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相逢在少年 (青荷生)

　　程友成听了微微蹙眉，移开目光，“那你准备要排什么？”
　　“阿波罗啊。”欧煦阳说，一边关上窗，拿起自己和卞骁俊的书包，“难得卞骁俊能这样有品相，我一定要打造一番。”
　　卞骁俊不知道欧煦阳已经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因为他总觉得欧煦阳肯定看不上自己，他又不是班级里的那些莺莺燕燕，穿不了花枝招展的衣服去迎合欧煦阳的审美趣味。可那天在他和欧煦阳在小区分道扬镳之时欧煦阳对自己那暧昧不明地一笑却让他十分地毛骨悚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一星期后，在班级大会上，欧煦阳在宣读艺术节班级表演节目与参与人员之时，他清清楚楚地就听到了“话剧《阿波罗与月桂树》，主演阿波罗卞骁俊”这一句。
　　他那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就想站起来大声反抗，可是全班被念到名字的同学却逆来顺受得很，谁也没有表示异议，他也就站不起来了。
　　“同学们要支持这次的班级节目活动，也要支持班长和班干部的安排。今年是大家初中学习生活的最后一年，或许过了今年很多同学也不会再在一起读书学习，所以请大家珍惜这次机会，给我们的班级留下一个值得回忆的、有荣誉的尾声。”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情深意重地说道。
　　班会结束，原本周五的兴趣社团也暂时因为艺术节取消改为各班排练，于是同学们各归各位地去找队伍了。
　　欧煦阳带着他手下的五个女生四个男生来找卞骁俊。
　　“我的阿波罗，”欧煦阳十分肉麻的开口，“男主角大人，这是你的剧本。”说着就把一叠A4纸放在了卞骁俊的面前，“找出你的台词，划上荧光笔。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熟悉剧本背台词。”
　　“我演阿波罗，你就演棵树！你到会替自己找轻松差事。”卞骁俊只觉内心火在烧。
　　“傻瓜啊傻瓜，你以为一颗树就只需要站着不动嘛？回家看剧本去吧！事先说一句，我已经把属于我的台词全部背下来了，你要敢背得半生不熟毁了我们的对手戏你就等着瞧！”
　　卞骁俊听了，狠狠地就翻开了剧本，“我告诉你！我还有篮球赛！”
　　“你以为我没有别的事情吗？！”欧煦阳不甘示弱，“篮球赛解说是谁知道吗？班级合唱伴奏是谁知道吗？我还要跑男子接力赛尾棒，哼，指不定，艺术节最终的文艺汇演男主持人也是我呢！”
　　卞骁俊瞪大了眼睛，他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真的，班长每年都要做那么多。”一旁的女生点头道，“特别是他有可能还要担任节目选拔的学生评委。”
　　“所以，”欧煦阳敲了敲课桌，“不要给我找理由，有本事就背好台词演得形神具备给我瞧。”
　　卞骁俊看了看教室那一端，只见程友成刚从外面回来在和老师说些什么。
　　“友成也很辛苦，我们这些节目排练的场地都要他去和学校借，全校各班都需要地方，所以你觉得他借个教室容易吗？所以，麻烦你能不能别老把自己当做转校生啊？有点参与心好不好？就看在友成把最好的教室都让给我们话剧的份上，你也有点责任好吗？”欧煦阳撇撇嘴。
　　卞骁俊这会子那股不满的逆反情绪开始消散了，并且他对自己刚才的不满感到有些羞愧。看着欧煦阳那样认真地看着他，他突然有种自己在这个班读了四年的错觉，而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四年的同桌。没道理的熟悉感，就算是之前读了三年的学校都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煦阳，”程友成走了过来，递过一张纸，“放学我要去少年宫借服装道具，你们快点把需要的写在这个单子上。”
　　欧煦阳扫了一眼，“东西不少啊，你提的动啊？”
　　程友成笑了笑，“那你陪我去啊？”
　　“我陪你去。”卞骁俊突然开口，“我很有力气的，可以拿很多东西！”
　　程友成很意外，他本来总觉得卞骁俊不会对此很有过多的热衷。欧煦阳倒是笑了，深深地看了卞骁俊一眼，又对程友成说：“看他那么热情那就带上他咯。”

