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相逢在少年 (青荷生)

　　看着那张照片，他突然很想把它发给北北看一看，他很想告诉北北自己今天来北大报道了。想着想着，他就果真这么做了。照片发送成功后，他对着那沉寂了很久的对话框看了很久，突然才想起英国此时还在凌晨的梦香中，不由失笑，这才跨进了大西门。
　　早晨四点的英国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程友成从两个月前开始睡眠就很差劲，只要天色透出一点光他立刻就会醒。可是在宿舍中住，他就算醒了也要照顾还在熟睡的吴缪，没办法起床，躺在床上的他习惯性地摸过了放在一边的手机，接通了网络，忽然叮咚地一声就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于那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心中一阵悸动。
　　他颤抖着点开了消息框——是一张照片，一扇古色古香明清样式的大门，上面写着“北京大学”。
　　你去报道了是吗！他突然觉得眼睛起雾了，真好……
　　“照顾好自己。”他回复道，随后急忙反扣住了手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太不小心了，在这个点！他埋怨自己。于是只好把被子蒙到了脸上。
　　“友成？”可是吴缪却在黑暗之外喊了他一声，声音听上去竟然像是醒了很久的样子，“你又睡不着了吗？”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程友成蒙在被子里急忙道歉。
　　“是他发来的消息吗？”吴缪却问。
　　“嗯。”
　　“他说什么了？”
　　“一张照片，他今天去北大了。在大学门口拍了一张照片。”
　　“北大很美吧？”
　　“嗯，很美。”
　　突然被子被拉开，一张纸巾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程友成吃了一惊，又觉得很窘迫。吴缪坐在地上，趴在他的枕头边看着他，安静得很温柔。
　　“谢谢。”程友成接过纸巾，赶紧蒙上了眼睛。
　　“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黑暗之外的吴缪说。
　　下午五点，欧煦阳接到了卞骁俊的电话，听着卞骁俊在电话里头鬼叫说门口保安大叔不放他进来，欧煦阳张口就骂：“叫什么！给小爷安静地在那儿蹲着！小爷我这就出来！”
　　卞骁俊瞬间就安静了，张口期期艾艾：“快点啊，我在这啊，你不出来我不走哇！”
　　欧煦阳真是心里一万个嫌弃，可是脚步却挺麻溜儿，真也没用了多长时间就溜到了校门口了，瞧见那卞骁俊一瞧见他就唯恐他瞧不见自己似的，一个劲地挥手，那么个大高个儿还跟着兔子似的一跳跳的。
　　真是丢脸！欧煦阳心想道。于是飞快走过去，一把拽起卞骁俊，“走走走，别在我学校门口放风，我还想在这扬名立万呢！”
　　卞骁俊立刻一脸媚笑，“我都打听好啦，知道哪里有餐厅最好吃。”
　　“算你聪明。”欧煦阳免不了要夸一句。
　　卞骁俊呵呵直笑，快乐地先递上一杯冰奶茶，“解解渴先？”
　　欧煦阳接过奶茶，“我们哪天一起出去好好地把北京逛逛。”
　　“嗯，好啊！要不就明天吧？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查地图！”
　　“呸，明天？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办呢！你脑子到底生了没？你学校那里搞定了？哎？你那个爸妈指婚的李悦呢？”
　　一听欧煦阳这话，卞骁俊瞬间整个人都炸了，寒毛倒竖，“什么指婚啊？！不是啊！绝对不是！我心里就你一个啊！你知道的啊！”
　　“卧槽！你叫个屁啊！”卞骁俊这一嗓门叫出来，欧煦阳吓得人都快跳离地面三尺了，一巴掌就打在了卞骁俊的背上：“这他妈光天化日的！”
　　卞骁俊也知错了，可是他突然心生一计，故意大开嗓门：“亲爱的！我又没说错！你干嘛打我！”
　　草草草草草……欧煦阳心里默骂，掉头就走，却听卞骁俊在背后更不要脸地喊道：“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别走！”
　　瞬间脚步都凝滞了，几乎恨得牙痒痒，咬着牙扭头又乖乖走回去，为了防止这人继续得寸进尺，勉强笑了笑，“我饿了，吃饭去吧。”
　　卞骁俊立马嘿嘿直乐，这种嘴上占便宜的事情他还是很乐此不疲的，可是看看欧煦阳脸色不太好，心里就怕了，急忙问：“你生气了？”
　　欧煦阳不答，其实本来是想装一装的，可是装了一会儿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就不那么好了，那种两个月前的窒息感又回来了。
　　“煦阳，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不理我！”卞骁俊已经紧张得不行。
　　“卞骁俊，我有话要和你说。”欧煦阳神情严肃得让人心慌。
　　那一瞬间，卞骁俊的呼吸也跟着一滞。
　　

