐聊了一路，跟他小声说了另外两家公司会在下午才过来，她特意为乐乐他们安排在上午第一个进行汇报，乐乐对此表示十分感激。
　　面对面闲聊着，方小姐也没有在网上那么事事顾虑，便和乐乐多说了几句那位总监的事情。
　　那位总监姓李，平时挺冷酷的一个人，但是个大帅哥，年龄虽不大，工作能力却很强，在公司无人会因为他看着年轻而不称呼他一句李总。
　　乐乐边听边颔首，默默将方小姐说的话记在心里面，暗暗想着等一下见到对方时该如何应对。
　　却没想到等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瞬，看见来人的样子时，预先准备好的那一套，全都被一键清空了，脑子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原来那个支付宝账号才是真名啊……


第4章 不是一个人
　　乐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汇报完整个方案的，脑袋自看见那个名叫李阳旭的人的时候，除了糊成一片，就只剩下偶尔不受控制撞进脑海里的某些不可描述画面。
　　似乎是察觉到他不在状态，中途在翻找资料的过程中，蒙焕君毅然决然地按住他的手，给了乐乐一个眼神，示意两人交换一下。
　　乐乐也知道自己不在状态，叹了口气，将翻页的遥控笔交给蒙焕君，才从上面退了下来，坐回到蒙焕君原本的位置上。
　　还是搞砸了……
　　只有乐乐才知道自己对这次项目投入了多少精力，可以说是人生中头一回那么认真也不为过，甚至比当年高考还要认真，却换来这么个结局。
　　他借着会议室现在昏暗的光线，偷偷向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瞄了一眼，见对方一脸冷漠地看着台上的人的汇报，心里又是一阵心如死水。
　　怎么会是他呢？乐乐不禁疑惑起来，任他再怎么设想，再怎么将所有突发状况思考进来，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竟栽在这个地方。
　　蒙焕君接下来的汇报中规中矩，乐乐也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得出蒙焕君的汇报中，绝大部分是当时自己模拟时的对白，左右只多加了一些她想着重强调的地方，和当初的内容没太大出入。
　　乐乐听完蒙焕君的汇报暗自松了口气，可当汇报结束后，会议室的灯光再次被打开，众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乐乐也无法不去面对自己刚才一开始就把场面搞砸了的事实。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到会议上，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渐渐地便重新找回了状态。
　　那位李总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从头到尾都由方小姐主导着会议的进程，乐乐也省得不用和他面对面，不然他可不能保证自己在和对方交谈的过程中会不会说话都打颤。
　　后续的会议进展还算顺利，乐乐也完美地回答了方小姐提出的各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比一开始要自信、专业不少，小组员们见状总算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除了最开始那一点小瑕疵外，接下来的一切都按原计划推进。
　　方小姐问完最后一个问题，点头道：“嗯，我这边没有其他问题了。”说完视线朝开会至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李阳旭看去，道：“李总这边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
　　方小姐一说完，乐乐不自觉就挺起腰背，至此才不得不跟着看过去。
　　捏住计划书的手紧了紧，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乐乐的心脏也跟着毫无预兆地猛跳起来。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李阳旭身上，对方却似乎毫无所惧一般，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除了你们，我们也有找别的广告公司咨询过这个项目，你们觉得比起其他公司，你们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闻言在座的人都有点意外，一般来说甲方公司对多家公司进行比价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可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和广告公司说明，像李阳旭这样直接在汇报时点明这一点的，就更少了。
　　乐乐想起刚接手这个项目时上司跟他说过的事情，他说这家九阳茶业之前从没做过专业的广告投放，这次是因为主打年轻人市场，才打算试一下水，不然以过去那种做法，根本撬不开这个市场。
　　他想了想，揣摩着对方的心理，清了清喉咙回答道：“我们公司有多年的广告经验，在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且我们的报价在同水平的企业中也占据极大的优势。另外，这次贵公司主打年轻人市场，在这方面我们的优势就更大了。鹏飞的员工整体都非常优秀，平均年龄却很年轻，我们的方案会经过内部讨论、筛选，最终才推出市场，可以说在贵司的产品正式推出市场之前，已经先经过我们内部的一致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