　　☆、第八章 第一次留宿

　　篮球赛决赛在期终考试之前，艺术节的庆新年文艺汇演在期终考试之后，而期末考试近在眼前，这两座大山左右而立让卞骁俊这个原本学习上就十分吃力的孩子更加为难了，特别是欧煦阳老埋怨他台词背不顺溜。
　　“我真的努力了！可是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你看为了你这个剧本我连作业都全做错了！”卞骁俊苦大仇深地看着欧煦阳。
　　欧煦阳听了拿过卞骁俊的作业本一瞧，果然么！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得了，来我家补课吧。顺便帮你背台词。”
　　卞骁俊眼睛一亮，“好啊！那能每晚都来吗？”
　　“行，来吧来吧。”欧煦阳深觉无奈。
　　俩人废话不多说，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地取了车往家赶。进了欧煦阳的家门，卞骁俊觉得有些不同往常来时，家里特别安静，似乎没有人。
　　“我爸妈都出国了，今天晚饭只好外卖了啊。”欧煦阳扔了书包说道。
　　“外面的菜油盐太重还是不好，其实我可以炒点菜。”卞骁俊说。
　　欧煦阳很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会炒什么？”
　　“嗯……也就是家常的。不太难的都会。”卞骁俊想了想昔日为了喂饱自己而所做的菜谱。
　　“你做的难吃吗？”欧煦阳直截了当。
　　“还行吧，我一直自己烧饭吃的。”卞骁俊回答，他说着就自动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
　　欧煦阳也跟着他，瞧见卞骁俊就把他家冰箱当自个家的似的一件件儿地拿出来瞧，就觉得此画面十分难得一见，不由就好奇道：“你准备做啥？”
　　“嗯……你无荤不欢吗？”卞骁俊问。
　　“那倒也还成，一两顿没关系。”欧煦阳决定今天还是随和一点，心想卞骁俊和他一般大就不拿烧饭这事儿为难他了。
　　此时天色已晚，卞骁俊洗了手脸就要下厨，欧煦阳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可就是觉得让客人在厨房忙活挺不地道，于是就蹭上前去想搭把手，可惜卞骁俊麻利地很压根儿就不给机会——他左剥右洗，一大一小两个炒锅同时开工，半个小时三个菜就端上了桌。
　　欧煦阳已然是连着几天没吃过自家锅里弄出来的菜了，此时瞧着餐桌的光景竟然十分感动，他急忙每个菜各动了一筷子。
　　“啊呀！”他一拍桌子，指着卞骁俊就嚷：“没看出来你！还真不错！”
　　卞骁俊被他说得小脸一红，顿时十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不爱吃的。”
　　“没有没有，特别香。”欧煦阳连忙扒了好几口饭，“怎么你家是你做饭呐，你老妈不做呐?”
　　可惜问出的问题好半天没有回应，等欧煦阳察觉出来了，却见对桌的卞骁俊神色黯然了不少，眼睛都埋没在灯光的隐隐下。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欧煦阳放下筷子。
　　“没什么。”卞骁俊笑了笑，“我爸妈离婚了，我随我爸，不过我爸不怎么回家的。所以我就常自己做饭咯。”
　　欧煦阳突然觉得他刚才为了一桌饭菜而升腾起来的兴奋劲儿消褪了，是啊，在这样一个年龄里，若不是他一个人生活又怎么会做出这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呢？这么想着，就有些感伤。
　　“你吃饭啊。”卞骁俊瞧见欧煦阳只是一脸难受地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由就想安慰他：“其实一个人住挺好的，没人管，爱打游戏就打游戏。”
　　“傻瓜。”欧煦阳低下头轻声道。
　　“什么？”
　　“傻瓜。”欧煦阳抬头又看他，一边又端起饭碗，狠狠夹了一筷子菜，“你要是以后不想烧饭就来我家吃好了，要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就来这里找我。”
　　天冷了，房间里也没来得及开空调取暖，可是却在这餐桌上渐渐地就酝酿出了一股暖流从卞骁俊的指尖缓缓地就淌进了血管之中。他看看趴在他脚边的一猫一狗，看看这暖黄的灯光，这干净漂亮的餐垫，手中银光闪烁的筷子，洁白莹润的餐盘，如果单纯只是这些的话似乎还少了些什么，可是此时桌子的对面还有个大朵快颐的人——这样的画面就很满足了，不是吗。
　　欧煦阳今晚给卞骁俊讲题特别认真，甚至连一句戏谑的话也没说，还作了几声鼓励。
　　“这么晚了你还回什么呀？”时值午夜，欧煦阳眼皮都快黏一起了，“我的床够大，你挤一晚吧。”
　　“没有洗漱的衣物。”卞骁俊摇摇头。
　　“啊呀，别烦了。”欧煦阳从衣橱里翻出了内衣裤，“拿去换，内裤是新的，我妈还洗过。”
　　卞骁俊没有留宿他人家的习惯，所以十分犹豫。
　　“别烦了你，”欧煦阳已经开始脱衣换裤，“第二个浴室在书房左边，里头有干净的浴巾，洗澡去吧你！”
　　等卞骁俊回来的时候，欧煦阳已经浑身裹着软乎乎的毛巾料睡衣，缩在厚厚的羽绒被子里，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瞧见卞骁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特意给你换了个枕套，你把那边灯关了吧，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