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果断的语气,伏见甚至都没有考虑。
八田耸耸肩,一边想着“果然是这样啊”一边迈步走近那个把自己埋在阴影里的蓝发少年,然后无视对方皱起的眉头哗啦啦的拽开了厚重的棉质窗帘。
“一直不晒阳光可是会长不高的!”
伏见忽然一愣,犹豫着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又突然抿紧嘴唇站起身,伸出手摸索着向前迈步。
“喂喂等一下你要干嘛?!”看到伏见满脸小心翼翼的严肃表情,八田惊慌地走上前去试图扶住他,却被对方一把抓住,然后就是一双纤细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抓来抓去。
“等等等等你在干什么啊?!”用力挣扎着打断对方胡乱的行为,八田愤怒的凝视着伏见,却意外地在他脸上看见了震惊的表情。
“你怎……”
“misaki?”脱口而出的疑问被对方突兀的声音打断,八田觉得就算用核弹爆炸也不足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惊恐。
——糟了被发现了。
——猴子怎么会知道的?
——到底在哪里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八田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快的转动过,凝视着伏见怀疑的表情,不到两秒他便迅速的想好了解决方法。
“诶你怎么知道我叫美咲,副长好像没有对你说啊。”
很自然地疑问音,让伏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是……misaki?
“你叫……美咲?”
“对啊,我叫佐野美咲,我知道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啊所以才不让副长对你说的……”八田竭力压制着自己不稳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长久的沉默,久到八田几乎要放弃隐瞒的时候,伏见才终于开了口,声音中是满满的失落和庆幸。
没错,失落和庆幸。
——矛盾的要死。
“抱歉,我大概认错人了,你刚刚的说话语气,还有你的身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叫八田美咲,过去是我的朋友。”
“……过去?”
“啊……现在的我们,是……敌人。”
又是沉默。
八田过了很久才从“敌人”这个定义中缓过神来,想强迫自己笑起来却发现眼泪已经滑到了下巴。
“诶,怎么会变成敌人的啊?”
八田第一次如此感谢“佐野美咲”这个角色的特点。
至少凭借着陌生人的身份,八田可以毫不掩饰的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并且完全不用怕自己由于哭泣而变哑的嗓音会被伏见发觉。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伏见意料之中的拒绝回答,脸上是一贯的不耐烦。
“好吧,真遗憾。”
——真遗憾。
『呐,猴子,什么时候我才能明白呢?』
——关于你背叛的真正理由。
第14章 第六章【2】
最终伏见还是妥协的和八田一起出了门,原因是八田的一句“副长要求我每周至少带你出门三次否则就辞退我由她来亲自照顾你的饮食”。
由副长来照顾『饮』『食』。
伏见觉得那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更直接一些。
然后……
“你晚饭想吃什么菜,胡萝卜?竹笋?还是花椰菜?”
伏见忽然觉得,也许和佐野一起出门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所有的都不要,”冷冷的打断八田兴致冲冲的询问,伏见双手插在口袋里为自己此时无法一个人行动而烦躁不已,“如果你想保住你的工作,就放下你手上的蔬菜带我去肉类产品区。”
八田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一边答应着“是是是”一边悄悄把刚刚挑选好的胡萝卜和花椰菜丢进了购物篮。
『到时候把它掺进粥里直接喂你喝下去,我就不信你还能在一个不熟的人面前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完全没有意识到往粥里掺花椰菜是十分恐怖的事情,八田偷笑着带领伏见去了肉类区。
购物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八田一手拎着购得的物品一手扯着伏见的衣袖,时不时张口提醒一句“有台阶”。
八田忽然觉得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安静的相处过了,自从伏见背叛以来,每次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是剑拔弩张的红蓝对峙,或者是气势汹汹的大吵大闹,这种平和的感觉似乎已经成为了奢侈。
——明明初中的时候还会一起躺在暖炉里谈天说地呢。
——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啊。
——真糟糕呢。
“伏见君,你之前说的八田美咲,是吠舞罗的那个八田鸦吗?”似乎是对于一直沉默的伏见有些不习惯,八田试图挑起话题。
自己念自己的名字多少有些奇怪,八田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是。”伏见却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就又沉默下去。
“你……为什么要把他看做敌人呢?”八田犹豫许久才问出这个问题,语气平静,心底却已经开始了颤抖。
『知道了猿比古敌视我的原因,改掉的话,我们……也许就能回到从前了吧。』
这样偷偷盘算着的八田,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从来没有走出来过,伏见背叛自己的阴影,以及两人曾经的形影不离。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一切,然而实际上,他才是最贪恋着过去的那一个。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自嘲的笑出来的八田,紧张的等待着伏见的回答。
他想,无论是怎样不容易改正的缺点,他都会竭尽全力改过来。
现在的八田还没有明白自己心底对于伏见的这种在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他只是觉得,他不想失去一直以来和他一起经历一切的这个伏见猿比古。
然而,伏见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从来没有把他看做敌人。”
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却是从未曾对八田美咲吐露过的话语。
伏见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犹豫了一下,想着“干嘛要和陌生人说那么多”之类的句子,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希望永远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永远让他看向我。』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看过我。
牵动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伏见没有理会佐野后来说出的那句“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们是敌人”,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我只是想让他看着我而已啊。』
『一直,永远,让那双眼睛只因为我而闪闪发亮。』
安静的抬起头,伏见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是眼前所映出的景象一样,一片漆黑。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他注视了。
——现在这个,废物一样的我。
总是有这样的一类人,以自己的想法考虑周边的一切,却忘记了去询问对方的心情和愿望,想着“他一定会这样想”之类自以为是的句子,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对方和自己。
伏见就很像这类人,而他与他们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这种心情,只适用于八田美咲一个人,他的这些想法,全部都是源于他对八田的在乎。
因为在乎,所以才渴盼着对方的目光,因为在乎,所以才不希望对方看见自己没用的样子,因为在乎,所以才选择离开,选择背叛。
——所以,才会搞得两个人遍体鳞伤。
伏见想,两个人之间的那些羁绊,是不是快要断掉了呢?
第15章 第七章【1】
『家里原因吗?』
『很久都没有见面了呢,家人什么的,都要忘记了呢。』
『又要下雨了。』
——章记
“抱歉伏见君,我今天有点事大概要很晚才回来,那个,午饭和晚饭我已经放进冰箱里了,到时候青组会派人来热给你吃的,那我先走了哦。”
刚开始听见这句话时,伏见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原本他就不想要人来照顾他,佐野就这么走掉他倒也乐得清闲。
然而……
听见楼下传来的关门声,伏见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这已经是佐野连续第五天对他这样说了。
『刚开始工作就这样,那家伙是想被辞退吗。』
完全是抱着“那家伙走了我就要葬身在红豆泥里了”的自保想法,伏见便难得的以雇主的身份关心了一下照顾了自已将近两周的保姆君。
“佐野最近出了什么事吗?”叫住为他义务热完饭后准备离开的青组组员,伏见直截了当的提问。
“诶?伏见组长你可以说话吗?”小个子的组员青山还没来得及反应,惊愕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语毕后青山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就到这儿了。
而伏见则觉得现在自己的脸正在走向扭曲的巅峰。
其实也不能怪青山,如果你连续照顾一个人五天那个人却从来没对你开口说过话,你也会很自然的认为那人根本不会说话的。
“啧,那你觉得我刚刚是在干嘛,打喷嚏吗?”伏见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啊不是……我……非常抱歉伏见组长!”青山紧张的立刻九十度弯腰道歉,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