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上楼后，大人们在一旁谈论学术，小孩们被仍在一边自由活动。
因为家中也有小孩，所以桌脚和墙角都仔细地包裹起来，怕摔怕碰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也不担心小孩子乱跑磕着碰着。
那是李显和庄然第一次见面，俩个小男孩，站在一起，跟照镜子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打量。
庄然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短袖，胸前还印着可爱伸着舌头的小狗狗，下身穿着的小短裤上，在侧兜的位置上印着两块白色的大骨棒。圆圆的小脸上，也是一脸好奇，因为这好奇，像铅笔似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那时候庄然的小脑袋里，能搜索到铅笔这个喻体可以说非常学霸了。
李显也一眼不眨眼地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小男孩。一双眼睛像玻璃球那么大，圆溜溜的，脸蛋红扑扑的。上身穿了个戴帽子白色小短袖，上面印着红红的球球，小短裤是白色的，脚上的小凉鞋一闪一闪亮着光。
“狗狗。”庄然抬起手指着李显的衣服，奶声奶气地说。
“球球。”李显到庄然的身边，拍了拍短袖上的图案。
两个小肉球相互揪着衣服，小孩总是觉得对方的衣服比自己的好看。在没人看见的小角落里，两三岁的小孩就自作主张地把衣服换了。
有了换衣服的情义，两个小孩的交情也跟着升级，生死之交似的，走哪黏哪。
小孩的世界很单纯，认识新的小盆友，就总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炫耀一下，李显从自己一堆玩具的柜子里，找到一个木质的红色镂空盒子，盒子太大，手太小，拉到一半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刚要瘪嘴哭，回头看见大眼睛的小伙伴还在看着自己，顿时把眼泪憋了回去。
“呜，大，小，一起。”李显小朋友坐在地上，指着手边的箱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爬到庄然脚边，拽着他的裤脚起身，幸亏庄然拉住了裤腰，要不就被李显扒了裤子。
伸手拉住身边的小朋友，一起合力把大箱子拉了出来。两人累的气喘吁吁，一头大汗。
“球球，看这个，姥姥给的，你看。”李显小朋友从自己的藏宝箱里拿出姥姥送给自己的牛皮书和庄然分享。
两个小朋友趴在地上，翻开书，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于书上写的什么字毫不在意，吸引他们的是各种各样的图案和纵横交织的线条。
“这个，好看，狗狗。”庄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点了点书上的牡丹花。
两个小孩哈哈大笑，一人指着一页图片，像瓜分糖果似的，你一个，我一个。
翻到最后一页，庄然捧起书，跑到客厅，想要给姥爷看看。可是这个举动，在李显的眼里是自己的书要被拿走了，姥姥可是说过，这是给媳妇的。
小短腿也跟着跑到客厅，抓住庄然的手，拿过来他手上的书，说了声“媳妇。”回头又看了看妈妈。
这一句说完，几个大人一头雾水，李显嘴里反复说着姥姥，书，媳妇这三个词，妈妈才弄明白，老人逗弄孩子的话，儿子当了真。解释一番，陈老也明白过来，哭笑不得。
庄然看着自己手上的书被拿了回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人们都以为是这声媳妇叫的，其实庄然也委屈着呢，抢什么啊，也没说不还你，要给姥爷看看。可是大人沉浸在这出闹剧中，庄然又小，无法自己申冤，就这么被误会了。
回忆戛然而止，十几年的场景烟消云散。
听了俩人的描述，薛凝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前的小包子就是现在的庄然。她记得后来老人去家里做客，自己的小儿子还问过小朋友呢，陈老说被他妈接回去了，爷爷奶奶想得紧。再后来儿子的玩伴多了，也就忘记了还有一个曾经叫过人家媳妇的小伙伴了。
“哎呦，没想到然然是陈老的外孙，当年的小包子现在长大了，但是这双大眼睛还是没变。”薛凝笑了笑。“快收拾吧，一起出去吃饭，要不都饿坏了，书过几天再找，不着急。”说完和李行转身下了楼。
“球球？”
“狗狗？”
两人简直无法接受，在那个纯真的年龄里，居然还干了一件这么傻逼的事儿。这绰号起的也太随意了点。
“我擦，李显，你不是他妈的从小就惦记上我了吧？我操，媳妇？”庄然不怀好意地走到李显身边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男朋友，不过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最后我偷偷把那本书给你放进你带来的小包里了，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呢。”李显笑了笑，摸着庄然的脸颊，凑近又亲了一口，太可爱了，小时候的庄然。
