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斋 (醉也真)

　　叶离一愣，他整天忙得很，不常与女生打交道。从女生嘴里听到这种溢美之词，这是第一次。不过因为林莉是他亲师姐，这话里肯定是有不少水分的。
　　正想着，叶离一抬头，居然看见了阿骨走了过来。中文系这次拿了第二名，比自动化系成绩还好。他们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学生管她叫“林主任”。这林主任叶离听说过一二，据说是个唱歌跳舞的高手，这次合唱比赛，中文系没有请专业老师，一直是林主任亲自教大家唱歌。林主任走过来，在后台一起等，阿骨跟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过来，立刻有好几个学生围上去搭话。
　　“林主任好厉害，刚才看见您指挥，不输专业的啊。”
　　林主任笑呵呵地跟几个学生聊天。一会儿，晚会其中一个女主持人说：“颜聪枝师兄特别热心，连我这身衣服还是颜师兄帮忙租的。师兄怎么没上去唱啊？”
　　“顺手的事。”阿骨笑着说：“我又不会唱歌，就做好后勤，得奖还靠我们女生多，歌都唱得一流。”
　　那个主持人又对着旁边几个女生说：“颜师兄眼光超正，这衣服颜色样式都是他选的呢！”
　　叶离和林莉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自打阿骨过来，聚光灯就从叶离脑袋上边移到阿骨那里了。林莉忍不住往那个主持人身上瞧，然后撇了撇嘴。
　　“也没觉得多好看啊，”林莉小声问叶离，“她穿那个衣服，好看吗？”
　　叶离朝那个女主持人看了看，说实话他瞧不出个所以然，说了句“还行”。他刚说完，就听阿骨问：“年底校园歌手大赛是你主持吗？”
　　“有可能，也有可能我自己报名参赛呢。你要来看啊！”
　　“肯定去。给我留几张票吧。”
　　叶离隔着几个人看着他们谈笑风生，阿骨说话的空档，忽然余光瞥见了他，对他招了招手，然后继续和那几个人说话了。
　　结果前十名上台领奖，别的院很多都是系学生会负责的老师带着学生上去，有的十分重视的院系还来了领导。只有自动化系，上来林莉和叶离两个学生，夹在浩浩荡荡的一大排人当中，十分显眼。


第47章
　　自从叶离在院长那里写了检查，童演想让他转系，他不肯。他只得让他专心在静电所弄项目，少来系馆。不过这种事情通常会以很快的速度扩散，不知情的人听说后会添油加醋地往外传。不过没有人好意思来问童演，但肖蒙是个例外。
　　“你跟你那个学生，到底怎么回事？”肖蒙挑了个吃晚饭系馆没人的时间，进了屋关上门，开口就问。
　　“哪个学生？”童演没动姿势，低着头问。
　　肖蒙往他旁边一坐：“别装傻，叶离。”
　　童演没说话。肖蒙又说：“你知道现在系里都怎么传他？我了解他，别人哪知道？你让他去找的院长？”
　　童演放下了鼠标，说：“他自己去的。”
　　肖蒙左思右想，觉得错还是在童演身上，翘起二郎腿，数落道，“你说你，当老师，要有老师的自觉。对吧？说话办事要有分寸。你自己取向有问题，还连累学生？他是个孩子，你都三十好几了，对不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知道？该痛痛快快拒绝的就该当机立断，整的现在流言蜚语这么多。”
　　童演不动声色地听。肖蒙唠叨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皱着眉盯他半天，试探地问：“你怎么想的？”
　　他见童演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笑着问：“喂，你不会……真想和他……？”
　　肖蒙给了个模模糊糊的说法，只是觉得蹊跷，纯是试探。没想到童演一抬头，说了个“是”。
　　“是？是什么？”肖蒙知道他是成熟稳重的人，和学生谈恋爱这种事谁干他也不该干。听他亲口承认，难以置信地楞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童演平时在各方面都比他强那么一点，两人又很熟。肖蒙瞧着他，想象他和他学生在一起，觉得十分不能忍，拿起桌子上一个废纸团，朝他脑袋就扔了过去。
　　“你说你……人家才20岁！小胳膊小腿儿，纯的跟个什么似的，你……你真下得去手！”
　　这一句话就把童演给惹恼了，捡起那个纸团，嗖地扔了回去。
　　“关你屁事，回你屋！”
　　“喂，这是你我才说这些，别人我就看笑话就行了。”
　　“回你屋看！”
　　童演把肖蒙撵走了，心里烦躁得不行。叶离是孩子，连怎么谈恋爱都不知道，更别说跟老师扯在一起。肖蒙的冷水一下就给他浇回到现实里。他像被迷了眼一样，该拿叶离怎么办，真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思来想去，童演觉得对两人都好的办法还是劝他转系，他不能让叶离背着流言蜚语和这么大压力度过大学剩下的日子。
