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深海,人间春花 (尸云君)

　　只是看着那张笑容，他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清澈的穿透力，一句一句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心里。头顶夜色深深，月光正好。
　　姜山回过神来，漱干净了嘴里的泡沫。洗了把脸，便走了出去。笑笑已经睡着了，吴言也停下了他的声音。替笑笑盖好被子后就走到了阳台上，还点起了一根烟。
　　吴言这么大以来，几乎不怎么抽烟，身上也从来不带烟，这烟是客房里配套的东西，就跟TT一样。
　　抽烟对嗓子不好，第一次抽的时候被二爷爷看见了，把他拎着打了个半死。吴言刚一点上，夹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中的烟，很快就被人抢了过去。
　　“不要抽，对嗓子不好。”姜山拿着烟把它掐灭了以后，丢到了阳台上的垃圾桶上。
　　“你不是也抽烟吗？自从第一次在那里见过你抽，我后来就从没见你抽过了。”烟被抢走，吴言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以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跟学长一起的时候不抽……对你不好。”
　　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吴言的心底里蔓延了开来，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吴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才好。只能任由这种感觉在心底蔓延。
　　“学长……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住的地方，当成家。”
　　吴言抬起头，视线意外地撞进了那双狭长的黑眸之中，那里面的神情，认真得有些过分了。一条一条的银河挂满了头顶黑色的幕布，由远到近。由暗到明，闪烁着无可磨灭的光芒，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没有给吴言说话的余地，姜山把刚刚买的东西拿了出来。开始认真地帮吴言的伤口上起了药，还有刚刚被笑笑咬的地方。
　　“姜山，你对学长太好了。”吴言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口气。
　　但是他看见姜山对着他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吴言就觉得自己可能要不妙。
　　房间里只亮着最后一盏台灯，吴言和姜山一左一右地睡在笑笑的旁边。吴言已经睡着，睫毛一动不动，在淡青的眼眶下投下了一片阴影。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在姜山的耳边响起。
　　他的手撑在床头上，越过笑笑，在吴言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声音低不可闻：“晚安，吴言。”
　　笑笑睁开眼睛，看着两人。姜山侧头，看着笑笑，伸手对着笑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也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笑满意地笑了起来，一左一右，抓着两个人的拇指，甜甜睡去。

　　☆、018.

