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深海,人间春花 (尸云君)

　　吴修没有躺在病床上，他此时正在房间里的一个健身间锻炼着身体。健身间只是用了一扇玻璃墙与病房隔开。
　　把手中拎着的水果篮子放在桌子上，他就沉默的看着吴修的背影，对方侧过头，看了一眼吴言，随后冷笑了一声。笑得吴言浑身发毛。
　　“大爷爷……”吴言叫道。
　　“你倒还认得我这个大爷爷。”老人放下手中的哑铃，徐徐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这么多年了，怎么请都请不回来。你这架子倒是比我还大。”
　　“……”吴言低了低头，没有迎话，虽然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不对。但是那中间的原委，他就不信大爷爷这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
　　“过来，陪我练练身子。”果不其然，老人发了一句牢骚之后，见吴言怏怏地低着头，语气又缓缓软了下来。
　　“您不是病了嘛……”吴言拖长了语调。
　　“总归还死不去！”
　　吴言只得听话上前，进去健身间里。他也明白，自己估计只能挨打。这老头……绝对是老当益壮的，那么多年的军旅生活，身子骨是练出来的。
　　至于吴言那点小身手，平时跟人打打架也就算了。碰上这种大爷爷类型的，就只能乖乖挨打。吴言甚至怀疑这老头让他回来其实就是想揍他一顿而已……
　　吴言才刚摆好姿势，对方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而且丝毫不留情。吴言闷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起来继续。”
　　吴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站了起来，可是他才刚站起来没多久。大爷爷就已经冲上来，左掌擒住了吴言挥过去的拳头，右手抓住了吴言的腰。一只脚往吴言的脚后扫去，那一瞬间吴言整个人就往后摔倒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这身手，一个人在外是怎么过的这些年。”
　　“我去外面又不是为了打架！”吴言气呼呼地瞪着眼睛。
　　“可我听说你平时打架不少。”
　　“这……你听谁胡说的。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能乱说……”吴言偷偷地撇了撇嘴，暗想：“就算是会打架又怎样，那点小功夫揍揍别人还是可以的。对上你就只有被揍的份了好吗！”
　　“起来继续。”吴修面不改色，有时候吴言甚至怀疑自己这面无表情的模样是跟他学来的。
　　……当吴傀拎着一袋吃食从楼下上来，回到病房里时。他发现吴言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这种情况不用多想……是爷爷教训他们的一种手法。不只是吴言，就连他自己也被这么揍过。
　　“还要继续吗？”这一回吴修不再说起来继续，反而问了一句。吴言差点没感动的流泪，趴在地上抬起手来忙左右摇动。
　　“可以，吃饭。”吴修走到病房里，吴傀乖乖的把袋子里的吃食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都是一些粥类的食物。
　　吴言从地上坐了起来，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目光颇有些幽怨的看着吴傀，吴傀只是挑了挑眉头。
　　“吃完饭就出院吧。”吴修沉声道。
　　“医生不是让您再多住院观察两天吗？”吴傀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问道。
　　“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再观察也观察不到哪儿去。”
　　“那好吧……我去办出院手续。”
　　“让你大哥去。”吴修说着，回过头看了一眼吴言。
　　吴言敢说不吗？当然不敢。只好乖乖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灰溜溜的走出了病房。一到外面，吴言就哭丧着脸，摸着自己身上浑身酸痛的骨头。这老头虽然老了，这揍人的功夫倒是一点没落下。
　　本来因为昨晚的事情身体就各种酸痛了，现在又被这老的揍成这样。吴言选择死亡……
　　他在心底大骂了一声：“靠，怎么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于是抬起手掌往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向着二楼下去了。从电梯里出来，吴言大步向前走着，同时不停抬头左右环视着周围，找住院部的办公区。
　　他一时走得太快，没注意看前面。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中年女士。差一点把人家给撞摔了，好在他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对方。
　　吴言把对方的身体扶正，然后后退了两步朝着人家鞠了一个躬，“阿姨对不起！您没伤着哪里吧？”
　　那女士的目光，却怔怔的盯着他。吴言分明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什么也不说，就那样牢牢地盯着吴言的脸，让吴言以为把对方哪里撞坏了……吓得不行。
　　“闻山……”那位女士终于出声了，只是叫出了一个吴言完全陌生的名字。她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眼眶分明都发红了，“闻山……”
　　“阿姨您……没事吧？”
　　“闻山……是你吗？”如此小心翼翼的声音，让吴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038.

