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相逢在少年 (青荷生)

　　“保护一下自己的利益没有错啊，讲不定日后派上大用。”欧煦阳在线上对他说。
　　“嗯，智商高的人想问题就是不一样。”卞骁俊揶揄道。
　　“你别阴阳怪气，北北常说要未雨绸缪，所以呢我们要在处境对于自己不利的时候就要学会提条件，更何况你爸是过错方，而你是受害者。”欧煦阳很直接地指出，他是幸福家庭来的孩子自然很反感这种婚姻中的背叛。
　　“我也没说你不对，反正我打从心底里讨厌那个女的。”他也直截了当，一想到程友成又说：“要不我把友成叫上来吧？咱仨好久没一起打BOSS了。”
　　“啊？”欧煦阳开始死样怪气：“他能理我吗？再说了，大过年的，我可不想自找没趣。”
　　“你不能这样想啊！”卞骁俊急了，对程友成的同情心又泛滥起来，说真的，随着这两人冷战的时间一天天的渐长，欧煦阳对此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越来越消极也越来越抗拒。怎么想都觉得不能再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他就说：“好歹大家都是哥们，你俩谁也不理谁怎么行？总得有一个人主动点吧？”
　 谁知一听这话，欧煦阳瞬间就炸了： “我还不够主动？！摸着良心说好吗？是他现在连我短信都不回的！你知道吗？前一天我还问他要不要来我家，几十个电话打过去没一个接的！奇了怪了，我是欠他什么了我呀？！得，我也不想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了，真是越想越不公平，从一开始就是他莫名其妙先对我发火的。说真的，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除非他想明白过来给我道歉，否则我绝对不原谅。”
　　那他倒是想能明白过来啊！卞骁俊心里嘀咕，可怜他自个儿都陷在感情的泥浆里理不清头绪呢！
程友成的确理不清头绪，从那天被卞骁俊揭穿开始他就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对欧煦阳只是发小情深了；没办法正视自己对欧煦阳抱有的幻想。欧煦阳如今的恋情更让他倍感煎熬，一旦去面对，他就觉得自己会失控，就像那天留宿时候发生的那样，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追究，那样引起的争执真是弄得他狼狈不堪。所以，他尽量先采取逃避的方法，虽然，他也并不擅长。
　　这个年他没过好，从三十到初四晚他一直处于一种十分焦虑的情绪里，他害怕着初五的聚会，他恐怕自己没办法回归一个平和的心情去好好地参加活动，而最怕是面对欧煦阳，害怕他不开心地看着自己，害怕自己看到他那不开心的眼睛后身体都要失去温度。可是，事实却更让他难受——初五聚会时，欧煦阳并没有与他说话，也没有看他一眼，整整一天。
　　大家都觉得气氛越来越怪了，白天滑雪桌游什么的还好，现在晚上吃饭了，那俩人之间那冰冷尴尬的气息立刻显现出来，四处蔓延。彼此坐得隔着老远，没有眼神接触没有话语交流，欧煦阳在高声地讲话，而程友成却低头默默地坐在一边。
　　“王晴雨真的蛮可爱的呢，你看这是她昨天送我的围巾，是她亲手织的呢，别说，我还挺喜欢这洋灰色的。” 欧煦阳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围巾。
　　“啊哟，别说了，我听得心脏都要受不了了，这里一帮单身老爷们呢。”徐飞说着就捂起了自己的心脏，一会儿又挤眉弄眼地问：“哎？我说，你俩那啥啥了没啊？”
　　一语问出口，膀子也“嘿嘿”地笑了起来，看上去特别感兴趣。卞骁俊只觉得尴尬，他不由地就向程友成看去，程友成一直低着头，神情全淹没在阴影中。
　　 “我们有没有那啥啥跟你们说干嘛。”欧煦阳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探听？哼。我告诉你们，晴雨可是个好女孩，她是我女朋友，你们别意淫她。”
　　“各位，我先走了。”程友成突然站了起来，话还没说完手一拿外套，脚步就往外走。
　　“啊？别啊！这锅才刚开呢！你看牛肉还没下呢！”卞骁俊立刻拉住程友成。
　　“让他回好了，他坐在那里闷不做声的也特别扫大家的兴。回去吧回去吧，没人拦你！”欧煦阳不耐烦地说。
　　程友成没吭声，摆脱了卞骁俊的手臂，轻轻道：“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不送。”欧煦阳冷声道。
　　程友成听了掉头就往门口走，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特别是其他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然后令人惊奇的是，吴缪率先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友成？”吴缪跑得很快，一处店门就看见程友成站在路边拦的士，他快步跑过去一把拉住程友成，说：“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程友成很吃惊吴缪追了出来，“哦，没事的，你去吃饭吧，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
