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是并未厌恶秦钟?
秦钟却是心思百转,国子监读书的确好,但是姐姐怎么办,皇帝的赏赐已然下了,便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戴榕怎不知他的心思,却怕他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了大错,只得推了他一把,秦钟晃过神来,瞧着皇帝竟正看着自己,只得磕头谢恩。
此时已是寅时,侍卫匆匆收拾了两间屋子,一个是给皇帝的,另一个给的则是戴榕,让两人可以休息一下。戴榕瞧着秦钟那样,便一把抓了他的胳膊,道,“却是跟我去歇歇吧。”
秦钟先洗好,戴榕匆匆擦了擦身子,回去时秦钟已经睡着了,蜷缩着身子,皱着眉头。戴榕伸手替他抚了抚,只是依旧解不开。他叹了口气,躺上了床,那秦钟竟是回过了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拱在了他的胸口处,两只腿也缠在了他的腿上。
小孩子身上火热,戴榕却没受过这个,也不敢使劲儿,轻轻地扒着秦钟的手,谁知竟是拿下去了这个,那个便覆了上来,累得他倒是出了身汗,秦钟却还没醒。
戴榕只好放弃,任由秦钟抱着睡。只是到了黎明时分,秦钟竟是窝在他怀里带着哭音叫了起来,“爹爹,爹爹,儿子没用……”
这一夜怕是睡不成了,戴榕认命的睁了眼,此时天已经有些亮,屋中摆设能看见个轮廓,秦钟眼睛闭得紧紧地,满脸都是泪,怕是在梦中不知梦到了什么,只是一直叫爹爹。
戴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知不觉竟成了这小家伙的奶妈了,怎的一有消息便憋不住要告诉他,一听到他不好就匆忙赶了来,如今连帮他见圣上的事情都做了。他见识多,年纪也大些,上次皇帝就点过他一次,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心中也隐隐有了点,只是觉得小了点,有些造孽。
如今瞧秦钟的样子,戴榕终是不忍心,只得伸了手,将秦钟揽在了怀里,一只手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别哭,别哭!”
边说,戴榕边唾弃自己,这叫个什么事!
37送婚书两人断义 成协议可卿归家
秦钟在戴榕的怀里醒来,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抬腿便踢,那个位置,那个地方,若是踢到了便是要命的事情。戴榕怎能不在意,当即便一把捉住了秦钟的细腿,哼道,“你又哭又闹还抱着我不放,我伺候了你一夜,你竟然敢对我下如此狠脚?”
秦钟看了看,的确是自己扒着人家呢!脸不由就红了,晃着脚脖子,试图让戴榕松手,自己还理直气壮,“我睡觉不知有多老实!”
这是死不承认呢!
戴榕只觉得自己昨晚冤枉死了,只是看着小孩抬杠的样子,可比昨夜那无助的样子要强多了,便不由地逗他玩,道,“既如此,那咱们再睡一睡,看看是谁不老实。”
说着,就摁着秦钟的脚,往他身上趴。
那么重的一个人,秦钟怎能受得住,当即求饶道,“是我不老实,是我不老实,别过来。”
戴榕这才停了动作,松了他的脚脖子,坐了起来,说道,“起来吧,天不早了,还要恭送圣上回宫呢!”
提到圣上,秦钟这才想到今夕何夕,他姐姐还在端王府关着呢。脸色不由暗了下来。
戴榕瞧着他那样,知道勾起了他的心事,便道,“这事已经无可改变,何况,按我来说,以端王府的义女身份嫁过去做宗妇,也不算是门差亲事。”
这话在秦钟听来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不由瞪向戴榕,却听戴榕又道,“你一心想着你姐姐是好,但你姐姐身份在此,你想让她过平淡日子,怕是也不成的。何况,一切均要量力而为,你想什么圣上怎会不知道,可他赏了你恩贡的身份,却不管这事儿,你又如何能更改呢!”
想着秦钟到宁国府转圈的事情,“你却莫想做那一了百了的勾当,京城多少人盯着你呢,勋贵这么好杀,怎的这么多年就贾蓉一个被绑架的。”
“那便这样答应了吗?”秦钟愤愤地说。
“笨蛋,”戴榕敲着他的脑袋,“你为何不同意你姐姐嫁过去!”