　　“您好，我叫……吴言。”吴言也颇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
　　“吴言？”那女士说了一句：“不是闻山吗？”
　　“呃……闻山是谁？”吴言问道。
　　“闻山他是……”
　　“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女士的话。
　　吴言抬起头，看着从后面赶来的叶听风，眉头不由得一皱。暗想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的这个女士。原来是他的母亲吗？啊……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跟吴言的惊异一样，叶听风在见到他的同时，也惊异于吴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站在那位女士的身边，扶住了那位女士的身子。
　　周围路过的一些病人或者护士，总会饶有兴趣的看着，那面对面站着的，长的十分相似的两个人。
　　这女士更加左右打量起了自己身边的孩子，以及站在对面的吴言。
　　“叶老师。”出于礼貌，吴言还是应声叫了叶听风一声。
　　“老师？你认识他吗？”那女士抬起头，问着身边的叶听风。
　　叶听风朝着吴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母亲道：“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吴言站在那里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本想转身离开了，但是却被叶听风先行一步给叫住了：“吴言，我们走走？”
　　“我还要办出院手续。”说着吴言又抬头左右环视了一眼，还是没找到住院部工作区。
　　“先把我母亲送回病房，我带你去？”叶听风见吴言的模样，笑了一声道。
　　“呃……好。”吴言点了点头。
　　于是吴言就先跟着叶听风将他的母亲送回了病房里。随后，两个人在长长的回廊上走着，一开始是一片沉默，随后叶听风才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大爷爷病了，我回来看看他。”
　　“你也是S市的人？”叶听风挑了挑眼角问道。
　　“呃……也不算吧，我住在X市。你呢？”吴言思索着说道。
　　“跟你差不多。”叶听风笑了笑，继续道：“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我母亲想见我，我就赶回来了。”
　　“那你还蛮有孝心的嘛。”
　　叶听风沉默了一下，应道：“我母亲她这两年因为压力太大，导致精神极度衰弱。她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应该说了很多胡话吧？”
　　吴言点了点头，有些了然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了，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他老管我叫闻山闻山。冒昧问一下，闻山是谁？”
　　叶听风转过头，盯着吴言的脸。沉吟片刻，才道：“听闻山风，闻山是我的双胞胎弟弟，但是他在两岁的时候已经夭折了。母亲最近一直在说他，医生说是精神混乱的问题。她可能是见你和我长的太像，把你当成他了吧。”
　　“这样……”吴言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随后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吴言知道他还有话想问自己。所以也没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走着。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了，其实不用想都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果不其然，在走了一段路后，叶听风终于出声了。
　　“吴言，你昨天晚上和姜山……”
　　“咋了？”吴言选择装傻，一脸正经。
　　叶听风看着吴言的表情，动了动眉头，问道：“没发生什么吗？”
　　“我都睡死了能发生什么，不过昨晚我是怎么到他家去的……还真是想不通啊。”吴言假装白了一眼很苦恼的样子，其实心底却是在暗暗撇嘴：“估计该做的都做了，就差没到最后一步。”
　　叶听风又安静了下来，吴言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前面已经快要到手续办理的地方了，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吴言以为他可能是什么都不会在说了，但是当两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叶听风突然说了一句让吴言有些意料之外的话。
　　“吴言，我喜欢姜山。”
　　吴言回过头，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有些讶异对方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个，沉吟片刻才出声问道：“……你告诉我做什么？”
　　“你也喜欢他的是吗？”
　　叶听风一针见血，吴言心底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还是强装着镇定的模样。
　　“不要否认，我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叶听风抬起头，直视吴言的双眼，“你的眼睛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