　　何况，二十岁的人，多么善变，童演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会儿喜欢一个隔壁宿舍的，一直憋着没说。后来他和那哥们慢慢熟悉了，比和其他人都熟悉的程度，不知怎的就不那么喜欢了。后来俩人心照不宣地就淡了，什么也没发生。他很庆幸当时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不然弄得不尴不尬的，实在是不好收场。
　　结果第二周，系里就下了赴西澳大学的交换生申请通知。A大和澳洲一所大学有合作，申请批准后学分互通。只不过去那边学费不是个小数目，不过钱他给叶离出。
　　让他出去读一段时间，开阔了眼界，也让叶离冷静一下。等他回来，要是还愿意，那会儿也就离毕业不远了，到时候怎么都行。
　　他觉得这对叶离来说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无论是学业还是感情，还是前途，都是完美的。
　　童演想到这，试着给叶离发了个微信。
　　“西澳大学的申请，有兴趣么？”
　　没想叶离立马回复说：“你又想赶我走。”
　　叶离这些天郁闷得很，本来之前在系馆实验室，天天见面。现在童演让他少去系馆，什么事都不让他做了。
　　他知道他没法和学校里正常的异性情侣比。他眼前就只有阿骨跟苏小虔这一对参照物，见他俩天天一起打游戏，有时能见到俩人一起在食堂吃饭，两个人目光里的默契是明明白白可以看出来的。而因为童演的身份，叶离想破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奇怪为什么童演可以这样冷静理智地处理感情，可他给自己的吻和拥抱都是真的，带着热量的啊。
　　他想找个去找童演的名目都费劲，而且他现在大摇大摆地去系馆找他闲聊，又怕被什么人看见。
　　后来他想，童演没说过喜欢他，没说过要和他谈恋爱呀。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误会什么了。
　　然后他就接到了童演的这条微信。他堵了一肚子委屈，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你不用赶我走，你可以当做从来没有亲过我。”
　　妈的。童演看见这句，气得不知道怎么好，立刻回复：“对你有好处，你过来，见面说。”
　　叶离这会儿正在大礼堂。今晚是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苏小虔马上就要上场了。每年的决赛都是一票难求。他、朴亮和时靖宸的票还是阿骨给找的。
　　“不去，有事。明天再说。”他气鼓鼓地敲完字，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抬头，苏小虔出来了。
　　他还没看清苏小虔的人，就觉得他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大礼堂的上空。
　　As long as you love me
　　we could be starving
　　We could be homeless
　　we could be broke
　　几句话唱完，掌声就响起来了。朴亮他们说他的声音像Justin bieber，一点没错。干脆有力量，带了点鼻音，听起来简直是享受。
　　叶离呆呆地听着苏小虔唱歌。
　　歌里唱得真好，什么事都特别简单。
　　等苏小虔唱了一多半的时候，中间有段间奏，礼堂里全是掌声和口哨声。叶离看着他在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往下看，面无表情，拽拽的样子十分好玩。正在这时，叶离看见一个人从旁边的台阶往台上跑，手里拿着一把花。他定睛一瞧，阿骨。
　　这时候音乐在响，伴着有节奏的鼓点声。旁边一个女生喊：“颜聪枝！”
　　决赛的每个人，赛会都安排了鲜花的人。有的是女生唱，找个男生上去鲜花。故意安排好哥们去送花的也有，一般都会活跃气氛，引来更大声的尖叫。
　　阿骨走到台上，观众席就沸腾了。有的喊“阿骨”，有的喊“颜聪枝”，有的只是乱叫。男生女生的声音都有。
　　叶离看不清楚他俩的表情，只看见阿骨抱了苏小虔一下，把花给他就下去了。然后间奏结束，苏小虔的声音再响起来，那个长长的“love”，唱得就断断续续、十分费力了。
　　连坐在下面的叶离都激动了，何况苏小虔呢？
　　当晚，苏小虔拿了第五名。大家提议一起出去吃饭。叶离跟着大家到了学校外面一家饭馆。阿骨叫了啤酒。大家都很开心，喝了好多酒。苏小虔和阿骨相处跟别人没什么不同，都是聊游戏，聊刚才的比赛。但两人各拿着一听啤酒，轻轻一碰的时候，相互看了一眼，那一眼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