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却是不依,“别的我不敢夸口,那宁国公府贾家我却是去过几次的。”这下别说三姐,就连二姐也竖起了耳朵。那婆子接着说道,“那屋子着实气派,我只是见着了个姨奶奶,竟是穿得跟天仙似得,好多东西,婆子都是没见过的。”
那三姐说道,“天仙还用婆子的东西啊!”
“这你可不懂,”婆子道,“他们叫我们这种人进去,不过是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儿,给他瞧瞧外面的新鲜花样,解解闷的,他们用的东西,听丫鬟们说,多是上贡的。”
三姐听了心中却动了动,便随意选了盒胭脂,让丫鬟付了钱,便送了那婆子走了。待没了人,才拉着二姐进了房,关了门,说道,“姐姐,你说那宁国府真的这般富贵?”
那二姐犹豫道,“许是吧!不过那婆子多是嘴里没边的,你见过神仙吗?”
“那总有五六分是真的,”三姐转着眼睛说道,“姐,你想不想去过这富贵日子?”
尤二姐却是吓了一跳,慌忙捂了三姐的嘴,小声道,“你疯了吗?这种话如何能说?”
扒开二姐的手,三姐不甘心地说道,“如何说不得,做也是做得的。姐,你也到时候了,依着家里这样子,爹爹身体又不好,八成便随意找个看门兵便将你嫁了,你甘心吗?”
二姐当即愣住了,三姐接着说,“我们姐妹哪些不如人,便是亲爹,也不比大姐的差,为何我们过不得那好日子?”
“可……可婚事已经定下了。”二姐终是动了心。
三姐道,“当家的主母是亲娘,这种事却是容易的很,只要你愿意,到时候就是你嫁人。”
二姐动了心思,尤老娘则是摩拳擦掌地想了一夜,最终,竟是找了个婆子,说什么姐妹两个一起出嫁,方能改风换水,尤家也能后续有人,尤老爷这辈子就缺个儿子,怎能不信。
于是,尤老娘匆匆又忙忙地替二姐定了门亲事,对方却是尤老爷的同僚,同为城门史的张家,他家二儿子有些呆,读书多年也没考个功名出来,如今已经十七岁,但家资不富,又不想娶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就耽误了下来。
那张家夫人也见过二姐,虽然无父,但也是官家之后,认得字,性子好,最重要的是长得好,便答应了下来。到了八月十六那日,尤家两个女儿一同出嫁,端的是热闹。
只是小夫妻双方又互不认识,行了周公之礼,待到第二日拜见公婆之时,方才发现错了人,但生米煮成了熟饭,也只能作罢。
如此,尤二姐便摇身一变,成了宁国府的夫人,没几日,又接了三姐入府。二姐年岁小又漂亮,加上三姐在一旁出主意,还有贾敬的余威在,竟是将贾珍把的严严实实的,别说贾蔷,便是其他小厮也赶得远远的,一时间,宁国府大患已除。
42寻家具水灏示好 画领地戴榕露陷
且不提宁国府的闲事儿。
秦钟好容易到了休息日,早早地回了府。
如今秦家最大的事情就是给秦可卿置办嫁妆,幸好那嫁衣秦可卿早已秀好,那金银珠宝有母亲原本的嫁妆,也有端王府送来的,倒也不缺。唯有那家具,多数是量了房后现打,但宁国府这亲事催的急,现打是不可能的,街上的成品用的木头大多一般,也不合适,竟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
秦钟愁得睡不着觉,除了门房秦十六,秦家的男丁早就派出去打听,有没有人家打了家具却又要转手的,自己则在屋子里转悠。
到了入了夜,七八个男仆纷纷回来,秦钟一个个望过去,却都是垂头丧气,显然没有好消息。可婚事也就十几天了,得了家具,还要去宁国府量了房,做些修改才是,难不成真要用那些一般的?然后多给姐姐陪上点别的?
可此时讲究晒嫁妆,那金银都是压箱底的看不到,田庄之类的,也不过薄薄一张纸,唯有那家具是亮晃晃的,虽然这门婚事并不如意,秦钟却不想让姐姐委屈。
正愁着,那边秦十六却慌张张跑了过来,气吁吁地喊道,喊道,“爷,爷,四公子带着人送家具来了!”