　　天还没亮，吴言就从睡梦中醒来了。他是被一个梦惊醒的，只不过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就忘了梦里的内容是什么。
　　伸手把放在床头上的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六点整。吴言觉得自己想骂娘，把手机随意丢回上面，他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上面趴着一团肉.球，还真是重得可以。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把笑笑从他身上移到了床上，小家伙翻了一个身就窜到了姜山的怀里蜷缩着，另一边姜山睡得很稳。吴言觉得这种场景莫名的就有点温馨，就像是一家人一样。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得就挂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替两个人盖好了身上的被子，他起身到厕所里，小声地刷牙漱口了起来，看着镜子里带着一个黑眼圈的自己，吴言拍了拍自己的脸。
　　随后打开了电脑，开始把昨天的一些进程都记录进去，当然……打架这点小事情。他还可以动用私权选择性无视一下……
　　很快就把自己这一队的日常记录写好，吴言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他拉着一张椅子走到阳台上，放好位置后就坐了下来。这时候外头的天已经亮了，但是看不见太阳。
　　吴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氧气，霎那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起来。清凉的清晨空气，带着森林的清香顺着鼻尖进入肺中。他眺望着远方，发呆了十来分钟后，才回过神来。
　　拿出手机，翻出昨晚在笑笑那儿记下来的一串号码，准备打过去。只是在这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先措辞好……？免得人家把他当成骗子或者人贩子。
　　只是……如果打过去了，对方说不定就会来把笑笑接走。笑笑那么抗拒回家，这样做，他真的会开心吗？
　　他回过头，看着在房间里熟睡的大小两人。捏着手机不断地摩挲着，思考了良久。吴言才决定，还是发一个短信过去好了。毕竟他还是会有点担心，如果打电话过去自己一紧张又哑巴了可怎么整。
　　不过发短信也要先想好怎么发，如何措辞，才不会让对方看完后把自己当成骗子或人贩子，而是相信自己的说法。
　　吴言打算先乖乖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和背景，他们这一次来这里做什么。昨晚又是怎么遇上笑笑，然后发生了什么，后来就把他领回了酒店。编辑完一条很长的短信之后，吴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向家长汇报学生情况的老师。
　　拇指在发送键上来回晃了许久，最后才按下了发送。吴言松了口气，整个人倚靠在椅子上。
　　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他准备先下去吃早餐，顺便给这两个人带一份上来。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吴言转过身，猛地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疼得吴言龇牙咧嘴。
　　“你要死，突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吴言揉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吴傀定定地站在他面前。
　　“我啊？本来想叫你起床的。”吴傀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你今天这么自觉，起这么早。”
　　“说得我好像以前都不自觉似的。”吴言白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吴傀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扬了扬下巴，道：“我刚刚看到你门口有两双鞋，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
　　“啊……是啊。”吴言双手插兜，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吴傀在他身旁跟着。
　　“那怎么有两双鞋子？”
　　“现在姜山跟我住一块，他房间……”
　　吴言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强劲的力气猛地撞到了墙上。吴言身体反应极快，一双手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回应，双手抵着对方的脖颈，若不是猛然间回过神，知道这人是吴傀，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而对方的强硬却出乎了吴言的意料，死死地把吴言压在墙上不放开。一时间让吴言一头雾水，自己又哪里惹这个祖宗不开心了。
　　“你做什么？起开！”吴言压低了声音怒喝道。
　　“你跟姜山住一块？”
　　“那又怎么了？”
　　“我不许！”
　　“凭啥啊？”吴言一脸无语：“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以为你小呢？跟我闹脾气？”
　　“我……”吴傀的脸上怒意很明显，他忽然一拳砸在了墙上：“我他妈不小了，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吴言瞪着他。
　　“我……”吴傀的眉头紧紧地蹩在了一起，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嘴唇一张一合，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明明那句话就梗在喉中，但是吴傀却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捏紧自己的拳头。越到这种时候，他反倒越发的犹豫了起来。
　　而吴言也正是趁着他不知在犹豫着什么的空档，灵活地从他的禁.锢之中溜了出来。
　　正在这时，一道听着有些元气的少年声音忽然在两个人身后响起，听着就感觉活力十足。
　　“吴言学长！吴傀，你们俩怎么都在这站着呢！”
　　吴言回过头一看，那人正是他们队伍里的苏旷，也正是跟着吴傀一起住的舍友。他正朝着两个人小跑过来。
　　“没什么，学长跟他谈谈人生。”吴言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吴傀的视线也因为苏旷的出现而被吸引了过去，那梗在喉中无法说出的话语。也逐渐地被压了下去，苏旷的出现很及时，但又有些不及时地破坏气氛了吧……如果刚刚要能说出来就好了。吴傀这样想着。
　　于是他没好气地瞪了苏旷一眼，苏旷打了个寒颤。
　　“谈人生？他做错什么事情了吗？”苏旷毫不知情地问道。
　　“他啊？跟我撒娇发脾气呢。”吴言面不改色地说道。
　　“谁跟你撒娇发脾气了？”吴傀气的眼前发黑，抬起手，手肘就朝着吴言撞去。
　　吴言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吴傀的手肘，“比如现在。”
　　“行行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吴傀放下手，决定不再抵抗。
　　“啊哈哈……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苏旷在一边出声笑道。
　　对于苏旷这样一句无意中的话语，吴言和吴傀二人各是抱着不同的想法。吴言对于兄弟感情好的范围仅限于表面上的兄弟感情，而吴傀就自然不一样了，完全就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三个人走在路上，吴言又开始了哑巴模式。一路上只有吴傀和苏旷在对话，吴言只负责旁听，吴傀的视线则时不时在吴言的脸上扫过。
　　吴言吃完早饭以后，已经七点半了。再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要集合去了。从餐厅里为房间里的两个人带了点早餐后，吴言便独自回房去了，吴傀和苏旷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到外头的商业区去看看，听说今天有啥活动来着。只是当时吴傀看着他的那双幽怨的眼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