　　“我觉得你不开心，你一天都没怎么说话。”吴缪皱眉道：“我觉得很抱歉，也许我根本不该提议大家今天出来玩。我想错了，我觉得大家一起玩也许可以把话说开，可好像起了反作用了。”
　　程友成对吴缪的话感到有些惊讶，随后出于礼貌，他回答说：“你不要多想，没有的事。”
　　“可你和煦阳的矛盾大家都看出来了，特别是当他提到他女朋友的时候。”吴缪说着停顿了一下，“恕我直言，是不是他夺人所爱了？”
　　“不是这样的。”程友成立刻否定，他有些感慨吴缪心思细腻，“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你们两个有时间在这里吹冷风就不能进来吃饭吗？！让大家等着你们感到很爽是不是！”突然地，欧煦阳气冲冲地走过来，横插进俩人中间，瞪着程友成开口就呛：“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我正准备要走。”程友成后退了一步，扬手就要打车。
　　“你就是一定要别着我来一步对不对？！”欧煦阳说着一把按下程友成的手臂，回头就对吴缪说：“你先回去告诉他们一声，我们一会儿就来。”
　　吴缪一开始停顿着没动，可欧煦阳就一直那么盯着他看，眼神很不愉快。他看了看程友成，然后就慢慢地离开了。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我告诉你，我耐心也不好的！你有本事从考试别扭到现在，你有本事告诉我一句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至于吗！”欧煦阳只觉得气血直冲脑门儿。
　　“你没有得罪我。”程友成吸着气说。
　　“那你到底算什么！”欧煦阳气得狠狠推了程友成一把，“看我哪里不顺眼吗？是喜欢王晴雨吗？所以老针对我是不是真心对吗？所以不能听到我提她是吗？！你够可以的啊！原来是惦记这事呢是不是！”
　　“不是！”程友成愤怒地吼了回去，不能再多停留一秒了，一瞬间，他迈开大步就往路边跑，一心只想快点离开。
　　欧煦阳不甘示弱，气血上涌，几步就追上，狠狠地就扯过程友成的胳膊，堵住程友成，“你别他妈的又逃啊！有本事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是真就那么不爱看我，那好啊！这个朋友当不当也就这样了！”
　　程友成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边上，一切摇摇欲坠。他冷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即使在昏暗的街灯下都能看出来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隐约的还有一抹水光。
　　“你……”欧煦阳瞬间蒙了。
　　“欧煦阳。”程友成声音都在抖，眼泪居然从脸上滑了下来，“我问你……从初二开始我们一直做得那件事……你为什么一直会允许我那样做？”
　　“为、为什么问这个？”欧煦阳说着下意识地就左右看了看。
　　程友成闭上眼睛，哑声道：“你就回答我……”
　　“不是一直那样的吗。”欧煦阳回答，只觉得窘迫，然后又觉得烦躁：“莫名其妙，问这个干什么到底！反正，以后不会了！”
　　“是啊，以后不会了。”程友成睁开眼，耳边尽是北风的呼啸，那眼神写满了哀伤，他缓缓说道：“果然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了？这和我问你的话有关系么？”欧煦阳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王晴雨？给句明白话！”
　　“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们任何一个人。”程友成说。
　 “那你是有什么毛病？嗯？干嘛躲着我？都是男人别再藏着掖着了行不行？看我哪里不爽你有本事就直说！”欧煦阳更加烦躁了，“说！到底问题出哪儿！不说我今天就跟你这么耗着！”
　 一辆辆汽车飞驰过他们身旁，带起一阵阵寒风，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夹着雪粒子，噼噼啪啪地就往人面砸下来，淋湿了一切。程友成觉得自己视线内的欧煦阳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他为自己感到羞愧，明明自己也猜到了这么一个答案的，明明自己也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到头来却还是……却还是那么难过、那么不甘心。既然这样，他就告诉他吧？就把自己心底的话告诉他吧？就再自私一次好吗？反正也不会有结果的。
　　“欧煦阳，”程友成捏了捏内眼角，勉强把眼泪压了下去，他正视着欧煦阳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喜欢你，超出友谊的那种。”
　　卞骁俊吴缪他们老远就看见欧煦阳一个人从店门走进来了，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友成呢？”卞骁俊迎上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