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 (节操从天降)

　　刘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说：“以后路还长着呢，有的是机会把他抢回来，你听姨的话，先把饭吃了好不好？再饿下去又要胃疼了。”
　　安咏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刘舒赶紧给他拿来热鸡汤和干炒牛河——两样都是安咏义最喜欢吃的。
　　安咏义接上网线，边吃边用手机刷微博，刘舒可能请了水军引导舆论，加上他的粉丝水力比较强，微博上的评论并没有一边倒，大多都说二人各有千秋，也有不少把他和杨烨歌的照片拿来对比的，但这些外行人看不出什么差别，说来说去就一句话：真的挺像诶。评论里有不长眼的人说他是小杨烨歌，安咏义气得差点摔了手机，小你妹夫！细究起来他比杨烨歌还大一个月呢，个子也比他高，怎么不说对方是小安咏义呢？
　　还不是定位的问题！他高中毕业就进圈，打拼了七年，才混成个当红小生，年前刚谈下国内一线品牌EASTY的服装代言，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机会上《型男》杂志的封面；杨烨歌就因为拿了两个奖，演了几部好电影，一步登天，成了高大上国际范儿的代表，一接代言就是GA，一拍封面就是《荧幕》，造成一种地位超然的印象，而且子琰哥工作那么忙还亲自带他，好气哦！
　　安咏义握紧拳头，又松开，几秒后再次握紧。
　　不着急，还有机会。
　　刘舒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神采飞扬，坐在安咏义身边，面带些许得色：“你的子琰哥还是很在意你的，知道你伤心了，补给你一个好角色，是电影哦。”
　　安咏义眼睛亮起来：“什么角色？”
　　“他们森湖传媒参与投资的，一个漫改青春片，请你演男二。”
　　安咏义正在吃河粉，闻言顿了一下：“男二？那男主是谁？”
　　刘舒打开微信收了几个文档，看了看，说：“男主是欧小满，已经定了，你听我说，这种片子，男二一般都比男主吃香，片子火了，你涨人气；扑了，男主背黑锅，多划算的买卖！”
　　“女主和女二呢？”
　　“女主，”刘舒又看看手机：“叫……蔡绫，以前没听说过，好像是个新人，挺漂亮的。女二是程融融，新月传媒塞进来的。”
　　安咏义一下警惕起来：“子琰哥在捧新人？”
　　“应该是吧，”刘舒并不在意，随口说：“我记得你说过徐总是个弯的，那估计不是新欢，可能有后台吧。”
　　安咏义低头吃粉，不再说话。
　　***
　　千川和玉城是两个相邻的城市，开车走高速四十分钟就能到。
　　杨烨歌坐在保姆车里，看见老街区的南风剧场，不禁感慨世事变迁真快，去年秋天他还在这里演过话剧，一转眼，又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了。
　　《荧幕》以他为封面的这期杂志，后劲十足，出刊半个月已打破了历史销量纪录，调查显示，这其中杨烨歌粉丝的贡献不可谓不大。微博上至今还在转发一条传说，一个书店店主说，有人花五万多块钱在他们店里订了五百二十本《荧幕》，提货那天，但见一冷面墨镜帅哥，一身低调名牌，带着四个保镖，面无表情地将十几箱杂志搬到停在门口的路虎车后备箱里，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杨烨歌初看到还以为是徐子琰干的，跑去办公室一问，徐子琰说那明显是粉丝行为，我烧那么多钱还不如直接带你吃点好吃的，杨烨歌点头赞同。后来粉群里扒出来，那个男的是海厦酒店老板的小儿子，大学时候就自己创业搞餐饮，现在旗下有六家餐厅，是千川GAY圈名人。他是杨烨歌的资深粉丝，从演剧时代就迷上他了，杨烨歌只要有活动他就会砸点钱支持一下。
　　杨烨歌有点担心那厮照这个势头买下去，会不会把自己整破产，毕竟他接下来要拍的可是GA。
　　今天去玉城附近的景点拍今年第一支GA广告。初春时节总是下雨，天气阴冷，徐子琰转过头看他，发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红白相间精灵球。
　　“这是什么东西？”
　　杨烨歌举起精灵球：“就决定是你了！去吧，皮卡丘！”
　　徐子琰接过精灵球，发现球的表面在发热。
　　“……暖手宝？”
　　“嗯，”杨烨歌点点头：“我生日会的时候薛哥送的，好玩吧？”
　　徐子琰例行撇嘴：“我记得蔡绫也给你送礼了，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用？”
　　“她送了我一个手工曲奇大礼盒，早八辈子吃完了。”
　　“……”徐子琰噎了一下，改口道：“吃货所见略同是吧？”