秦钟哼到,“爱色如命的贾蓉,叔侄通奸的贾珍与贾蔷,还有那个烈火油烹的荣国府,我怎能放心。”
戴榕指点道,“若是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呢!国公府的宗妇,却当真是门好亲事。”
秦钟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二日,水灏上了门。
两人月余时间未见,双方变化却是极大。
一个原本是活泼跳脱的性子,如今却是安安静静,一张小脸瘦的没了型,肩膀上的骨头搁着衣服似乎也能戳出来,此时的水灏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顿时觉得心痛难忍。这孩子,怕是这一个月都未曾歇好。
而秦钟眼里的水灏,若说原先不过是心思深沉,而如今看来,身上竟带了些阴郁。只是,两个人终究不再如秦钟做伴读时那般亲密了,就算是面对面坐在了一起,竟也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倒是秦钟先开了口,问道,“不知四公子来,有何贵干?”
这却是件极难开口的事情,纵然已经知道了几日,但水灏依然觉得自己很难开这个口,尤其,当他对着秦钟那张脸的时候,他想到的则是那日在断崖下,秦钟靠在他怀里时的样子。
可拖延终不是办法,秦钟心中有数,反而占据主动,问道,“没有再坏的事情了,四公子直说便是。”
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水灏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他不想过无人问津的日子,不想空背着端王府四公子的名头,而一辈子泯然众人间。所以,父亲的命令就是天,他有些颤抖地将那两张婚书从怀中掏出,终是狠了心,放在了秦钟面前,与婚书一起的,还有封信。
“八字合过了,婚事也定了,就在九月初三,婚书上差你爹爹的签字。”水灏说完,又指了指那封信,“这是你姐姐的亲笔信。”
秦钟瞧着眼前的那两张纸,觉得有些讽刺,在不久前,也是有人拿出一张这样的婚书,说他姐姐的婚事定了,而如今,又有人拿了这东西给他。他伸手将婚书拿起,里面内容和上一张大同小异,只是姐姐的八字变了,竟是三月初六,原来姐姐的生辰竟是这日,他们一家三口竟都不知道呢!
随手,他又拿起了姐姐的信,里面话不多,仅有短短几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嫁入贾家,实乃自愿,望弟弟一切以爹爹为重,勿做犯险之事,莫让可卿无颜活于世间。”
“呵!”秦钟哂笑,拿了婚书,又拿了姐姐的这封信来,却是逼着他签了。他不禁看了眼水灏,他当时怎会觉得此人不值得依附呢!如今瞧来,这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要知道,自己也算救过他的命呢!秦钟若说心中不恼,那却是假的,只是此时此刻,说这些有何用呢!便道,“既是如此,那便定了吧。”
水灏想过秦钟撒泼打赖,却从未想过他竟是如此干脆,一时间竟有些愣了。
“只是我这里却有条件。”
水灏不敢一口应承,却道,“你说来听听。”
“我家却要派个大夫去替贾蓉诊脉,若是没事才有第二条,我姐姐要在秦家待嫁,三是进门不掌家。”
这三条到不刁钻,水灏当即让莫邪回了端王府,不多久,莫邪便回了话,宁国府同意。秦钟又让摘星请了陈嘉,带着他去了宁国府。待到陈嘉回来后,已经下午,陈嘉倒是说贾蓉如今只是身体虚,好好将养却是没有大问题。
秦钟点点头,谢了陈嘉,这才拿了婚书进了房间,并没有去找秦业,他爹爹的病不能生气,若是知道了此事,必会伤及身体,秦钟自幼临摹秦业的字,学他的名字却也不难。让摘星磨了墨,平复了一下心情,秦钟起了笔,在两张婚书上写下了秦业二字。
待回了花厅,水灏一瞧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秦钟手中扬着两张婚书给他看了一眼,便交给了身后的摘星,“婚书签了,姐姐回来,我自会将宁国府的婚书送过去的。”
水灏自不会勉强秦钟,他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中不好受,但此事已是不可更改,那宁国府却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吃人的地方,你放宽心想想,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秦钟眼神冰冷如剑,紧盯着他反问道,“那个连叔侄都能滚到一张床上,少爷能好色到被仙人跳绑架的地方,算的什么好地方?”
“钟儿?”水灏忍不住叫他。
秦钟摆摆手,道,“罢了,我与你说不着,送客。”
说罢,秦钟竟也不理他,一个人出了花厅,自顾自地走了。水灏无奈,只得跟着秦一出了秦府。
许是看着秦钟妥协了,此事到底是门喜事,秦可卿也必须回秦家待嫁,晚些时候,端王府便差了人,送了秦可卿回来,当然,一同回来的,还有两个妈妈,一堆箱笼。前面说是教导秦可卿规矩的,其实就是监视,后面说是秦可卿用惯了的东西,秦钟打开看了看,满箱金银珠宝,怕是那便宜爹给秦可卿的嫁妆。