众人顿时喜上眉头,这却是雪中送炭,秦钟脸色却一般,只是大步向着前院走去,秦一带着一干下人也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果然,门口已经被人堵得严严实实,水灏已经下了马,瞧见秦钟,便上前一步,道,“父亲知道时间仓促,却难找到合适的家具,家中正好有合适的,便让我送了来。”
他自不会说,这套家具,其实是打给三小姐的,三小姐此时正在家里哭着呢。
秦钟皱着眉,他又不是傻子,谁家会留着新打的家具,一般都是为了要出嫁的女儿才打的。他虽然不知道端王到底有几个女儿,但瞧着后面那家具应是红木的,做工精细,尤其是当头的那张床,更是难得的好东西,没个几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出来,便知道,这八成是别人的嫁妆。
想到端王对姐姐的无情,此时又为了姐姐拿了别的女儿的嫁妆,秦钟便对那端王厌恶至极。那些金银细软都是现成的东西,秦钟拿了不过觉得是端王欠姐姐的,而这嫁妆,秦可卿用了,便有另一个女儿没得用,虽然秦钟从来不是个舍己为人的人,但这事儿却有些过了。
只是这话确实没法说,只是道,“确实太贵重了。”
自那日水灏来送婚书后,两人已有八/九日未见,既然已经开了窍,说不想自然是不可能的,今日听了这差事,水灏便接了来,也好瞧瞧秦钟。
如今看来,秦钟倒是比前几日脸色好了些,想是知道婚事无可逆转,便放开了的缘故。他见秦钟没有答应的意思,便忍不住进了一步,伸手去碰秦钟的肩,同时道,“如今婚期只有十几日,宁国府又是国公府,便是前几日刚迎娶的尤家小姐,也是备了不错的嫁妆,你总不希望你姐姐还比不上个续娶的婆婆吧!”
秦钟听了皱眉,只是话还没出口,便听得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儿卖家具呢!”
不是戴榕又是谁?
那戴榕此时骑在马上,将两人的形态看得一清二楚,瞧着水灏搭在秦钟肩膀上的一只手,无缘故地觉得碍眼。当即冲着秦钟道,“钟儿,爷给你送家具来了,也不过来迎迎?”
秦府的一群人当即愣住了,这也太巧了,他们这几日满大街找,也没找出一套来,一晚上竟同时送来两套?
秦钟也反应过来,戴榕竟也是送家具来的?他瞧了瞧他身后,却见只有寿儿一个人,那寿儿嘴快,当即道,“刚从杭州运来的,这时候正在卸货呢!晚些时候就能送来,最好的黄花梨木,我们二爷可费了大工夫。”
“多嘴!”戴榕敲了寿儿脑袋一下,自己却下了马,走到了秦钟面前。秦钟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大山压顶的感觉竟是没了,脸上也有了笑意,扭头冲着戴榕道,“真是花梨木的?”
“自然是,我还会骗你!”戴榕走到跟前,将人向着身后拉了拉,离开了水灏的那只手,便揽在了怀里,此时,秦府灯笼的余光终于照清楚了戴榕的脸,水灏瞧见心中一惊,秦钟何时跟他关系如此亲密了,自己也当即行了礼,“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表叔,侄儿给表叔请安了。”
戴榕笑眯眯地,抻头瞧了瞧水灏身后的家具,道,“这不是三丫头的嫁妆吗?怎的拉到这里来了?”
这话明说出来却是难看,只是水灏也不是一般人,当即道,“三妹妹与可卿妹妹相处得好,听得她这边缺了家具,求了父亲,让送来的,也全了她们一片姐妹情。”
“啧啧……”戴榕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哼道,“三丫头连端荣的东西都敢抢,如今却也知道礼让了,却是长大了。只是,家具给了别人,她用什么?她年底便要嫁了,难不成要随意找点,也不怕王家笑话。”
这却是明晃晃地给他挖坑跳,三丫头到底懂不懂事,却都在人家一张嘴里。静雅公主势大,但公主府一向霸道的却是老大和老三,这是他第一次与戴榕对上,却觉得此人非但不好惹,还对他不怀好意。
水灏不由抬眼看了秦钟一眼,却发现他此时站在戴榕身边,竟是被他搂着,见他被人责难,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只是不甘心,又道,“这却是父亲和三妹妹的一片好心,钟儿,家具已经拉来,还是赶快入库吧!”
两人交锋,秦钟自然不会搭话,而且,戴榕占着上风呢,此时被水灏点了名,秦钟也不好装木头了,当即笑嘻嘻道,“却是谢谢端王爷和三小姐的好意了,只是,这家具过于贵重,又是三小姐的心爱之物,秦家实不敢夺人之好。”
这却是拒绝了,水灏瞧着秦钟与那戴榕站在一起,明明两人差了足有十岁,实不该向着那边想去,可依旧按照不住,那黄花梨不比红木贵重?秦钟为何敢收!他们两个是何关系?
戴榕自然瞧见了水灏的眼神,便摆出了长辈的架子,道,“天也晚了,灏儿还是快些回去吧。那些家具怕是也要运过来了,钟儿今晚也别休息了,一起去看看,省得你心中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