“操，我他妈那是为了那本书么，是你当时从我手上拿走了，我委屈呢。”庄然走到洗手间，拿出牙刷递给李显，低头洗了把脸。
李显靠在门边，挤好两人的牙膏，又递给庄然，走进去也洗了洗脸。拿走庄然手上的牙刷，俩人对着镜子刷牙。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本书，我后来回自己家里带了回去，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还在我小时候的那堆玩具里。”刷完牙在看着镜子里的李显说。
李显把两人的牙刷整齐地放在一个牙筒里，走出卫生间，拿起两人的手机，到门边换了鞋。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问了一句“球球，你说，你这么点的小事都记得住，第一次来老房子这就没一点印象吗？”
庄然蹲在地上换了鞋，拿回手机。两人一起下了楼。
“狗狗，你智商呢？谁没事会把小时候这么糗的事儿拿出来溜啊，还有这地方即使我记得，还不能允许更换个房主了？况且里面的很多摆设都变了，我上哪寻找蛛丝马迹一一验证去，证明以前傻不拉唧的狗狗就是你啊。”庄然走到楼下，伸了伸懒腰。李显上前拽了拽被他拉起来的衣服。
坐在车里的薛凝和李行看见远处走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突然觉得你们都长大了，老妈是不是老了啊？”薛凝叹了叹气。
李行对于老妈连着说两个老字，有点不敢置信！这不会是被换了芯子吧。他试探说了句“老，妈。”
薛凝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眼睛红润，这是要哭的前奏。操，李行让你嘴欠，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阿姨，久等了。”正在李行左右为难的时候，庄然的声音出现在车后座上，救星来了。
看着老妈眼里迅速收回去的泪水，李行都恍惚了，专治薛凝牌的庄然啊，看来以后得对李显这个小子好点了，以后搞不定老妈就找庄然。
“没事，然然，等会想吃什么？”薛凝本来就是那种温婉的大美人，这一句话再用十分的柔情说出来，更是不忍让人拒绝，生怕一个无意识的举动都会伤了她的心。
庄然下意识地收起了自己平时所有的口头禅，恨不得每句话都放在空气清新剂里熏上几遍。
“薛凝女士，您这么一问，谁还好意思说吃什么啊。啧。”李显看着庄然这说话谨慎的样子，有点心疼，不就是说个脏话么，也没什么。瞧瞧憋的都快成小哑巴了。
“我操，你上次去我家的时候可没少点菜谱，我......”车子里短暂的寂静，让庄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今天就不适宜出行，不适宜见任何人。庄然用力捏了捏李显的腿，说句话啊，男朋友，狗狗，球球闯祸了，在你这画里走出来的妈妈面前，说了脏话了，救命啊！
李显握住庄然紧张的右手，靠近他耳边，说了句，没事。
像是印证李显的这句话，薛凝女士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然然，没事，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别板着，半大小伙子不都这么说话么。显显都去过你家了？”薛凝把话题一带而过，不想把自己对儿子们的要求放在庄然身上，这孩子就该是随性的样子，挺好的。
“啊，就是前阶段，我妈让我带他回去，正巧碰上姥爷和爷爷几个老人都在，李显就说了几个爱吃的菜。”庄然摸摸鼻尖，清了清嗓子。
李显在后座玩着庄然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捏着，从左手到右手，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不成，今天咱去阿姨家吃饭去，行行，靠边停一下，你和我先去给他俩买点吃的。”说完打着伞下了车。
“哎，我操，太他妈丢人了，狗狗。”庄然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我和你说，男朋友，我妈没进过几次厨房，做出来的菜，你别太期待，等会她买回来吃的多吃点，要不等你吃饭，啧。我好像有点饿了，咱先下车，吃个烤冷面去。”李显拽着庄然走到路边的烤冷面摊上。
“老板，来两份烤冷面，一份多家辣椒，少放醋，一份不妨辣椒，多糖多醋。别的都正常放就行。”李显拿出手机付款，顺手回了条短信。
两人捧着两份烤冷面回车里，直到吃完李显的妈妈和哥哥才回来。
“然然，等久了吧，看阿姨给你买了什么？”薛凝女士拿出两桶关东煮，回身放在两人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