　　☆、第五十三

　　俩人坐在饭店里，很僻静的一个角落，吃饭时，欧煦阳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直都没开口，搞得卞骁俊心慌得不行。直到撤了残席，他才开口道：“今天早上，我给他发了一个消息，是一张照片，就在我们学校门口。其实，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回的，毕竟都那样了……可是他回了，他说‘照顾好自己’。”欧煦阳眼眶红了红，笑道：“真是好笑，竟然也没别的话，还说得那么官方。”
　　话说道这里时，声音都没了，几乎是无声地哭了，卞骁俊既焦灼又难受，他只希望他别哭了。“你还喜欢他的，对吧？”他问。
　　“至少有感情吧。到底那么多年。”欧煦阳抹了抹眼角，立刻就恢复常态了，看上去已经十分冷静了，恢复方才那种严肃的表情，审视一般地看着卞骁俊。
　　卞骁俊立刻惴惴不安，“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
　　欧煦阳开口，“现在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个，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有具体原因吗？”
　　“没有。”卞骁俊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呵？这么听上去，你这个喜欢倒像是开玩笑啊。”欧煦阳挑挑眉。
　　“绝对不是！”卞骁俊瞬间就急了，“哪有人拿这个开玩笑？！我的感情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你愿意等我等到什么时候？”欧煦阳又问。
　　“我都说了，等到你烦为止！”卞骁俊斩钉截铁地回答。
　　欧煦阳听了，不动声色，“那你有考虑过以后吗？包括怎么和你家里交代，怎么面对社会的压力，你有想过吗？”
　　“我想过！”卞骁俊直视欧煦阳，“我不会逃避的！家里如果不容我我就离家，社会如果不容我我就换个社会，当然我会首先自力更生，一旦有了经济基础，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最后一个问题——”
　　“哎，等等，你说好三个的噢。”卞骁俊挑挑眉。
　　“就让我问完不行吗？”欧煦阳撇撇嘴。
　　“行，但是有条件。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卞骁俊说。
　　欧煦阳点点头，继续道：“我问你，你考虑的那些以后的问题里有带上我吗?”
　　“废话！如果没有你，哪儿还来这些问题！”卞骁俊大声说，说着拍拍桌子，“该我了！”
　　欧煦阳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你喜欢我吗？”卞骁俊屏住呼吸问，“一定要说实话！”
　　欧煦阳笑了笑，“喜欢。”
　　突然间，心花怒放，卞骁俊急不可耐，“那你能不能答应——”
　　“哎？等等，你也超过了。”欧煦阳说着站了起来，手插裤兜，悠悠闲闲地就往外走。
　　卞骁俊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央求道：“你就让我说完嘛！”
　　“好啊。”欧煦阳笑着点点头，看向卞骁俊。
　　“那你能不能就答应我了？你看，我们该亲也亲了，该摸也摸了……对吧？！别吊着我了好不好？既然都说喜欢我了……”卞骁俊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皱眉的也是表情十足地生动。
　　但欧煦阳只是不说话，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闲庭信步般地走在大街上。
　　“喂，你、你干嘛又不说话了？”卞骁俊又开始心慌，“好歹也回答一句嘛。”
　　“我不是回答了吗？”欧煦阳反问。
　　“嗯？！”
　　“我回答了呀，刚才我说‘好啊’不就已经回答了嘛。”欧煦阳笑叹：“哎，你这个白痴啊！”
　　“真的？！”卞骁俊不敢相信。
　　“那假的好了。”
　　“哎？！别！！真的！”卞骁俊急忙说，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今天几号来着？真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啊！顿时幸福地晕头转向，只知道咧着嘴跟着欧煦阳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方向不对，这才知道问：“这不是你回学校的路啊，你这是去哪里啊？”
　　“开房啊。”欧煦阳轻飘飘地说。
　　瞬间，卞骁俊想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地僵在原地，脸瞬间红了。
　　“哦，原来你不愿意啊，那就算了。还是回学校去吧。”
　　“我没……不愿意。但会不会太快了啊……”卞骁俊一个大男人竟然当街扭捏起来。
　　“行，那就过个几年再说吧。”欧煦阳说完就掉头。
　　卞骁俊在那一瞬间想也没想就一把拖住他，“不行！我去！我去！”然后他梗梗脖子，义正言辞地就拉着欧煦阳跨进了眼前的那家快捷酒店。
　　其实俩人谁也没有在先的经验，风风火火地闯进房间关上门后却谁也不知道要如何先开始，俩人一齐懵在了原地，双双对眼相看，竟然越看着越害羞，脸红得一个比一个更上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