　　杨烨歌哈哈哈，又抓起暖手宝扑到徐子琰身上：“诶对，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松露巧克力，超级好吃，再买点呗。”
　　徐子琰想了想：“那个啊……可以，不过是国外代购的，要清关，得等。”
　　杨烨歌嘟着嘴，吸了下鼻子：“唉……好吃的东西都要等，没办法。”
　　徐子琰忽然诡异一笑：“也有不用等的，要吃吗？”
　　杨烨歌：“？？”
　　徐子琰伸手摸上自己的皮带扣……
　　“啊啊啊耍流氓啦！这儿有个流氓——”杨烨歌压住声音尖叫着，眼神却兴奋地发着狼光，舔了舔嘴唇，却见徐子琰淡定地笑着正了正皮带，然后手伸进……西裤口袋里，拿出一条三颗装的金沙巧克力。
　　“哦……”杨烨歌接过，蔫蔫地撕开包装：“这个也挺好吃的。”
　　谈笑间就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四周山川环绕，雨雾弥蒙，远处的山顶都泛起了青绿色。
　　“请走这里。”接引人员礼仪周全地领着几人来到一处临水的露台。杨烨歌从下车就觉得湿寒透骨，不由得将身上的大衣拉紧了些。
　　露台上搭了个临时影棚，机器刚到位，工作人员正熙熙攘攘地调试、准备中。GA的宣传方负责人看见杨烨歌就迎了上来，握了手，寒暄也省了，单刀直入地商谈起这次拍摄的要点来。
　　不一会儿有服务员给他们端来咖啡。这个会所虽然依山傍水，但临湖这半边的装修风格却是西式的。GA看中了这里的自然景色，觉得很适合拍他们的广告，就将场地租了下来。
　　杨烨歌换上了带东方元素的春款主打时装，打开玻璃门走上露台，冻得一个哆嗦。
　　GA的钱也不好赚啊……
　　春阴时节空气是湿的，湖边湿度更大，冷风嗖嗖地往衣服里钻。杨烨歌工作效率还算高的，一上午拍完了外景镜头，也给冻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孙慧飞奔而来给他披上大衣，搀进玻璃门后的咖啡厅，徐子琰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姜片红茶，二话不说先灌了几大口下去。
　　过了好一阵杨烨歌才能开口说话。徐子琰凑近他耳朵说：“我刚才在那边走廊上碰见安咏义了，他想请我们吃饭，去不去？”
　　杨烨歌一愣，总感觉来者不善：“他怎么在这？”
　　“他家就在玉城，来玩的，明星也不可能每天都工作啊。”
　　杨烨歌思索着什么点点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湖鲜呗，还有野山菌之类的。”
　　“嗯……那就答应吧。”
　　***
　　“杨哥，我敬你一杯。”饭桌上，安咏义端着酒站起来，笑得十分乖巧：“没想到在玉城也能碰面，咱们真是有缘。”
　　“你客气了，”杨烨歌端起酒杯，态度自然：“你跟子琰是老相识，他一直把你当弟弟看，那你也就算是我弟弟了。”
　　安咏义脸上带笑，心中泣血，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杨烨歌一句话里两把刀，戳得他想哭哭不出来。
　　“这个水煮鱼是这里的特色，鱼都是旁边的湖里现捞的，特别新鲜，你们尝尝。”
　　孙慧看着一盆红通通的汤泪流满面，她吃不了辣，转过筷子夹旁边的香菇菜心吃。杨烨歌捞了块鱼肉一尝，也给辣住了，忙扒了几口米饭。徐子琰倒是面不改色地吃着，还点点头赞赏道：“嗯，不错，很鲜。”
　　杨烨歌很疑惑他是怎么品出鲜味的？为什么我只吃出辣味？
　　安咏义笑得有些狡黠：“徐哥从小就喜欢吃辣吧？我记得小学时候伯母给你的零花钱你都拿来买辣条，还藏起来偷偷地吃，后来被子瑄哥发现了。”
　　徐子琰板着脸不说话，直到杨烨歌好笑地转头问他：“真的？”他才面不改色地说：“嗯，被我哥揍了一顿，辣条全没收。”
　　“伯母做饭的口味比较清淡，但是徐哥孝顺她，从来没抱怨过，”安咏义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很自然地放到徐子琰的碗里，话说得滴水不漏：“其实我还挺喜欢吃伯母做的菜的，清淡却很爽口。”
　　徐子琰听对方提起他的母亲，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看见碗里多了一勺豆腐，顺手舀起来吃掉了，说：“我家里人都喜欢吃清淡的，就我是个异类。”
　　安咏义听了，有些得意地眯着眼笑，好像那句“家里人”把他也算进去了似的。
　　杨烨歌有点不爽，正想说什么，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就闭口了。
　　皮笑肉不笑，一顿饭吃下来宾主不欢，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平和亲切。杨烨歌和善地跟安咏义道别：“今天谢谢你了，饭很好吃，下次去千川我请你吃淮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